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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B】月色灯山满帝都》-第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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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罗。」他唤了一声我的名字。

      过了半晌,他笑了一下,我以为他会讲什么,张口却又是句:「云罗……」

      左琮看着我笑了一会儿,才又低头专注于手中的奏章。明明只是叫了两声我的名字,可不知怎的,我仿佛听见了千言万语。皆藏匿于他被烛光拉长的影子里。

      晚风寂寂,我头一次觉得屋外的檐铃那么响,后山的灯海那般明亮。

      以及他的笑容,那样清晰俊俏。

      【十】

      中秋过后,我的身子越发沉重了,肚子【创建和谐家园】隆起,看过的太医都说是怀了双胎。我在左琮怀里痛苦地皱眉,曾经看过明月宫的妃子生育,一个就够往鬼门关走一遭了,两个该当如何受罪。

      于是我对左琮说,若是难产,便要了我的命,然后把肚皮剖开把孩子取出来,他自养孩子去,我也舒服些。

      一旁的绢儿吓得惊呼了一声,左琮作势便捂我的嘴,「等你生养后好了,孤一定治你今日失言之罪。」

      孩子是足月生的,

      那天下着极盛的雪,一人粗的松柏都被风雪压折悬在山腰上。疼痛蔓延过全身,我挣扎间透过画屏看见了几张模糊而熟悉的脸。

      肖宁已晋升了宁妃,她目不斜视吃着茶,只有戚静姝一个劲儿探头向我这里看。其他的妃嫔各自坐着,有的觑着皇上,有的局促不安。

      那天折腾到了深夜,果然是双胎,第一个是个小公主,第二个被若盈姑姑抱到我眼前,我只听她说了句「恭喜娘娘,诞下龙凤胎」后,便彻底昏厥了过去。

      那是我有印象的第二场梦。梦里是我很小的时候,父皇与母妃牵着我的手,将我扶上榴花台,我穿着比榴花还要鲜艳的彩裙跳舞,他们夸我是这明月宫里最美最好的小公主。

      天旋地转间,又梦到了我穿着嫁衣踏进朝晖宫,左琮与我行雪漠国至高的帝后之礼,对我十分敬重,他说给我听的第一句话是:「皇后有礼了。」

      醒来已是天翻地覆。

      左琮守在我榻边,忙问我身子如何。我只觉疼痛乏力,想来五马分尸也不过这般。我说想看看孩子,左琮一顿,我看到他逆着光微低下头。

      若盈姑姑抱着小公主先走来给我瞧,还是李昕代为传话:「快命奶娘将小皇子从蕙若宫抱来给皇后娘娘看看。」

      心下一顿,我正轻抚小女儿脸颊的手停在半空,我转头去看左琮,他的头更低了些。

      「皇后辛苦,为孤诞下长子与长女。孤为小皇子取名『晏』。」

      左琮的声音很轻,那是我头一次见他气焰全无。他将我的手拉过去包在手里,我才发觉他两只手的手心都沁满了冷汗,「小公主取名『清河』。」

      「河清海晏,」我挣扎半坐起身,他知我想看他的眼睛,便故意侧过头,留给我那遮着眼罩的半张冰冷的脸,「所以将我连脸都没看清的刚出生的小儿子,就这么送给了宁妃?」

      蕙若宫的主事娘娘,正是肖宁。

      「皇后……」他终于肯转过来看我,那眉头蹙成了死结,我在等他一个解释,可他只是接着说了句「不得无礼」。

      我瞬间便汗毛耸立,想来我是气极了,便倾下身子在他手背上狠狠咬了一口。我想咬下一块肉来,可终究没有力气。

      他没有推开我,任凭我发了疯一样,口中含着血,脸上挂着泪。他脸上写着的容忍和怜悯,几乎将我最后的尊严踩碎。

      阿晏被抱来时,大殿里一片死寂。看到孩子熟睡了面孔,我忽然就想到了梦里被野兽撕咬成血人的左琨。他顶着一张和左琮相似的脸,一双明亮的眼睛倒映着天光和云影。

      我嚎啕大哭,吓醒了阿晏,他在襁褓里也跟着我哭了起来。左琮命人将阿晏抱回蕙若宫去,我忍下十万分想将孩子抢来的念头,死死瞪向左琮。

      「他才刚出生,皇上也太残忍了。」

      纵知生于这深深宫墙里,将来免不得为权为势一场腥风血雨,可这般小便让他如同一枚棋子在别人膝下将养,实在残忍。明明自己的生母就在一墙之隔的宫殿里。

      更何况若等我醒来商量,难保我不会出于理解妥协。可他高高在上,根本不曾理会我的感受。

      左琮回视我,眼里的容忍已褪去了几分,「后宫是孤的后宫,纵让其他妃子养在身侧,孤还能保全不了他?」

      「你连自己的眼睛都保全不了,何况一个无力自保的襁褓婴儿!」我声嘶力竭吼出这句话,我看到他眼中的震惊与受伤将容忍全数浇灭。

