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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了。」
「好看吗?」我又问。
屏风后的身影动了动,沈懿珩好像换了个姿势,不急不躁道提醒道:「明月,现在是晚上。」
我有些不好意思,小声嘀咕了两句:「你早上走的时候不是可以看见吗?」
「你若想看,明日让兰佩去折两枝插瓶。」
「不用了,它长在枝头挺好的,摘下来早晚都会死的。」
我顿了顿又好奇道:「你喝的什么呀?」
「对了,昨天我让人给阿青送了一套厚裙衫,她悄悄咕哝了两句,说是穿了裙衫后都不会好好走路了。让阿青给我当侍女实在是埋没了,要不你把她带走吧......」
我听见沈懿珩无奈地叹息:「明月,你的话一向这么多吗?」
我赶紧闭上了嘴,他又嗤笑一声,像是在嘲笑我。
过了一会,他又问:「今日景昭来了?」
我点了点头,又意识到他看不到我,答了句:「嗯。」
「他没说什么吗?」
我挣扎了许久才硬着头皮如实相告:「他说,等军饷一事查明后,他要请旨娶我。」
空气里是良久的沉默。
隔着烛火,隔着屏风,我看见他模糊的影子投在屏风上,显得极不真切。
他站起身来,理了理衣袍,低声道:「挺好的,景昭很好,嫁给他挺好的。」
「哪里好?」我眼神空洞地盯着虚无看:「景昭很好,那又怎么了?他身份尊贵,我就要嫁给他吗?你母亲想极力促成这门婚事,现在他也说要娶我。好像我就本该嫁给他,是吗?可我也是个人,我难道没有自己意愿吗?我就是一个活在你妹妹身体里的死物吗?」
我吸了一口气,一阵热意顺着脸颊流了下来:「你是不是还觉得能嫁给他是我的福气了?可我不是你妹妹!」
「在我心里,你同我妹妹一般无二。」沈懿珩狠绝地开口。
「既然一样,你为什么不同我说话了,你为什么突然对我冷淡了?」
我自嘲地笑了笑:「你妹妹跟你说,她喜欢哥哥一样的人物,你也会不理她吗?我究竟哪句话说错了,让你如此忌讳我。」
昨晚之后,我差点以为又能像以前一样了,像以前他把我当成妹妹那时候,会对我笑。
我只是想让他和我说两句话,想他不用冷漠的眼神看着我。
为什么他昨晚答应了要和我说话,今天又变成这样了。
「我也是个人,我也会伤心。我跟你说过了我不喜欢景昭,你明明知道我不喜欢他,你为什么要故意说这种话让人生气?」脸上泪水滚滚而下,我再也控制不住,小声啜泣起来。
「你不顾自己的性命去救他,我以为,总是有几分情意在的。」沈懿珩低声辩解,声音缥缈几乎不可闻:「你别激动,医士说了,你有伤在身,情绪不能有较大的起伏,你的伤——」
「我最后再告诉你一次,我对景昭没有一丝情意。你出去吧,我不想和你说话了。」
自那日起,沈懿珩还是会来看我。就坐在屏风后自顾自他翻书,有时坐上一盏茶的功夫,有时是一刻。
我不跟他说话,他也不跟我说话。
丫鬟们或洒扫、或收拾东西,轻手轻脚的,屋子里很是寂静。
有时,听见他翻动书页的声音,我会忍不住偷偷朝屏风后张望两眼,觉察到自己的行为后,赶紧撤回视线。
除了景昭说要娶我,暂且没有烦恼的事情。
过了半个多月,沈尚书下朝带回了一个爆炸性的消息:据说景昭将夜探王崇范府邸得来的账本和这些日子搜罗来的罪证一并交了上去,皇帝看后勃然大怒,当着众臣的面,对太子大加斥责,令他闭门思过。
为了抚慰郑将军和边境将士,皇帝还下令将郑黛赐给景昭做靖王妃,甚至破例允许郑将军留京过年,等年后再赴边地。
沈尚书在饭桌上宣布了这个消息,玉华长公主大发雷霆,早膳都没吃完,执意冒着风雪入了宫。
阿青从厨房取膳食回来,顺便告诉了我这个消息。
我强压着心头狂喜,高兴地快要落下眼泪。
我的运气真好!皇上果然看不上沈明月!
