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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言瞬觉得不对，掀开车帷子看外面，只见前面早已没有了路，往下是深深悬崖，而马车一半在路上，一半悬空欲坠。
苏袅袅起身过来：“怎么了？”
下一息，顾言瞬抬手蒙住她的眼睛，轻声命令：“别看，回去坐好。”
“啊？”苏袅袅懵懵的，不明所以。但是她还是照做了，前面不能看，她便扯开窗帘，又打开窗户。
一时间，苏袅袅心猛地一紧，脚下悬崖的虚浮感令她发慌，心脏猛烈的跳动。
“夫君，夫君，我怕。”她眼睛立马就红了，眼眶里溢满泪水。放在腿上的手紧紧攥住衣摆，小拳头止不住的抖。
“袅袅，你别动。”顾言瞬轻轻的走过来。他看好了位置，抱着她从窗户往下跳，再借助崖边为着力点往上运轻功，最后安全飞到路面上。
小狐狸娇弱的身子在发颤，顾言瞬将她揽进自己怀里，他身上宽大的披风亦是能将她也裹住，最后他又用系带将自己与她绑在一起。
一切准备就绪后，顾言瞬大掌摁着她的脑袋埋在自己胸口，不让她看外面。
身体瞬间失重，耳边是呼啸的风声。
顾言瞬将她抱得很紧很紧，紧到她能清晰的听见他胸腔里一下又一下有力跳动的心跳声，似乎比她的还要快。
他也紧张，也害怕？
倏地落地，脚下的触感逐渐真实。顾言瞬修长的手指正在弄系着死扣的系带，扳指上有小刀的机关，只听“刷”的一声，刀刃出鞘，系带一根一根被划断。
此时，只听前面轰的一声，伴随着马儿的长长嘶鸣，厚重的积雪和着马车一起滚落悬崖。
路面还在往前陷，苏袅袅只觉脚下异样，下一息，顾言瞬的手迅速的伸过来拉她。千钧一发之际，苏袅袅躲开他的手，身子向后一仰随着那积雪往下坠。
“苏袅袅。”
风雪声中，夹杂着顾言瞬声嘶力竭的呼喊声。
她在赌，赌顾言瞬会不会跟着跳下来救她，舍命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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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赌, 赌顾言瞬会不会跟着她跳下来救她, 舍命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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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炙|热温暖的怀抱替她承受了所有的痛。
不知过了多久，翻滚停止, 总算是落了平地。
顾言瞬翻身覆在苏袅袅身上，额角被碎石划破了, 沁着一丝殷红的血，他就那样死死的盯着她，紧抿着薄唇一言不发。
“夫君, 你受伤了吗？让我看看。”苏袅袅伸手去推他。
下一息，手腕被按住，顾言瞬的脸色阴沉得吓人。
方才翻滚间她没有受一点疼，现在手腕却被他摁得生疼，苏袅袅眉头皱起：“疼。”
可顾言瞬不理, 手上的力度反而加大了，捏得更紧, 他眼眸也越发的猩红, 像是要吃了她一般。
“夫君，疼，疼的……”苏袅袅语气轻颤带着哭腔，一双泪眼可怜兮兮的望他。
突然, 心口又是一阵钝痛袭来，顾言瞬只觉胸腔压迫的厉害，快要喘不过气，而那因他动念的噬心蛊也正在啃噬着他的心脏。
他忍痛发声：“你这又是在做什么？试探我？怎么样，现在试探出来了吗？”他嘴角嗤笑，似有一抹悲凉：“苏袅袅，这样的结果你可还满意？”
苏袅袅哑然，只望着他无声的落泪，晶莹的泪水顺着脸颊沁入鬓间。
“说话！”他抬起另一只手沾满血的手，掐住苏袅袅的下巴：“满意了吗？”
细小的碎雪簌簌落下，苏袅袅根根分明的眼睫上沾染上透明霜花，她清澈透明的眼眸里映照出顾言瞬愤怒的面孔。
一向沉稳儒雅的顾大人，今日却发了脾气。
她自然是满意的，火场一次，今日一次，她已经能完全确定他的心意，再看现在顾言瞬这关心则乱的样子，她更是开心。
苏袅袅摇头，装作听不懂的样子，含泪的眼眸茫然一片，“夫君，你在说什么啊，你受伤了让我看看好不……”
“走水的那次你都知道事先策划好逃跑，今日你竟为了试探我置自己的生死于不顾，万一我救不了你呢，拼尽全力也救不了你呢？”
顾言瞬低吼的声音回荡在山谷间，有隐约回音。
顾言瞬是真的爱她，可是他的爱来得太迟了，太迟了。既然顾言瞬早已看透了她的把戏，那她也不用再日日强颜欢笑的带着面具假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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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言瞬，你可知我有多恨你，我恨你用卑劣的手段强娶了我，恨你视我为玩物，恨你虚伪自私道貌岸然。”
