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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我只得再提高了声音：「这里有人在洗澡吗？——」

  可能是一不小心没有控制好音量，我觉得我这句话飘荡得很远，并且还在这个空间中不断回响。

  水声就在这时戛然而止。

  我又小心翼翼地往那里走了走，却听见一道困惑的声音响了起来：「……林春蔷？」

  听到这道声音的时候，我整个人身体都僵住了——

  毫无疑问，这是男生的声音。

  其次，这声音有点好听。不过这倒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觉得这声音还有些许耳熟。

  不过这种时候，谁能想得了太多。我能够感到我的面颊上在发烫，说话都有些结巴：「啊？林春蔷是谁？我不认识……不好意思啊同学，我还以为这里是女浴室……都怪停电，不好意思我什么也没看见啊哈哈。」

  说着我就赶紧调转了方向打算走，谁料这浴室地上水太多，我又有些着急，脚下便是一滑，手上的篮子先掉在了地上。

  「啪——」

  在这快要社死的环境中，随着篮子坠落在地，我听到两道脚步声响了起来。

  与此同时，一只手及时地拉住了我的胳膊——

  湿润的，还带着热气。

  虽然很不想用这个比喻，但现在的我就像是被老鹰叼住的小鸡，非常尴尬地被这个同学提了起来。

  不知道他有没有穿上衣服……我闭上眼睛，视死如归。

  「谢谢你，不知名姓的同学。」我含泪道。

  这声音先是沉默了一下，而后「噗嗤」地笑出了声。

  「不是吧林春蔷，我们也就分手一年吧？你连我声音都听不出来了？」

  这声音有点欠揍。

  但的确非常熟悉。

  我的脑海中瞬间闪过一个人的脸，而后我迟缓地抬起头，对着黑暗中的那张脸，慢吞吞地吐出一个熟悉的名字：「……陆长尧？」

  随着我的声音，那张脸慢慢地凑过来。

  这下子，我很清晰地看到一双潋滟的桃花眸——

  还向我眨了眨。

  我看着那双眼睛，沉默了一会，而后缓缓说道：「陆长尧，你穿衣服了吗？」

  还没等到这人回答我，眼前突然又明亮了起来，差点把我的眼睛亮瞎。

  黑暗散去，我的眼前不仅出现了有着桃花眸的少年，我微微抬起眼，还在他身后的不远处——

  看见了眼眸深深的魏和光。

  014.

  我不知道学校游泳馆修电路的叔叔是什么感觉，但我现在知道被电电了是什么感觉。

  饶是看过再多大场面，此时的我都有些管理不好表情，估计就和走到半路，被闪电击中一样——

  我这样的青春美少女，此时邋邋遢遢地穿着短袖，还站在差点摔一跤的男浴室里，对面一个是前男友，一个是现男友。

  前男友饶有兴趣地在打量我，现男友就站在他身后不远处面无表情地看向我，神色冷冰冰的。

  我缓缓收回视线，看着只用毛巾遮住了重要部位的前男友，冷静地移开眼，说道：「施主，非礼勿视。」

  陆长尧笑眯眯的，他向来是这个吊儿郎当的样子，只是眉眼漂亮，怎么吊儿郎当也不会惹人讨厌。那水光潋滟的桃花眸，现在正紧紧地盯着眼前的人。

  「蔷蔷，你怎么都不看看我呢？」他拉长了音调，歪过头来。

  我冷静地重复了一句：「施主，非礼勿视。」

  陆长尧满不在乎地说：「刚刚要不是我拉你，你早摔了。面对你的救命恩人，你竟然看都不看一眼？」

  「你还不如让我自己摔个【创建和谐家园】蹲……」听到他这话，我嘀咕了一句。

  还没等陆长尧再说话，被忽视的现男友已经慢慢走了过来。

  他倒是穿上了衣服，只是头发还是湿漉漉的，脖子上也都是水珠。

  「陆同学，手可以放开了。」魏和光看了眼陆长尧的手，声音浅淡，听不出什么情绪，只是唇紧紧抿着。

  陆长尧顺着声音转头，他漫不经心地看了眼魏和光，问我道：「蔷蔷，这就是你新男朋友？」

  我不情不愿地嗯了一声。

  魏和光看着我，微微掩了眸，重又说了句：「陆同学，手可以放开了。」

  听见这话，陆长尧笑了笑，他抬起抓着我的手臂，还在魏和光的面前晃了晃，像是小孩子炫耀玩具似的：「我就不放，你能把我怎么着？」

  魏和光一言未发，他只是礼貌地走过来，礼貌地拍掉了陆长尧的手，还顺便说了句「不好意思」。

  我看着魏和光那拍掉陆长尧手的力度，在心底默默为陆长尧吸了口冷气。

  不过他有什么好着急的？刚才掉下水也没见他这么急啊。我冷飕飕地想。

  陆长尧收了手，倒吸一口冷气：「嘶——痛死了。蔷蔷，你新男朋友是不是有暴力倾向啊？」他一面揉着手一面问道：「不过你怎么知道我姓陆啊？」

  魏和光没看他，眼睛一直看着我这里，只是沉思片刻，淡淡回答道：「我不是傻子。」他微微转过眸，「而且你就是那个万年老二吧？」

  我：「……」魏和光真是杀人诛心啊。

  陆长尧：「……？」他手也不揉了，冷着眼笑道：「老二又怎么样，至少比某位第一放下自己女朋友不救，去救不认识的同学吧？」

  我纠正了一下：「不是不认识的，是青梅竹马。」

  陆长尧瞥我一眼，没改。

  魏和光就静静地站在我身边，他声音此刻有些低沉：「与这些无关。酥酥她不会游泳，但是林春蔷她会。」

  「游泳池旁边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会游泳的，干嘛就你跳下去救苏那个什么的？」陆长尧嘴上可不饶人，像个机关枪似的。