背上的伤口结了痂,老是化脓,这几天总算是不往外流脓水了。
用完早膳我忽然来了兴致,整整齐齐穿好了衣服,站在廊下看雪。
鹅毛般的大雪片纷纷扬扬从天空中旋转着飘落,此刻的世界,寂静安详。
我站在廊下伸手接了一片雪花,吸了一大口气,今日的冷空气都是自由的味道。
景昭裹着一身风雪走来,他在不远处的松树旁停下,身影萧索,声音也沙哑地厉害:「对不起......」
我一愣:「你怎么来了,怎么不打伞?」
他抬头看我一眼,眉目间没了往日的意气风发,眼底目光莫测。
「你先上来吧,雪太大了。」我向着他说。
看着他头发上、睫毛上的雪花,我心生几分不忍:「不用跟我道歉,郑黛是个好姑娘,性情品格都好。我真心替你高兴,也祝你幸福。」
他一动不动地看着我,眼神透着坚毅,说出的话却很令人疑惑:「明月,你信不信我?」
「明月不能做妾。」沈懿珩一步一步朝我们走过来,直勾勾地盯着景昭道:「你要她信你什么?你是要让她做靖王侧妃,屈居人下,委身为妾吗?」
「我不是......」
「父亲、母亲不会答应的,靖王还是请回吧。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明月自己做不了主.....」
景昭失魂落魄地离开了。
「哥哥。」我叫了沈懿珩一声。
「你在这干什么?还不回去。」沈懿珩说完便离开了,再没给我一个多余的眼神。
18
那天以后,景昭没再来过尚书府。
玉华长公主去宫中闹了一场,回来后一言不发。
直到晚上她红着眼眶来看我,她说,京城青年才俊众多,她会为我寻一位好的,她的女儿决不能做妾,哪怕是皇帝的妾室也不能做。
我抱着她拍了拍她的背:「母亲,我真的不喜欢景昭了,不要为我伤心。」
我知道,她或许想起了少时的爱人,想起了失之交臂的幸福。
郑黛是她少年爱人的女儿,她没法阻挠,我能理解她的无奈和挣扎。
景昭的郑黛的婚期定在了来年七月,虽有些晚,却是难得一遇的黄道吉日。
我的伤已经好全了,只是背上留了个拳头大小的疤,用了些祛疤膏也未消退。
沈懿珩除了景昭来的那次对我表现出几分关切,此后有时见我会对我笑笑,有时又冷着脸,唯恐避我不及,心思难以捉摸。
匆匆又是新年,匆匆又及元宵。
玉华长公主吩咐沈懿珩带我去花灯会上好好玩玩,我有些日子没出门了。
我猜沈懿珩是不想同我待在一处的,不等他开口拒绝,便自觉道:「母亲,不必了,人多吵得我头疼,今年不想凑这个热闹。」
「出去走走吧,你都好些日子没出过府门了。」沈懿珩斟酌着道。
头上戴着幕离,一袭狐裘披风从头到脚裹到了脚,我带着阿青一起出了门。
路上很热闹,才子佳人相携而行,脸上欢欣神色怎么都掩不住。走在这灯火人间,我忽然感觉,我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沈懿珩走在我的身侧,我们没有开【创建和谐家园】谈。
他好像一阵风,忽冷忽热,若即若离,有时离得很远,有时却又很近。
我后悔了无数次,后悔不该说出喜欢哥哥那句话,起码那样,他还会一直温和。
还好,天色很暗,人声嘈杂,没有人会注意到,幕离下泪痕交错的我。
「阿青,你去前面买几串糖葫芦吧。」沈懿珩朝着阿青吩咐道。
「是。」
我和沈懿珩站在河边等阿青。
挂满灯的亮堂街道,成片成片橘黄色的光斑掉进了水里,朦胧又梦幻,却犹如海市蜃楼一般不真切。
水中,沉着一轮圆圆的月亮。
「哥哥。」我望着水面,轻轻地唤了他一声:「所有人都知道我叫沈明月,其实,我真的叫沈明月。这个名字,的的确确是我的。我浑身上下,好像也只有这个名字,是完完全全属于我的。虽然,所有人叫的沈明月也不是在叫我,我好像,连名字都不能拥有了。」
「你若是不想理我,干脆我们不要说话了。你明明知道你关心我两句,我就可以当做之前的冷淡全没发生过。可没过两天,你又毫无征兆地突然冷淡起来,连句话也不愿意同我说,肃着脸从我身边经过也当没看见我。」
「你在对我使用冷暴力吗?我是真的很想知道,你的动机呢?你为什么对别人永远温和谦让,偏偏要这么对我?」
脸上热意翻涌,顺着脸颊流进了脖子里:「我究竟不该说哪句话,我做错了哪件事?你要这么对我?我为什么要忍受你三翻四次的故态复萌?」
沈懿珩怔在当场,一时忘记了反应,良久,才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拍了拍我的胳膊。
我揪住他的手甩了出去,音调猛地升高:「你又想对我故技重施,今天安慰我,明天又对我视而不见?」
「明月......」沈懿珩石化在当场,再也没有说出一句话,一贯挺直的腰杆也塌陷下去,像是卸了气一般,再无往常英姿。
「你说啊?你为什么不说了?」我上前两步,咄咄逼人揪住了他的领子:「你凭什么不说话,你说呀,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他静静站着,任由我揪着他的领子,眼神哀伤而脆弱。
我见不得他这样的神色,心中窝着一团火无法排解,一时气恼,抓住他的左手重重咬了上去。
他吃痛,闷哼一声,蹙起了眉头,却不反抗。
直到口水和大颗大颗的眼泪滴在他的手背上,直到我的口腔充斥起血腥味,我才大力甩开了他的手。
他手上血迹潺潺,吧嗒吧嗒往下滴血,我不忍再看,故作潇洒地转身:「从今往后,你休想再伤害我。」
我只身投入了汹涌的人潮中,随手擦了一把带着血迹的嘴唇,任泪水模糊了视线。
19
我再也没有和沈懿珩说过一句话。
玉华长公主捕捉到了我们之间微妙的气氛,好几次都问我,莫非我是和沈懿珩吵架了吗?
我胡乱搪塞道:「怎么可能,哥哥脾气那么温顺,怎么可能同我吵架。」
玉华长公主点了点头:「那倒也是,他打小就让着你。」
「过几日我四十岁寿辰,你爹的意思是大办一下,宴请京中各家夫人、小姐来吃席,再请城南的荣家戏班来唱戏。热闹是次要的,我们趁这个机会顺便帮着你哥哥相看,他也老大不小了。当日你爹的那些同僚们应该也会过来,让他们带上他们家适龄的公子,让你爹先考察一番,你的婚事虽不急,我们也得先看看。」
我没说话,算是默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