恨你心狠手辣要我死！她是重新又活过来的，现在的顾言瞬怎么会知道他曾经毒杀过她，怎么会相信这荒谬至极的话。
顾言瞬身子僵住，心口的痛传至四肢百骸，深入骨髓。
如他所料，苏袅袅是恨他的，她终于承认了。可悲的是她说的每一个字都是事实，他无可辩驳。
更可悲的是，他如今爱上她。
“所以啊，我看到你为我担心着急，看到你为我沉沦入迷，看到你舍生救我我心里不知有多开心。”苏袅袅笑了，眼底轻嘲：“顾言瞬，没想到你也有今天呀？！”
顾言瞬面沉如水，他几乎不敢呼吸，身体没有一处不痛。
“你说，这算不算是报应啊？”她笑得明媚，双眸盈盈闪烁，长睫轻颤。
顾言瞬不说话，只是静静地凝着她，那眼眸犹如冬夜里的幽深水潭，深不见底。
……
漫长而沉寂的沉默后，顾言瞬松开她，起身。
“袅袅，我自作自受，自食恶果。”他的声音冰凉，无力。“以后不要再这样了，世上没有万无一失的事情。”
苏袅袅细细的掸身上的雪，她眼睑微垂着，眸中有几分不屑的冷意。
顾言瞬身上的披风被石头划破，只剩碎碎散散的布条挂着，墨色的锦服也破了许多口子，而且后背处的颜色极深，应该是有伤口出了血染深的。
他一人在前面走着，步伐不稳。
苏袅袅看着他，眉头微微皱起，顾言瞬这个样子似是马上就要倒下去一般，倏地，前面那高大的身躯真的朝雪地里倒下。
天旋地转间，顾言瞬闭眼的最后一幕，脑海中浮现出苏袅袅的样子。他不能倒下，他还要带她回去。
凭着坚定的意志力，顾言瞬阖成一条缝的眼睛逐渐睁开，小狐狸一个人应该会害怕吧！他嘴里喃喃道：“袅袅不怕，我带你回去。”
顾言瞬艰难地站起来，他转身回望，只见一片白茫茫的雪域里，只剩她朝反方向走渐渐变小的背影。
他一步一脚印的跟上去。
此地是一个大峡谷，要想出去只有两条路，一是顺着滚下来的地方往上爬，但是地势险要，再加上有积雪，很容易打滑再滚下来。二是跟着谷底走，另寻出路。
苏袅袅知道顾言瞬跟在后面，她回头望了一眼，不近不远的距离，他身后洁白的雪地里留着一道鲜红刺眼的血迹。
冬日的白天很短，此时阴沉沉的，眼看就要天黑了。若是在这冰天雪地里过一夜，不用等到明日天亮就得冻成雪人，前面不远处好像是有个山洞，苏袅袅加快步子。
洞口小，但是里面很深，暗沉沉的，苏袅袅抬步想要往里走，但是又胆怯不敢。
记得小时候调皮，她闹脾气离家出走，倒也没有真的出走，只是躲在自家府邸的假山石洞里，隐隐约约的有一抹冰凉从脚背上慢慢的滑过，她定睛一看才发现是一条乌青色的大蛇。
记忆犹新，苏袅袅咬着唇慢慢的蹲下身子。
洞外飘落的雪花越来越大，顾言瞬拖着沉重的步伐过来。
顾言瞬好像是能看透她的心思，轻轻的跟她说了一声：“别怕，跟在我后面。”
“我又不进去。”苏袅袅没好气的说。
“想被冻死？”
苏袅袅搓搓冻得通红的手，吸吸鼻子，然后起身，她真的寸步不离的跟在顾言瞬身后。
“现在是冬天，没有蛇。”顾言瞬说。
苏袅袅道：“蛇说不定就在这洞里冬眠呢。”
顾言瞬回头，他看着她：“嗯，有道理。”
苏袅袅心里一惊，眸中浮现出惊慌之色，四周暗沉沉的，她身子朝顾言瞬的方向靠过去。突然，她冰冷的手被一只温热的大掌握住。
“不怕，我身上有血腥味儿，蛇要咬也是咬我。”
下意识的，苏袅袅厌恶的想要甩开，但是屈于内心强烈的恐惧感，她只好任顾言瞬紧紧握着牵她走。
越是往里面走，寒气越淡。
“嘀嘀嘀。”
“有水？”苏袅袅问。
“嗯。”顾言瞬答她。
昏暗的光线中，隐隐可以看见石壁上有水滴掉落，地上有一个池子，还氤氲着浅浅的白雾。苏袅袅拉着他的手走过去，她弯腰去探，水竟然是热的。
一旁好像有柴火，顾言瞬道：“你就在这里呆着，我去生火。”
苏袅袅摇头，紧紧的跟上去。
片刻后，狭小的洞里光线明亮。苏袅袅坐在火堆旁烤火，等手暖和了，她又脱掉鞋子伸出脚去烤。
顾言瞬坐在一旁，他脱下衣服检查身上的伤口，身前的还好，他自己可以清理，但背后的就不行。
暖色的火光跳跃，苏袅袅静静地看。
“顾言瞬，现在你愿意放我走吗？”他既然已经知道她是恨他的了，留一个仇人在身边总归是不好的。
“不会。”顾言瞬幽深的眼眸看过来：“我不是一个会轻易放弃的人。”
“可是我恨你，我恨不得你死。”
顾言瞬心口一窒，握紧成拳的手指似要掐进掌心的肉里，他闭眼隐下所有的痛。
“我宁愿你把我折磨至死，也不想失去你。”喉间溢出的声线，低沉微哑。再抬眸时，他眼眶已经泛红，有隐约水光。
苏袅袅轻轻的嗤笑一声，睨着他瞧，语气嘲讽：“顾言瞬，你觉得有意思吗？互相折磨有意义吗？”
“我不会放你走，你只能是我的。”他不爱她的时候他都没有想过放她走，现在更是不可能。
“好啊，那我便杀了你。”她笑了，嘴角的梨涡依旧浅浅，明亮闪烁的眼眸中却生出一丝肃冷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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