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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和我哥在外地工作，平时简青山就在我家蹭饭惯了，我妈也宠着他，没那么多拘束。

  他和我妈插科打诨聊得热热闹闹，反倒是其他人陷入了一种无话可说的沉默。

  我哥正在给曲一宁剥虾，不到十分钟，她碗里的虾肉就堆了老高。

  曲一宁安安静静的吃着饭，我看着她低头不语的样子，娴静如水，又偏偏能让人一眼注意到。

  「老盯着我女朋友看什么，想吃菜让你男朋友帮忙夹啊～」我哥发现了我的目光，开始对我挤眉弄眼，笑着暗示宋亦明。

  宋亦明本来话就不多，在我哥的暗示下也没能放出一个响屁来，举着筷子看了好一会儿，才夹了一只螃蟹放进了我的碗里。

  被焖得金黄的螃蟹扑在白米饭上，让本来就不算活跃的餐桌气氛更冷了几分。

  我握着筷子和已经熟了的螃蟹对视，感受着众人的目光在我头顶徘徊。

  最后是林叔叔开了口，顺带夹走了我碗里的螃蟹。

  「小宋啊，我们幺幺不太爱吃海鲜的，你第一次来，别紧张哈，你看你一紧张把这事儿都忘了。」

  我从小就不爱吃海鲜，但是我哥林森阳喜欢，后来每次吃饭，为了顾及到每个人的口味，我家桌上的菜总是满满当当，就怕我们俩其中的某一个人受到冷落。

  「抱歉叔叔，最近工作压力有点大，刚刚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宋亦明歉意一笑，然后低头对坐在他旁边的我轻声说了句不好意思。

  我没搭话，自顾自的夹了一筷子青菜在碗里开始闷声吃饭。

  「对啊林叔叔，最近我工作也特别忙，一天到晚脚不沾地，都多少天没吃过一顿正经饭了。」

  简青山把特别两个字咬的尤其的重，尾音也拉的长长的，几乎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在众人的注视下，简青山伸出手，舀了满满一大勺老鸭汤盛在我的碗里。

  「来幺姐，我可记得你从小到大就爱喝林叔叔煲的老鸭汤。」

  「……」

  简青山颇有反客为主的架势，偏偏我妈又吃他那一套，乐呵呵的看着他掌控全场，等到吃完饭简青山离开的时候，还往他手里塞了一大堆东西让他提着回去。

  我嫌客厅气氛尴尬，就主动去了厨房洗碗。

  等我清洗好东西，我妈已经和林叔叔出去散步了，而我哥和曲一宁也一起出了门，不知道去了哪里。

  宋亦明一个人坐在沙发上，茶几上的烟灰缸里还留着一支刚刚被他按灭的烟头。

  「你就没有什么想和我说的？」

  我擦了擦手，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幺幺，对不起。」

  我竭力控制住了有些发抖的手臂，但水还是洒出来了几滴。

  「宋亦明，我不需要你的道歉，我需要的是真话。」

  「幺幺，我是真的以为她再也不会回来了，我没有想到她会出现在这里，所以我刚刚才失态了……」

  「所以她出现以后我就又变得无足轻重了是吗。」

  我截断了宋亦明的话，将手里的水杯重重磕在了桌上，荡出了一片水渍。

  「好……好……幺幺，你先别生气。」宋亦明也站了起来，平抬起两只手做出向下压的动作：「幺幺，我们先去你的卧室，不要在这里说这些，可以吗？」

  四.

  为了不再发生今天那种被人当场撞见当场抓包的意外，我和宋亦明回了我的卧室后一致决定反锁上了我的卧室门。

  宋亦明坐在我的床边，调暗了床头柜上的台灯。

  我总觉得宋亦明身上有一股烟味，所以不想靠近，就坐在了化妆台前的椅子上。

  「幺幺，我和宁……我和曲一宁从小就是邻居，我爸爸还没有到我们的大学任职前，住在之前单位的教职工楼，曲一宁就住在我家隔壁。」

  「哦……原来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我抵在椅子的靠背上，强撑出一抹笑。

  「她爸妈在她小时候就离婚了，她一直跟着她爸爸生活，成年以后她妈妈就把她接去了国外，我和她也断了联系。后来我从一个朋友那儿知道她在国外出了意外，右手受了伤，我当时很担心，就订了最近的一班航班去找了她。」

