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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认识？”蒋奕泽狐疑道。
看向林湛的目光闪了闪，陆行的嘴角多了几抹意味不明的笑，似乎想起了什么可笑的事。
“蒋总可能不知道，我和林小姐也算是高中……校友。”
蒋奕泽恍然大悟：“对，湛湛也是十六中的，我一时没想起来。”
陆行启唇笑了笑，目光在林湛脸上流连。
湛湛？叫得还真是亲密。
突然地，陆行不想让眼前的女人怡然自得地坐在那。等网上不利于她的舆论消失之后，她是不是会一无所察地感激蒋奕泽？以为是她的勾引起了作用，蒋奕泽冲冠一怒为红颜？
陆行开始后悔，自己刚刚根本不应该冲动地删除网上有关于林湛的消极评论，在电脑前忙碌了一上午，可这个贪慕虚荣的女人却在别的男人身上投怀送抱。
“陆总？”蒋奕泽轻声问道，看陆行似乎有点出神，温和地笑了笑：“陆总点菜吧，湛湛喜欢吃甜食，点的菜也不知道合不合陆总的口味。”
陆行骤然看向林湛，对方一副小女儿姿态，可怜可爱地朝身旁的男人发笑，红唇微微地撅起，眼里如同四月初生的嫩芽，缓慢地破土生长，勾得人心痒痒。
呲的一下，陆行拉开座椅，木椅的四角滑过地面声音尖锐突出。
陆行斜斜地靠在椅背上，【创建和谐家园】在外的小臂姿态慵懒地搭在桌上，手指有一下每一下地轻扣桌面，笑意不达眼底。
“原来林小姐喜欢吃甜食，我头一回知道。”
陆行笑着，一刻不停地盯着林湛看，眼里仿佛囚着一头狰狞的野兽，只要打开那扇门，锋利的兽爪将会毫不犹豫地伸向对面的人，狠狠地撕碎。
林湛恍若未闻，好似一点没有受到陆行的影响。举起手里的筷子，对着自己面前最爱的糖醋排骨却怎么也下不去手，实在是对面男人的目光太灼热，带着强烈的被欺骗的恼怒，恨不得用视线烧穿她。
自己确实一直喜欢吃甜食，尤其是各种外观精致的甜品，可高中谈恋爱那会，陆行是学校有名的穷光蛋，偏偏人又呆又坚持，只要她不经意透露想要什么，他恐怕豁出命都会去给她弄来。
高一的时候，隔壁学校的男生追求她，托人送来一只一人多高的布娃娃，她没收当时陆行知道了，什么都没说。开学前最后一天林湛收到一个巨大的快递包裹，两个快递员抬上楼的，拆开一看全是布娃娃，各种尺寸和类型都有，皮卡丘的【创建和谐家园】上还贴着标签：风云电玩城。
林湛和两个快递员大眼瞪小眼。
小哥一脸懵逼地问：“小姑娘，你家电玩城倒闭了？”
我可去你的吧。林湛往两个快递员手里一人塞了个汤姆，一人塞一个杰瑞。
自己一个人艰难地把比两个她都大的包裹往家里拖，刚喝两口水陆行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那时候他很穷，买不起手机，是借用公用电话亭打的电话，林湛几乎可以想象到一米八多的大男孩，穿着洗得发黄的白衬衫，破旧牛仔裤，一脸局促地站在电话亭里的模样。
他认真地询问林湛有没有收到快递。
林湛第一个猜的是哥哥，但是蒋奕泽那时候在冲刺高考，整天沉迷三五，怎么可能这么无聊。
“陆行，你打劫了电玩城的娃娃机？”
“你喜欢吗？”陆行镇定地开口。
瞧瞧，多么邪魅狂狷的一句话，可那时候时代保守，少男少女大多内心淳朴，林湛也没有受言情小说的荼毒，只觉得陆行问的话既傻又呆。
她难道会喜欢男朋友不遵纪守法去混黑道吗，就算成了社会老大哥，打劫一家抓娃娃机店有什么好炫耀的？况且语气还这么呆滞。
林湛气得不知道说什么，电话亭里的陆行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机械似的呵呵笑了两声。