      「云罗公主,」他亦红了眼眶,一字一顿要诛我的心,「你又有什么资格与孤说这些?你在明月城里都如蝼蚁一般,何况现在寒山城!没了孤的庇护,你连蝼蚁都不如,明白吗?」

      时光似乎瞬间倒回他将我从冷宫放出来的那段日子。他居高临下攥住我的腕子,时时刻刻都在提醒我,蝼蚁也好玩物也罢,从偏见到轻鄙,从没任何人将我当做一个「人」对待。

      真是可笑,我甚至曾有那么些期许。

      期许左琮给我的那点真心,能填满我心底的创口,在以后的日子里,能发出芽开出花来。很可惜,那种子就此烂在了地底。

      【十一】

      「若这是皇上不声不响便将阿晏送给宁妃的缘由,那臣妾便明白了。」我擦了擦眼泪,连带着许多心绪擦掉,挣扎着起身下跪行礼。

      我对左琮说,这几日他为我生育之事操劳过多,还请他回去处理政务,不要耽误国家大事。

      我抢在他辩白前赶人:「臣妾恭送皇上。」

      算来,这是我第三次让他滚了。

      他扶我起身,我的视线始终锁在他明黄的衣角上。最后只听得一声重重的叹息,然后便是脚步声渐行渐远,消失在了宫门外。

      那是我过过最冷的一个年,哪怕左琮如旧陪在我宫中守岁,哪怕他特意命乳娘将阿晏带来过完初三才带走。

      可烟花升空,山灯尽明,再灿烂都不能如旧了。

      没想到肖宁会主动来看望我。

      初春的腊梅开得正好,她只带了一个丫鬟并一个白玉瓷瓶来。她让绢儿折几枝养在这瓶子里,放在窗边,能开好一阵的。

      她未多绕弯子,凑近我直言:「皇后娘娘,您无须如此记恨嫔妾,也无须怕嫔妾待大皇子不好。」

      我看向她,这一刻我是嫉妒她的,为着她那份我从未有过的十足底气。

      我亦直言不讳道:「我未曾记恨过你,宫墙深深,哪有个能做自己主的。我现下也不怕什么,要怕也得是你育有皇子成年之后了。」

      肖宁眨了眨眼,那双狐狸眼笑起来带着天然的媚,拿戚玉锦来比,也要失了光彩的。她并不藏起她的赞赏,说我看着木讷胆小,其实心思很通透。

      她让我何时都不必怕。我不解,看美人悠然玩弄自己的指甲,「皇上不敢让我肖家出身的女人怀胎,所以往我寝宫里的熏香加了使人不育的香料,当我不知道呢。」

      不知怎的,那一瞬我想起左琮的脸,他说无论如何会保全阿晏。我不敢推测这里边有几分是他对我的私心。

      我问她既然知道,为何不闹起来,那时我不懂肖宁脸上诡异的笑容。她并未解释,只是又说了一遍:「只要皇后娘娘不再因嫔妾担忧便好。嫔妾会好好抚养大皇子的,倾尽我肖氏全力,辅佐他入主东宫,将来登基称帝。」

      我下意识去捂她的嘴,这宫里处处隔墙有耳,左琮才不过而立之年便讨论新帝,实在令人心惊。没想到这小狐狸一笑,反握住我的手,满目的了然。

      她是吃准了我已相信她了,现下已开始不自觉护起她来了。毕竟于情于理,我也不得不护着她。

      肖宁一走绢儿便忧心忡忡对我说,不知这宁妃打的什么主意,抢了儿子便罢还要我也乖乖听话。我看向那瓶腊梅花,四下里白雪皑皑,唯独枝头的梅花鲜红耀眼。

      就和肖宁似的,总是这寒山城最夺目的一朵。

      我回绢儿道:「她特地来讲,便是顾念着我。承了这份情,将来可是要还的。」

      虽目下不知肖宁在做什么打算,但能推测出我对她而言尚有利用价值。不然以肖家权倾朝野之势,肖宁无论如何都不必将我放在眼里。

      许是肖宁给我吃了颗定心丸,我待左琮较先前温和了许多。夜里他试探着从身后抱我时,我再未闪躲。

      于是他更抱紧了我,有力的臂弯环住我,鼻息扑在我耳畔,他问我:「不恨孤了?」

      我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我不曾恨过你,宫墙里的脏事,我不比你见得少。只是有些怕罢了,皇上该明白的。」

      「孤明白,」他轻轻笑了一下,「还没人那般扯着孤的伤疤骂过孤呢,可见你连死都不怕。所以不曾见你怕过什么,就觉得很新奇,终究骨肉至亲,你也不免俗。」

      「一码归一码,那日气疯了掀皇上的旧伤,是我不是,」我转过身子,与他面对着面,心对着心,不知透亮的是月光还是山上的烛光,「也不是失礼,而是我伤了你的心。」

      我凝视着他的眼睛,自从那日之后他再未取下过眼罩,这一刻他单手伸向脑后,摘了那只眼罩。

      于是我又看到了深沼。他突然对我说道:「但凡他们也能和你一样,伤了孤的心能给孤一句道歉,也不至于那般下场。」

      我知道他在说他的亲弟弟左琨,还有他的生母已故肖太后。还是若盈姑姑讲给我的,说那时太后身子本就羸弱,某天夜里突发急症,可出去传太医的小内监皆没了音信。太医赶到时已是第二日晌午,延误了病情,一时无法根治,不多时便病死了。