  宋亦明的手肘撑在腿上，两只手交叉握在一起，甚至露出了青筋。

  「她不愿意和你在一起，所以你回国了，又找上了我。」

  「不……不是这样的幺幺，你是了解我的，如果我不喜欢你，不可能主动和你提出结婚的。」

  「哦……原来是这样。」我揉了揉有些发疼的眉心，不想再去看他亦真亦假的模样：「我知道了，我累了，今天你去客厅沙发睡吧？」

  「幺幺……」

  「我说我累了。」

  「好……我去客厅。」

  宋亦明起身离开，房门的把手似乎有些卡住了，拧开时发出咔哒一声，让我的心跟着一跳。

  我掏出手机解锁，先弹出来的竟然是简青山一小时前给我发的微信。

  「幺姐，想哭的时候找我，我车上常备牛奶，而且我【创建和谐家园】力气贼大。」

  消息后面跟了个小狗呲牙咧嘴的动态表情包，别说，和简青山长得还真有点像。

  我回了简青山的消息，和他东扯西扯了两句后，就开始在浏览器上搜索关于曲一宁的信息。

  浏览器上只有她在国外的信息，二十岁因为一副油画而一举成名，常年旅居世界各地，两年前也的确出了车祸，一直沉寂到现在

  我在浏览器上把曲一宁的介绍看了个遍，最后翻到了一张不算太清晰的照片，照片的背景是国外的教堂，看样子那时候曲一宁才刚出国不久。

  照片上的曲一宁还不是现在长发飘飘温柔安静的模样，那时的她一头利落短发，眉目间都是不舒服的锐气，一眼看过来，仿佛能把人心都看穿。

  我把照片放大看了好一会儿，最后一口气把手机扣在了床上，纵使看不见那张照片了，可我的心还是一下一下的重重跳着。

  缓了一会儿后，我保存下了那张照片，点开了自己和晴梦的聊天框。

  「小梦，你还记得大三那年我和宋亦明在一起后，他突然带着我去理发的那件事吗？」

  等了一小会儿，晴梦就弹了一个视频电话过来，我接通视频，那头的她正泡在浴缸里敷着面膜。

  「我记得啊，你剪了头发以后，还有个小学妹把你认成了学长，跑过来要你的联系方式，那次还是我替你拒绝的人家好不好。」

  我大二认识的宋亦明，他比我大一届，我追了他一整年，他都不为所动。

  一直到大三的那年，我和晴梦在除夕夜喝多了酒，两个人携手并肩去把自己养了五六年的长头发咔嚓一刀剪成了齐肩短发。

  酒醒以后我和晴梦抱头痛哭，最后只能不情不愿的顶着短发去了学校。

  而那一年宋亦明刚好要实习，在宋亦明离开之前，晴梦撺掇着我直接表白一次，也免得留下遗憾。

  我信了晴梦这个恋爱达人的话，返校的第三天就找到了宋亦明表白，就在我等着宋亦明当面拒绝我好让我死心的时候，他居然答应了。

  他和我说，幺幺，我们在一起吧。

  和宋亦明在一起的第二天，他摸着我的头发，说他觉得我短发很特别，很好看，还带着没能从惊喜中回神的我去剪了一头更短的发型。

  我思绪翻飞，在晴梦让我回神的催促声中，把曲一宁的照片发了过去。

  「我靠。」刚才还懒洋洋的晴梦突然就坐直了，连脸上的面膜也揭了下来：「这人谁啊？不会是你的照片吧？怎么这么糊？」

  晴梦说得对，照片上这个人和我当初短发的时候，大致有七八分相似，只是现在我成了长卷发，曲一宁是长直发，两个人妆容打扮气质都不一样，才让人觉得并不相似。

  「这就是宋亦明去国外追的那个人，现在她是我哥的女朋友，刚刚我们一家还在一起吃了晚饭。」

  「你等等……信息量有点大……你让我缓缓。」晴梦扶住了自己的额头：「别的先不说，宋亦明怎么和你解释的？」

  「他说他是真心。」我听见房门外突然出了动静，应该是爸妈他们都回来了，所以又压低几分声音：「要是我这一趟没回来，没有发现这些事，说不定我还真就信了他，和他过一辈子了。」

  「你可算是长脑子了程幺幺。」

  晴梦一脸她家白菜长成猪了的表情，看得我哭笑不得。

  「小梦你先别怼我了，我还得拜托你帮我一个忙……」

  五.

  我几乎一夜没睡，曲一宁的那张照片我来来【创建和谐家园】看了许多次，最后被我点了删除。

  我起了个大早，天刚微亮的时候就起了床，出卧室时大家都还没有起来。

  宋亦明盖着薄被躺在沙发上睡的正香，他的手机还放在茶几上，我偷偷拿进了卫生间，解锁了三四次都没能解开。

  「他妈妈的生日，九月三号。」

  曲一宁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过道处，声音轻轻巧巧的，吓得我差点把手机摔在了地上。

  宋亦明还在客厅睡得毫无察觉，曲一宁进了卫生间，顺手关上了门。

  我看着曲一宁的动作，曲一宁也回直视着我质疑的目光。

  「你不用这么看着我，我只是起来上厕所刚好撞见了，而且我帮你，是因为你是森阳的妹妹。」

  「我凭什么信你。」

  「凭我相信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人甘心被蒙在鼓里当别人的替身。」

  我昨夜刚刚发现的事，却从曲一宁的嘴里轻而易举的说了出来。

  宋亦明的手机被我死死扣在手中，手机的边角硌得我的掌心生疼。

  「不用怀疑我，毕竟我也是昨天才知道你是宋亦明的女朋友。」

  曲一宁轻轻拨开了自己遮住眼角的刘海，继续说道：

  「前两年我受了伤，宋亦明不知道从哪儿找到了我的消息，莫名其妙出现在了我家门口，我妈觉得他人还不错，正好那段时间我因为不能画画所以心情不好，所以我妈就让他暂住下来了，至于他国内还有一个女朋友的这件事，是我不小心看到了他的另一个微博账号，上面有你和他合照。」

  宋亦明的确在微博上发过我和他合照，可听这意思，他居然不止一个账号。

  「宋亦明昨天说你应该在环游世界，可你却出现在了我家，你连他都骗，我怎么确定你是不是在骗我。」

  「因为我喜欢林森阳，如果没有遇见他，我确实应该还在旅游，也不会想要结婚。」

  曲一宁拧开了水龙头，哗哗的水声响起，她捧起一捧水随意洗了把脸。

  「那你打算一直这么骗我哥？」

  「我不确定，但我不会伤害他的感情。」洗脸池上方的镜子中映出我和曲一宁的脸，两张同样素净又冷静的脸：「我希望你也不会。」

  曲一宁话不多，却一刀一刀都捅在我的命门上，我哥从小到大就一脸的清心寡欲，曾几何时我都怀疑过他是不是不喜欢女生，才整天像个榆木疙瘩一样。

  现在他满心满眼都只有一个曲一宁，我要是这么冒冒失失的告诉他这团乱麻，到头来最受伤的只会是他。

  我和曲一宁无声的，暂时达成了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