  「等等，你是二班的吧？你今天没有游泳课吧？你来这儿做什么？」我想到这一茬，不由皱起眉来，问陆长尧道。

  听到我这句话，陆长尧面色有些异常，他紧了紧胯上的毛巾，声音有点飘：「课间不小心被人泼了一身饮料，请假来洗澡，顺路就看见了……呗。」

  不小心被人泼了一身饮料？

  这得多不小心才能一身？

  我神色复杂地看他一眼，而身旁的魏和光却已经风轻云淡地开口了：「想来风流的陆长尧同学也已经习惯了被人泼饮料……陆同学倒也算是请假洗澡的常客了吧？」

  这是我为数不多听到魏和光这样怼人。

  我侧过头，看见微微皱起眉的魏和光，此时正冷冷看着对面的陆长尧。

  而陆长尧的脸色也瞬间阴沉了下来。

  015.

  「魏和光，你什么意思？」陆长尧看着魏和光，冷声道。

  魏和光淡淡看了眼面色不太好的陆长尧，也只笑了笑说道：「陆同学女友遍布学校，这不是众所周知么。」

  陆长尧……

  我揉了揉太阳穴，的确，当初和陆长尧分手的第二天，陆长尧便有了新的女朋友。不过我看得比较开，我和陆长尧算不上魏和光与苏酥那样的青梅竹马，但也从初中认识到了现在，所以我对陆长尧的性格还是比较熟悉的。

  陆长尧这个人，看似风流花心，虽然也沾了点，但事实上，完全就是他骨子里「中央空调」惹的祸。他有时候完全控制不住自己对那些爱撒娇的女孩子心软，我和他分手的诱因或许也是因为这个。

  我记得当时还是高二，我和陆长尧在一起的时间也就几个月，因为我们并没有在一个班里，所以其实也就课间和放学见一见面，其余时间基本都是在各做各的事。

  而在一起的时候，别说牵手了，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碰一下他衣服他都退避三舍的样子，显得我好像是什么贪图美色的老流氓。等到某天晚自修结束我去找他时，却正巧看见陆长尧在过道里摸一个女生的脸。

  没错，连我的手都不碰的家伙，在过道里用手温柔地摸另一个女生的脸。

  于是我便和他提了分手，陆长尧当时欲言又止，不过也没说什么，隔天就耀武扬威地和我炫耀了他的新女友。

  不过在这之后，陆长尧也分得越来越快，交往次数越来越多。

  我觉得陆长尧已经不是「中央空调」了，他至少也是「地暖」吧。

  所以其实魏和光说的也没错。

  而此刻，外面的声音已经开始吵吵闹闹的，我弯下腰捡起掉落的篮子，说道：「你们要吵就继续吵吧，我先走了哈。」

  陆长尧喊住我：「蔷蔷，这种人你都不和他分了？」

  「陆长尧，你管好你自己。」旁边的魏和光皱起眉，他紧了紧放于身侧的手。

  「听蔷蔷说，你不是有那什么青梅竹马的吗？你干脆和青梅竹马在一起不就好了吗？」陆长尧冷冷一笑。

  魏和光抬起眼来，一滴水珠从发上坠在眼睫上，他抿了抿唇道：「陆长尧，未经他人事，就不要用你的想法去揣度别人。」

  我拎起篮子，也不想和这两个人废话了，赶紧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等到魏和光回来的时候，我正巧就在收拾东西，他手上握着一瓶水，我瞥了眼，没说话。

  前面的左彦明本来在和我讲笑话，此时见魏和光回来，或许是气氛太过深沉，便忙转过了头去。

  魏和光好像没有吹头发，只是简单地擦了擦，到现在看上去还湿漉漉的。他走到位置上，看着我，沉默片刻后开口道：「林春蔷，今天……」

  我打断他：「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说实话，我也不是小学生，能理解一些你的行为。只不过魏和光，作为你的女朋友，我今天不想和你说话，请你见谅。」我一面低下头收拾东西，一面继续说道：「而且，有一件事，你没有觉得很好笑吗？」

  「为什么你叫苏酥叫那么亲昵？」我抬起头，看向魏和光，他此时也正看着我，眼里有我看不懂的东西，但此刻我也并不想懂，「酥酥？那你叫我什么？这就是女朋友是吗？」

  「……」魏和光好像看着我在想些什么，他的眉微微蹙了起来，唇色有些苍白。

  我看了眼他手上的水瓶，说道：「你还是快喝水吧。」而后我拎上包，便准备回去。

  一中高三虽然有晚自习，但并不强制，我今日也不打算上晚自习了，还没走出教室门，便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在向我招手——

  「蔷蔷！」

  是陆长尧。

  我看了眼他的周围，挑了挑眉走过去道：「陆长尧，你女朋友呢？」

  「今天刚分。」陆长尧轻轻叹一口气，「怎么你也用这个打击我？我都不想上晚自习了。」他说着，然后伸出手来给我拿包，「走吧，我也蹭你家陈叔的车回去。」

  -

  窗后，如松如玉的身影定定地站着，他握着水瓶的手，紧了又紧。

  016.

  魏和光今日并没有与苏酥一同回港新小区，而是独自回了博雅苑。

  他平日里并不怎么回博雅苑，而魏父也常年不在家，只有雇的几位保安、阿姨在这里。见到魏和光回来，负责厨房的沈阿姨很高兴地说道：「和光，你今日怎么回来了？正好，你父亲今日难得，也在家呢。有什么想吃的吗？阿姨给你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