“家里还有很多，开学的时候带给你。”
果真，从开学第一天起，每天早上林湛到教室，自己的桌肚里都会雷打不动地出现一个小布娃娃，从芭比粉Hello Kitty、眼神yellow的卡通猪八戒，到造型别致的香烟抱枕。
高一周六周日都放假，于是在星期五的早上，林湛会收到三个玩偶，一个充满少女心的戴着蝴蝶结的猫咪，一个布偶样式的迪迦奥特曼，还有它的塑料做的兄弟——戴拿奥特曼。
林湛怕母亲说，一个个全部塞到了床底下。
陆行仿佛爱上了这项活动，连续一个多月都没有停下，且有愈演愈烈的趋势。林湛终于忍不可忍，找了个周五的早上，凌晨五点半起床，终于在校门口揪住了抱着三个奥特曼的陆行，脸上还是呆呆的没有表情，看见她的那一刻才放出了光彩。
两手抱着玩偶，他没有空手去推眼镜，只能朝林湛淡淡点头：“你来得很早，那你把东西自己拿【创建和谐家园】室吧。”
“我真是谢谢你……全家了啊。”林湛咬着牙，反手拽下书包上的挂饰，朝陆行胸口砸了过去。
嫩黄色的水晶挂饰，水晶球里有一只小小的天使。陆行看了两眼，弯腰捡起来塞进自己的上衣口袋里。
“不用谢。”
说完想了想，僵硬地扯了扯嘴角对林湛笑了笑，眼里仿佛得了心爱礼物地孩子。
“呵呵。”
林湛简直没眼看，最终还是从他怀里把东西接了过去，极为严肃地看着陆行。
“以后别送了，我不喜欢这些东西。”
陆行抿着嘴不说话，周围来往的都是穿着校服地学生，路过的时候不由好奇地打量林湛两人。
林湛伸出一只手碰了碰他的胳膊：“陆行，我们去上课吧，一会该早读了，今天我值日。”
往前走了两步才发现后面的人没有跟上来，她只能原路折回，看到陆行还站在原地，手里空荡荡的，一双眼睛飞快地瞥了她一眼，似乎有一抹委屈闪过，随即被掩饰在了镜片之下。
林湛听到他很微弱的声音。
“上次他送你这些，你差点就收了。”说明很喜欢才对。
林湛愣在原地，想了半天没想到陆行口中的“他”是谁，仅有一个模糊地轮廓，但是被送大玩偶她是记得的，却没有想到陆行当时一句话没说，却把这件事牢牢记在心里，不声不响地给她弄了一堆小布偶。
半个学期的相处，林湛知道自己的男朋友性格迟钝，可在这方面竟然出奇得敏感。她只能认真地跟他解释清楚，她是真的不喜欢这些毛茸茸的东西，只不过那个玩偶太大了，她好奇，才多看了两眼。
不知道他有没有相信，反正从第二天起，林湛就再没有被课桌下离奇出现的玩偶所支配的恐惧了。
她终于松了口气。后来才知道这些玩偶不是陆行买的，更不是所谓“打劫”来的。
那半个学期他都在电玩城打零工，他也不要钱，把工资全部兑换成了游戏币，一下班就在娃娃机前站定，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操控着抓手。
林湛觉得他真是呆得可怜，就算想送她布娃娃，【创建和谐家园】一个礼拜的工资就能买到了，用布娃娃代替工资，电玩城的老板要笑疯了吧。
陆行看着她笑，黑眸里情绪很淡，因此显得格外呆，也比常人要执拗些。
“这些不是买的，意义不一样。”
她当时大咧咧地想着没什么不同啊。可却异常清醒地认识到陆行的可怕，所以再有什么喜欢的东西，也会尽量克制自己不在他面前表露出来。
她要说喜欢上面有小天使的奶油蛋糕，他是不是还得报名新东方？
林湛没想到，以前她自以为的善意欺骗，现在被陆行发现了。
嗯，还是在分手之后。
林湛微妙的心虚过后，开始倒打一耙觉得陆行未免太过小气。
骗了就骗了呗，两个人已经分手，至于用这种让人窒息的目光看着她吗？
蒋奕泽是生意人，敏感地察觉到饭桌上两人气场的不融洽，张了张嘴正要说什么，旁边的妹妹夹了一筷子的青菜放在他碗里。
“多吃点青菜，看你都上火了，”林湛关心地说道。
？？？
