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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啊, 那我便杀了你。”她笑了, 嘴角的梨涡依旧浅浅, 明亮闪烁的眼眸中生出一丝肃杀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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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言瞬满脸悲茫，看她的狭长凤眸里闪过一丝痛苦, 最终化为无奈。他唇线勾起：“袅袅，你觉得你有能耐杀我吗？”

  　　“你受伤了, 我现在就可以动手。”苏袅袅身子朝他挪过去，眼睛直直盯着他。

  　　倏尔，顾言瞬轻笑出声, 只听他不急不缓地道：“今晚我若是死了，那你们富可敌国的苏家便会落到太子手中。”他映着橘色火焰的眼睛眨了一下，眸色生光，“你猜，凭太子的性情, 他会如何对待你们，对待你的父母兄长？”

  　　苏袅袅眼中微弱的荧光, 在这一刻熄灭了。

  　　世道艰难, 苏家既然已经入了局，便不能安然无恙的全身而退。今日尚可借助顾言瞬的势力顺风顺水，他日便也可沦为蝼蚁任人践踏。

  　　如今，顾言瞬与苏家早就是绑在一根绳上的蚂蚱,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她看着他，几次欲言又止。

  　　现在，顾言瞬爱她，便连带着护苏家，可男人的爱又能维持多久呢？三年五年之后厌了倦了，便把苏家当成棋子拱手送出？

  　　“顾言瞬，你能爱我多久呢？期限是几年？”苏袅袅问。

  　　顾言瞬微微蹙眉，反问：“怎么，怕我不爱便弃了你，弃了苏家？”

  　　“嗯。”苏袅袅点头。可她现在又觉得自己问得特别傻，男人的承诺应该是世上最无用的东西吧。

  　　下一息，男人的身子倾覆下来，将她轻轻拥入怀中，温热的气息打在耳畔：“我也不知道能有几年。但是，只要我不死，我就不会弃你，亦不会弃了苏家。”

  　　苏袅袅愣怔了一瞬，男人的话始终是不可信的。她推开顾言瞬，看着他，冰冷的声音不带一丝情感：“今后，你若是爱我那我便受着你的宠爱，你若是不爱了我就杀了你。”

  　　“好。”顾言瞬答。

  　　“但是我也会尽力去抓你的把柄，为我们苏家的安全博取筹码。”她将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摆到明面上，说得赤诚坦荡。

  　　“好。”顾言瞬微笑。

  　　被动只能是死路一条，上一世的结局是她最好的教训。

  　　顾言瞬伸手又要抱她，苏袅袅立马向后撤，退得离他远远的。“顾言瞬，以后你别动我。”她警告他。

  　　“方才我没想要做什么，只是想抱抱你。”顾言瞬抿着唇，眉头微微皱起。

  　　“抱也不行。”

  　　顾言瞬收回拢在虚空中的手臂，认真地说道：“袅袅，以前是我错了，今后我会慢慢弥补。我可以等，等你真心接受我。”

  　　“倘若我一辈子都不会接受你，不会爱上你，你便要一辈子都囚着我，将我绑在身边？”

  　　“嗯，你只能是我的。”

