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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言瞬长臂一拉，苏袅袅就倒下去，漫着热气的柔|软身子趴在他的身上。头发湿了一点，晶莹的小水珠悄悄的滴到顾言瞬的脸颊。

  　　“夫人，你对我到底有几分真心？”顾言瞬盯着她，幽深的眼眸有细细的红丝。沉|哑的声音是化不开的疲倦。

  　　水珠顺着脸颊流到他的鬓边，染湿一丝发。

  　　苏袅袅咬唇不说话，好一会儿后，她挽起袖子，将手肘上新增的擦伤给顾言瞬看。

  　　“疼，夫君吹吹。”她朝他轻轻眨眼，眸子沁着湿意，娇|嗔又亲昵的语气。

  　　顾言瞬暗自深吸气，环在她后腰上的手攥紧成拳。只静静看着她娇俏又柔媚的脸，不发一言。

  　　顾言瞬的样子好像还很认真，苏袅袅忍住嘴角跃跃欲试的笑。

  　　半晌后，她终于酝酿出泪水。

  　　小姑娘眼眶红红的，眼里明明溢满了泪，却隐忍着不肯落，顾言瞬抿着唇越发的紧。

  　　苏袅袅一垂眸，眼泪就砸下来，“没有真心，一分都没有。”

  　　小姑娘的声音哽咽着，抬手慌乱的擦泪，可是越擦越多，她慌得呼吸都变快了。白皙的小脸也跟着变红。

  　　“夫君对我都没有半点真心，我又何必自作多情将真心交付。”眼泪擦不掉，她样子实在是窘迫。

  　　苏袅袅起身，吸了一口鼻子，“夫君忙吧，我先回去了。”

  　　说完，她小跑着出了书房的门。

  　　雪更大了，几乎快要挡住视野。苏袅袅的脚踩在厚厚的雪地里，沙沙沙作响。

  　　“一，二。”她悄悄的默数。

  　　“三……”

  　　宽大的披风笼下来，男人强劲有力的手臂拦在她的腰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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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袅袅突然愣怔住。

  　　顾言瞬高大的身躯绕到她前面, 微微弯下腰, 身子向前倾着, 修长的手指给她系暗扣, 动作轻柔细致。

  　　披风宽大, 带着他身上的体温，暖暖的，还有属于他的淡淡的清冽气息。苏袅袅抬头, 定定地看着他，眼眸纯澈。

  　　顾言瞬能追上来, 好像是在她的意料之中。

  　　暗扣系好后，顾言瞬又给她拢了拢，苏袅袅看着他走神, 他曲起的食指轻轻敲在她的额头：“走了。”

  　　“啊？”回过神来的苏袅袅满脸茫然，愣愣的。

  　　顾言瞬好脾气地又柔声说一遍：“我说走了。”

  　　苏袅袅的嘴突然撅起来，腮帮子鼓鼓的，有点生气，她愤愤的说道：“你干嘛打我。”

  　　她一边抬手揉自己的额头, 一边仰头朝他哼哼。

  　　她年龄小，十六岁的小丫头。上一世她从不会这样, 总是端着, 一本正经的给他说话。

  　　他问：“疼？”

  　　“嗯，可太疼了。”苏袅袅装出吃痛的表情。

  　　小骗子，他力道明明极轻。顾言瞬半敛下的眼底浮现出一丝笑意，淡淡的睨着她。

  　　苏袅袅见他笑, 心里更气，眉心紧紧蹙着，“我不管，我要打回来！”她气势汹汹的，却毫无杀伤力，倒像一只伸出爪子的小奶猫。

  　　“好。”顾言瞬答得干脆。他修长的身形俯下，埋首将额头送到她面前。

  　　这一刻，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隐藏在胸腔里的那颗冷硬的心，竟有了片刻的柔软。这样鲜活的，俏生生的苏袅袅，在他的心湖里泛起一丝浅淡涟漪。

  　　好不容易逮到顾言瞬心甘情愿的机会，苏袅袅也不客气，卯足了劲儿敲他的额头。

  　　可对于顾言瞬来说，就像是挠痒痒一样，不痛。

  　　苏袅袅觉得自己没有发挥好，还想要再敲，可是顾言瞬一下站直身体，她踮起脚蹦跶着耍赖。“不算不算，方才我只是试试，还没真的敲呢，你下来。”她一只手攀着他的肩膀，身子向上。

  　　顾言瞬可比她高出太多了，根本没用。

  　　“乖，不闹了。”顾言瞬大手覆在她额前，轻轻的揉了两下。

  　　“哦。”苏袅袅点点头。

  　　看吧，她多乖啊，就像是他养的宠物一般，心情好就可以逗两下，却又懂得适可而止，说一句乖，她就收起情绪。

  　　她这个样子，是他喜欢的。

  　　小香跟在后面，岔路口的时候，她望一眼鸿院的方向，黑黝黝的眼里有波光浮动。

  　　苏袅袅走得慢，顾言瞬直接将人抱起来。

  　　到了屋里，顾言瞬回了自己的正屋，苏袅袅依旧是旁边的小屋子。

  　　小香在伺候她梳理头发，今日在城里逛了一圈，苏袅袅有些累了，坐着直打呵欠。突然想到什么，苏袅袅侧身看小香。

  　　“你和鸿院的老太爷熟吗？”苏袅袅问她。

  　　小香心里一激灵，手中握着的牛角梳落到地上，她又连忙弯腰去捡，可是头不小心碰到椅角上，她疼得“嘶”了一声。

  　　为了掩饰局促，小香笑着：“不熟，夫人为何这么问？”