蒋奕泽疑惑地开始反思，他最近是不是火气太大，被妹妹都发现了。
顺手给妹妹夹了一块小排：“湛湛太瘦了，多吃点。”
陆行看着两人郎情妾意的画面，从胸口滋生出一股强烈的暴虐，手握紧了拳搁在桌面上，用了多大的力气压着他自己才知道。
他怕控制不住自己，下一秒就会掀了眼前的桌子。
林湛咬了口排骨，看着陆行笑，眼里都是清莹的水汽，生动可爱。
“陆少可能误会了，”林湛擦了擦手，语气诚挚：“我不是喜欢吃甜食，因为K记的甜品最贵，所以我最爱。”
陆行噌的一声从椅子前站起来，扫过垂头自在吃着甜品的林湛，然后把目光移到蒋奕泽身上。
“我还有工作要处理，不打扰二位用餐了。”
他笑了笑，举止优雅地把椅子放回原地，不等蒋奕泽说话便阔步往外走。
“别看了，快吃饭，菜都要冷了，”林湛往碗里夹着菜，看都没看门口一眼。
陆行的脚步一顿，毫不犹豫地关上了门。
几乎是用甩的力气，蒋奕泽吓了一跳，夹起来的一筷子青菜也掉到了桌面上。
“湛湛……”
“哥，帮我夹一下那个，我够不着，”林湛娇气地指了指离她最远处地菜色。
蒋奕泽执起筷子，把菜放进林湛的碗里，看着她埋头吃个不停，只能把肚子里的话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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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林湛在琴房练琴，准备下月的演唱会，接到了蒋家老宅的电话。
蒋天霖打过来的，电话接通之后两个人都沉默了一阵子，林湛轻轻喊了声：“爸。”
蒋天林似乎在处理工作，林湛听到了纸张翻页的声音，没说话，安静地垂眸等着蒋天霖开口。
“听管家说你今天中午回来了？”
“嗯，中午和哥哥约了吃饭。”
又是一阵沉默。自从父母离婚后，林湛的生活中仿佛就已经失去了父亲这个角色，蒋天霖在自己心里的印象越来越模糊。取而代之的是几年后不苟言笑的蒋总。
他站在蒋宅门口，脸上没有一丝笑意地看着她，声音沙哑而沉重。
“既然回来了就住下吧。”
他的左手边是善解人意的二婚妻子，右手边是对她满眼敌意的蒋玥。在无所遁形的目光中，林湛知道了，自己出现在蒋家地这一幕已经不适合“父女团聚”这四个字。
她是个局外人，是蒋天霖身后的包袱。
后来她知情识趣地搬了出去，除非必要，尽量不去打扰那幸福的一家子，怕自己碍他们的眼，看到蒋家一家人，她也觉得眼睛【创建和谐家园】。
不如就不见。
蒋天霖沉吟着开口：“工作上遇到麻烦了？早告诉你不要进娱乐圈，公司给你留了职位，你抽个时间过来一趟，我们谈谈。”
电话里吱呀一声门响，林湛听到了女人的关切声，蒋天霖神色缓和，说了句“好，我待会就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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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天霖应了声。
林湛突生恶意，纤细的手指在黑白琴键上流连，眉眼笑得异常乖顺。
“爸，下个月16号是妈妈的忌日，我在那一天开演唱会，你会和哥哥来看吗？”
说完这句话，林湛屏住呼吸，清晰地听到电话里的脚步声顿住了，空气瞬间冻结一般得宁静。
林湛手指微微用力，刺耳没有旋律的琴键声在耳边炸开。
“爸，我和您开玩笑呢，16号是我的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