  　　苏袅袅觉得好笑，男人的占有欲实在是可怕。

  　　不管是做依附于他人的金笼娇雀，还是做自由的穹苍飞鸟都是须付出代价。两者之间，她自然是选择后者。她不甘心，不甘心今后漫长的岁月都呆在一个不爱的人身边。

  　　又想要离开顾言瞬得自由，又想要保护苏家，还得要狠狠报复顾言瞬一番，是得要想一个一石三鸟的绝妙法子。

  　　夜深了。顾言瞬端坐在一旁，他修长手指捏着树枝挑动火堆，红色的火星子跳跃而起。苏袅袅靠着石壁休息，可脑子里乱糟糟的思绪理不清，闭着眼也毫无睡意。

  　　不知过了多久，苏袅袅睁开眼，暖色光影中，她看到顾言瞬的眼神幽暗而专注，就那样静静地凝视她。

  　　也是在这时，她心中一个绝妙的想法渐渐清晰生出。

  　　报复一个人最好的方法便是毁了他最在意的东西，无疑，顾言瞬现在是爱她，在意她的，那她便毁了自己，让他爱而不得，痛不欲生。

  　　若是她为他而死呢？痛苦加倍，还能凭着顾言瞬对她的愧意保护苏家。可愧意始终不长久，她还要找顾言瞬的把柄交给父亲兄长，好让他们在危难时自保，以桎梏顾言瞬。

  　　放眼朝堂，势力能与太子匹敌的只有华王，且华王为人正直，又得民心所向，苏家投奔华王才是出路。

  　　之前她画下了太子一党部分党羽的画像，等回去苏袅袅便寄回青州交与二哥苏宴卿。但这些还不够，她还要找到更多有利于华王的东西。

  　　当然，她也不会真死，只是制造一个蒙骗顾言瞬的假象。

  　　慌神间，顾言瞬问她：“冷不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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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袅袅答：“有点。”她搓搓手，又捂在嘴边哈口气。

  　　“那你过来一点，我抱着你睡。你身子本就不好，别染了风寒。”顾言瞬声音低柔，看她的眼神也是温柔至极的。

  　　苏袅袅是往前了一点，但也只是靠着火堆，没去顾言瞬身边。冰冷的身子逐渐回温，苏袅袅睡意侵袭，手腕支着的脑袋不断往下磕。最后，她干脆蜷着身子躺在地上，石头有些硌人，她抬手用手臂做枕头。

  　　马车坠崖明显是有人故意为之，顾言瞬不敢掉以轻心，他警醒着不睡。

  　　苏袅袅倒是睡着了好一会儿，只见睡梦中的她眉头轻轻皱着，梦呓一声，她拿下枕在后脑勺的手臂，眉头蹙的更紧了。

  　　应该是手臂压麻了，不舒服。

  　　顾言瞬轻轻地走过去，坐下，又小心翼翼的将人抱到怀里，给她调整好舒服的姿势，好在她没醒，皱着的眉毛也渐渐舒展开来。

  　　他在她眉间落下一吻，垂眸看她的眼神温柔宠溺：“袅袅，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唯独这条命不能给你，我还有未完成的事。”

  　　且他死了，这世上还有谁能护住她。

  　　去往乌苔山一个来回只要一天时间，等到第二日晌午都还不见人回来，老太爷派行止和千雪去乌苔山看看，到底是出事了，还是耽搁了时辰。

  　　傍晚行止和千雪快马加鞭的回府，大雪封山，且好几处路面都有塌陷的情况。而那云晓生早就下山了，住在京城的云水间。

  　　因此，他们便判断顾大人和夫人在途中遇难，但是又不能大肆惊动，只派了府中的侍卫前去寻找，老太爷又下令【创建和谐家园】息，就连芸姑也不知道，只认为他们要多玩两天才会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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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太爷又下令【创建和谐家园】息, 就连芸姑也不知道, 只认为他们要再多玩两天。

  　　顾言瞬有过目不忘的本领, 一路上的地形他记得尤为清楚, 沿着峡谷往回走约莫四里路便是乌苔县。

  　　四里路走不了多久, 等晚上到了乌苔县，顾府派来寻他的人也应该到了。

  　　苏袅袅现在还窝在顾言瞬的怀里安睡，念着她昨夜睡得晚, 顾言瞬也没有叫醒她，只抬手拢了散乱的斗篷, 细致地给她裹好。

  　　小狐狸睡觉很乖，安安静静都不怎么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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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醒了？”顾言瞬轻声问她, 她还迷迷糊糊的，身子懒懒地在他怀里蹭了两下，小脸埋在他的胸膛。

  　　“嗯。”苏袅袅揉眼睛提神，抬头只见顾言瞬的脸离得很近，再看自己整个人都趴在他的身上, 她垂眸连忙起身。

  　　怀里温热的人儿又香又软，顾言瞬抱着觉得舒服, 实在是不想放手。

  　　但还是要放。

  　　“我不是说过不要碰我的吗？”苏袅袅咬唇问, 一边整理着自己身上的衣物。这才发现她身上还穿着顾言瞬的中衣。他的衣服很大，中衣夹在她的斗篷与外衣之间。

  　　顾言瞬：“昨晚是你自己迷迷糊糊跑过来，说冷，要我抱着你睡的。”他抱她抱得紧, 可怀里的人还呓语说“冷。”顾言瞬才脱下自己的中衣给她穿上。

  　　“真的？”