  　　“既然我已经嫁给顾言瞬了，以后便是要在这顾府过长久日子的，就想多了解了解。”苏袅袅仔细观察小香的脸上的表情，“你比我来顾府早，应当是要熟一些。”

  　　“老太医性子古怪，府里的婢女们都尽量避着，夫人，小香也一直避着，所以不熟。”

  　　苏袅袅知道问不出什么，也不再强求，但是方才小香一些列失措的动作就已经说明了问题。

  　　窗户没关紧，冷风吹进来带着一室的烛火摇曳。

  　　“小香，你先出去吧，剩下的我自己来。”苏袅袅道。

  　　“是。”小香退出去。

  　　苏袅袅找来纸笔，坐到桌前，凭着记忆，她将几日见到的那些人依次简单的画下来，旁边还标注了姓氏。

  　　画好后，她卷起纸张，藏在梳妆台下的隐秘匣子里。

  　　地板上铺着厚厚的毛毯，她赤脚踩在上面，软软的。窗户落下锁扣，关紧，她又拿起剪子剪灭烛火芯子。

  　　只剩最后两盏的时候，顾言瞬近来了。

  　　他手里拿着一本书，放在桌子上。

  　　“这是什么？”苏袅袅走近去看，《孙子兵法》，崭新的书，边角整洁。

  　　顾言瞬坐下，姿态悠闲的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他抿一口，问：“夫人可看过？”

  　　苏袅袅一脸的不解，随即答：“没看过啊，怎么？”顿了一下，她轻轻的笑：“夫君嫌我没学问，这是要我好好学习。”

  　　顾言瞬嗤笑一声，盯着她看的眼神玩味。

  　　他也不说话，时间一息一息的过去。

  　　苏袅袅心里思绪起伏，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她被盯得极其不自在，低垂的眼睛眨啊眨的。

  　　好半晌。顾言瞬才开口又说：“没看过啊。”他手上的扳指转动，声音放得有些低：“那为何夫人将苦肉计，欲擒故纵玩得游刃有余，嗯？”

  　　苏袅袅心里慌了一下。

  　　方才顾府大门口的时候，她见顾言瞬在，便故意将怀里的枣泥糕掉下去，又故意踩空摔倒。后来顾言瞬问她有没有真心的时候，她也是故作伤心跑出去，目的就是要他追出来。

  　　她走到顾言瞬跟前，站着，纤细手指轻轻的，一下一下的戳他的胸膛，小小声说：“袅袅还不是想让夫君多疼爱我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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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静默着，他不发一言。

  　　苏袅袅抿抿唇，又娇娇柔柔的说：“试问天下那个女子不想得到夫君全心全意的疼爱，我也想要夫君爱我，我也想做这天下幸福的女子。”

  　　好像哪里不对，苏袅袅心里思索。

  　　倏地，她倚着顾言瞬的肩膀，借力坐到他腿上，下巴尖儿抵在他的胸口，眼里有浓浓的笑意。

  　　“夫君既然知道这是计谋，为何还要上当？”她问他。

  　　顾言瞬一瞬愕然。

  　　只听小姑娘甜软的嗓音又叭叭的说：“夫君，除了这三十六计，我的计谋还多着呢。”她伸手去挑他的下巴，仰头凑近他。

  　　很近的距离，能够清晰的感觉到彼此的湿|热的脉息。

  　　“夫君可一定要把持住，别被我勾了魂儿。”她的唇都快要贴上他的唇了。

  　　绵软的触感若有似无的触碰着，恬淡香气萦绕鼻尖。顾言瞬眼眸暗下来，气息不自觉的加重。倏地，他眼眸阖上，眉心紧蹙，像是在刻意的抑制什么。

  　　苏袅袅心里欢喜，笑得眉眼弯弯。

  　　顾言瞬感觉到小姑娘在笑，睁开眼，眼里有自己看不见的情念，他推开她一点，抬手又在她的额头上敲了一下。

  　　“你这只小狐狸呀。”似是无奈，却仿佛又有其他的意味。

  　　桌上还放着冷掉的枣泥糕，苏袅袅拿过来打开包装纸，小手撕下一点喂给他。可是想到顾言瞬有洁癖，她又放回去了。

  　　“夫君，你什么时候才会爱上我呀？”她嗔着问他，双手揽住他的脖颈摇摇晃晃。

  　　他成亲是因为他需要一个妻子，当初老太爷看中的是家世清白的林家，林家的嫡女林婉儿，也就是苏袅袅的表姐。可是他却见苏袅袅顺眼，便设计娶了她。

  　　九岁之后，他的世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后来路途坎坷，顾言瞬深知将来也未必一帆风顺，他的志向从来不是男女间的情爱，或许这一生，他谁也不会爱上。

  　　人一旦爱上了，便有了软肋，有了弱点，他绝不会将自己置于那般境地。

  　　“你乖乖听话，我就爱。”说不出原因，他就觉得苏袅袅好，第一眼见她就觉得好。她乖乖听话，陪着他，他护她周全，护苏家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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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其实什么都不用做, 就安静的站在那里看他就好。

  　　烛火暖黄光晕令她雪白的肌肤染上一层温柔, 苏袅袅冲他眨眼一笑, 弯弯眼睛像新月：“好, 那我乖乖听话。”

  　　说完, 她又仰头凑上去，在他的唇角啄了一口。

  　　顾言瞬被她哄得高兴，放她下去的动作也很轻。

  　　“睡觉。”他站着整理自己的衣襟, 唇边还有属于她的湿湿的余温，他抬手上去想要用指腹擦掉, 却又突然住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