      我问他,他的眼睛可也是被他们所伤。他垂眸看我,表情有几分哭笑不得,他对我说道:「若说起这只眼睛,其实与你有关,云罗。」

      【十二】

      我原本以为,有关戚玉锦所有的事,都已随着她的死而停止,没想到竟与我纠纠缠缠四五年之久。

      左琮之所以瞎了一只眼睛,竟是当年去明月宫与戚玉锦戏耍时受伤所致。那一摔划烂了眼角,无法治愈,最终便瞎了。

      人人都道是左琮倾慕戚玉锦,所以无论如何要娶她做皇后。可看着左琮眼中的怒火与恨意,我方知他是为了报这瞎眼之仇,要娶了戚玉锦好折磨她。

      就像一开始折磨我一般。

      「所以皇上第一眼见是我而非戚玉锦,才那般怒不可遏,将我赶去了冷宫?」我问道。

      他一笑,带着脸上未消的怒气,看着十分乖戾,「所以孤一听是你杀了戚玉锦,立时便将你放了回来。听说你将她毒得七窍流血而死,想想便解气。」

      「云罗,你当真是个宝贝。」

      左琮将我揽进怀中,我能听到他因言辞激烈而剧烈跳动的心跳声。

      我一时想笑,我杀戚玉锦千夫所指,何成想竟真有人拍手称快。他一下接一下轻抚我后背,就像宠爱一只猫一般。

      左琮与我真的很像。可究其根本,却又一点儿也不一样。我伸出手也去轻抚他的后背,我笑道:「原来坊间传闻说你不爱女色,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

      「非是如此,」他将下巴搁在我头顶,我已分不清剧烈的心跳声传自谁的胸膛,「我只是在等罢了。我在等让我爱的人出现,云罗。」

      「我在等你出现,云罗。」

      不知怎的,我有几分想哭。又觉得哭笑不得。他原该爱上肖宁那样的人,棋逢对手,势均力敌,最终无论相爱或相杀,谁也不委屈、不遗憾。

      可左琮到底是个疯子,他竟对他的玩物动心了。这感情打一开始便是错的,因为男女之爱,决不能存在于太过失衡的关系里。

      比如我与左琮之间。

      史书上总有些奇奇怪怪的帝王,左琮也该算是一个。因为我入宫近六年,阿晏与清河都已会说话走路了,他仍旧只宠幸过我一人。

      这大抵是肖宁愿用我的原因,柔情从来都是一个帝王的软肋。

      她还私下里打趣,说左琮是在为我守身如玉呢。饶是两个孩子的母亲,我仍旧有些羞赧,骂肖宁小小年纪满嘴胡吣。

      「宁妃娘娘说得有理,」戚静姝在一旁帮腔,因有我的照拂,她的生活要比旁的妃嫔好很多,如今已是认了命活得很恣意,「皇上只在嫔妾宫里留过一晚,可一整夜都只在问明月宫的事,问皇后娘娘的事。天地作证,那晚嫔妾就和臣子奏报朝政一样,何得宠幸。」

      大家都笑开来,戚静姝说得便更起劲了,说众所周知,皇上统共只在三个宫里过过夜,这三人现下正都聚在此处看芙蓉花开。

      「说起芙蓉花,还不是听闻皇后娘娘曾在明月宫住的院子里有一方荷塘,娘娘很是喜欢,皇上才特地命人建的。瞧瞧湖心的八角惜雨亭,不就是仿着观月国的样式制的么。」戚静姝遥遥一指,我一时起了兴致,便教奴才将茶盘瓜果都摆到那亭子里去,我们就近赏花。

      不得不说,这世上没几个帝王这般盛宠过自己的皇后。我是心虚的,除了帮他稳住后宫局势,我没什么可为他做的。

      或者说,我能为他做的事,于他而言可有可无。

      好像追求被需要,成为我自幼的一种执念。如绢儿依附我,如戚静姝臣服我,哪怕是和肖宁一样图我可利用,都是我被他们所需要。

      而在左琮那里,我并不被他如此需要。

      正胡思乱想时,惜雨亭外落雨了。雨打荷叶,霎时四下起雾,一时像极了明月宫里的光景。

      然后我便听到戚静姝轻声的呢喃:「好想家啊……家信一寄一回便是月余,也不知父皇与母妃可还安好。」

      我无论如何无法理解那种心情,直到左琮带着孩子们出现在湖岸上。

      一向明黄龙袍加身的左琮穿了一件春蓝色的便服长衫,他一手抱着清河,一手牵着阿晏。

      隔着雨幕我看到左琮在说什么,然后听到两个孩子齐声喊了句「母后」。

      左琮遥遥冲我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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