  　　“嗯。”顾言瞬点头。

  　　苏袅袅是不信的，再说她全身上下哪一处顾言瞬没碰过，她早就不在意了，她也不想在这些无用的事情上与他置气，且这一觉睡得也舒服，受罪的是他顾言瞬。

  　　洞很深，只透进来一点点黯淡光线。

  　　苏袅袅顺着那光线往外面走，顾言瞬跟在后面。冰天雪地里，顾言瞬衣服单薄，他的中衣给她了，披风在滚落悬崖的时候便刮烂了的，现在他只穿着划破的锦袍和一层里衣，苏袅袅看着都冷。

  　　她吸吸鼻子，继续走自己的。

  　　“袅袅，方向错了。”顾言瞬在身后提醒她：“沿着前面走一个多时辰便是乌苔县，我们到了顾府来找我们的人定也到了。”

  　　“哦。”苏袅袅回头，顾言瞬在等她。

  　　顾言瞬受伤了，走路的速度也慢下来，和苏袅袅的几乎一致。

  　　大概走了有一里的路程，苏袅袅张着嘴喘气，有些累，她抬手把兜帽放下去，可刚一放下凛冽的寒风便刮在脸上，如刀割一般刺的人生疼，她又连忙盖住自己的脸。

  　　顾言瞬倒是没那么娇气，眉目平展，一张淡漠的脸好像能承受所有的风霜雪打。

  　　雪很大，好似片片洁白鹅毛，他们身后一路踩下深深浅浅的脚印逐渐被掩埋。

  　　苏袅袅自小娇生惯养，从未走过这么远的路，而且还是冒着风雪，那脚踩下去便深深陷进雪地，后又要用力才能抬起来。

  　　“走不动了。”她停下，直接坐到雪地里。

  　　“那歇一会儿。”顾言瞬气不喘心不跳，受了伤体力还这么好。

  　　苏袅袅累得没力，只张着嘴做了个“好。”的口型。

  　　似乎是歇了许久，顾言瞬伸手去拉她，苏袅袅耍赖不起，咬牙用力地与男人拗着劲儿。

  　　“嘶。”苏袅袅吃痛的发出声音，眉头蹙得紧紧的。

  　　“怎么了？”顾言瞬着急问，心念一动，心脏又是一阵一阵的啃噬痛感传来，他只咬紧牙关默默承受。

  　　“伤到哪里了？”他蹲下身子去检查她的手脚。

  　　苏袅袅抬手指着自己的右脚：“脚扭了。”

  　　顾言瞬大手覆上去帮她揉。

  　　“疼，疼，顾言瞬你别动我。”她推开他，语气很不好：“都怪你，我都说走不动了你还拉我，都怪你。”

  　　“袅袅，我……”他方才其实也没怎么用力，但她扭到也确实是怪他。他欲言又止，默了默他又说：“我背你走。”

  　　“你受了伤，自身都难保，还有力气背我啊？”苏袅袅揭开宽大的兜帽去看他，露出的眼睛里像是蒙了层水雾，她咬着下唇，有些楚楚可怜。

  　　顾言瞬没说话，在她面前背对她蹲下，“上来。”

  　　苏袅袅前倾身子，伏在他结实的脊背上，一双纤细手臂揽住他的脖颈，“好了。”起身的那一刻，她好似听到了顾言瞬闷闷的沉息声，可呼啸的风声凌厉而过，她又觉得是听错了。

  　　就这样，顾言瞬一直背着她走完了剩下的三里多的路程。

  　　就在他们走出不久，悬崖上方停着一辆马车。

  　　打探的小厮走到车前前复命：“禀主子，崖边有马车残骸。”

  　　车帷子掀开，长相清隽，气度不凡的男子从车厢里出来，后面跟着瑶儿。只听他吩咐道：“带上家伙，下去找人。”

  　　瑶儿伸手拉他袖摆，“主子，瑶儿甚是担心姐姐安危，瑶儿也想跟着一起。”

  　　男子嘴角勾笑，笑容明朗：“不是亲姐姐还这般关心？瑶儿姑娘可真是善良。”见她不说话，他又垂眸看她尚且平坦的腹部：“要去也行，不过一尸两命罢了。”

  　　瑶儿垂着头，“我……”

  　　“若他们还活着便会去乌苔县，你且去乌苔县等着。我们也在哪里回合。”他一边说一边在腰间系上绳索，手中的冰爪一挥，他调息起身，顺着悬崖一跃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