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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二十九日,晴。今日去取体检报告,一切正常。心中既盼着那个结果永远不要出现,又盼着能早点发现病源,说不定还有医治的希望。她不在了的时候,觉得六年太长太长,可是有了她,却觉得十年远远不够……」
我的眉头越蹙越紧,索性翻到了最前面一页,屏住了呼吸看下去。
「九月二号,多云。今天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天,是一个新的开始。今天,我终于又见到了她……」
「以前的种种痛苦都历历在目,究竟那些是梦境,还是现在才是梦境?不论如何,上天给了我第二次机会,去小心翼翼地抓住她、守护她。」
「自她故去之后,我日日如同行尸走肉,只恨自己放弃得太早。当初把清沉介绍给魏家相亲却没了下文,如果我再坚持一下呢?甚至说,如果我更早的时候就鼓起勇气为自己争取一下呢?如果,从一开始就不给她喜欢上那个【创建和谐家园】的机会呢?况且魏风洲所做下的事……不能说没有我的错。一切都是我的错。」
「我又见到那个家伙了。我知道,现在的我如果把以后会发生的一切都告诉小树,她也不会远离那个人,只会把我当成疯子。我能做的只有陪在她身边,等小树成年之后,再让她慢慢发现这个世界上不是只有一个魏风洲……但我有给她幸福的能力吗?上辈子她去世六年之后我就得了病郁郁而终,这辈子会改变吗?」
「今天小树有点反常,选了文科,还说自己喜欢魏风洲都只是陈年旧事了。和上一世真的不一样了,难道是因为我对她好,她感受到了吗?」
「今天小树居然说要好好学习……」
窗外远远传来一阵清脆的笑声。
朝外看了一眼,天色隐隐发黑,东边天空上涌起浓重的乌云,也许是要下雨了。
是夏言和他妹妹回来了。我缓缓合上日记,脑中思绪纷杂。
夏言也是重生来这里的,还比我早十几天。
他……几年后会得病去世。
他把妹妹介绍给魏风洲相亲。
难道他妹妹就是魏叔叔当时安排给魏风洲却被我搅黄了的那个人?
为什么夏言说,一切都是他的错?
嗓子烧灼般地疼痛,嘴里发苦,连舌头都是木的。我恍恍惚惚地下了楼,打开了大门,准备好好问一问夏言,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两个人提着大包的东西说说笑笑越走越近,夏言看见我站在门口,眼前一亮,快步迎了上来。身后跟着的是夏清沉……
我的心脏重重一落。
17.
之前有见过夏清沉一两次,当时只觉得眼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今天她因为过敏戴了口罩,掀起刘海露出光洁的额头,一双顾盼神飞的桃花眼笑意盈盈,像极了……
像极了上辈子我撞见魏风洲和她的【创建和谐家园】之后,流掉了孩子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她来给我换吊瓶,笑嘻嘻附在我耳边说魏风洲从没有爱过我时的神情。
当时的我连大声叫她滚的气力都没有,只能呆滞地睁大眼睛流着泪。那天之后,我的精神就越来越不好,记忆也很零碎。依稀记得自己夜里上了天台吹风,不知怎么就失足掉了下去。
原来夏言的妹妹不只是要与魏风洲相亲的那个女孩,还是……把我逼到绝路的罪魁祸首之一。
但是为什么……
「只恨自己放弃得太早。当初把清沉介绍给魏家相亲却没了下文,如果我再坚持一下呢?……何况魏风洲所做下的事不能说没有我的错。一切都是我的错……」
脑海里只剩日记里的这些话在嗡嗡作响。
是夏言把夏清沉介绍给魏家……夏清沉就是那个害我流产的小护士……
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连你也……
原来我已不愿再提起的前尘往事,也有你的参与。
我以为你是不一样的……为什么连你也要骗我?
咔嚓——
炫目的闪电划破暗色的天空,密集的雨滴子弹般迅猛地冲击到石子路上碎成八半,像大滴大滴的泪痕。
「小树,下雨了,我们快进去。」他亲昵地叫着我的名字,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好像只是一个十八岁的纯真少年,满心满眼都是他的爱人。
雨水打在脸上冰凉彻骨,我站在那里怔怔地看着他,心口像被一块无形的大石死死压住。
「小树,你怎么了?」
「哥,慢慢哄嫂子,我先进去了。」夏清沉暧昧地一笑,从旁边擦肩而过,我忍不住打了个寒战,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到底怎么了?我们进去说,好不好?」夏言一只手帮我遮在眼前挡雨,另一只手轻轻揽着我,想把我拉进房子里。
「别碰我。」我轻轻抬手拨开他的胳膊。
「怎……怎么了?」
「没什么,我反悔了,就这样。」
「反悔?」他瞳孔一缩,紧紧地抓住我的肩膀,「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尽管说出来,我……都可以考虑改,我们已经约定好了,这种事怎么能反悔呢?」
「你是重生来的,对不对?」
「小树,你看我的日记了……对吗?你听我说,我不是疯子……」
「你当然不是疯子,因为我也跟你一样。在这副身躯里的不是十几岁懵懂天真的小树,是一个被人害得失去了一切甚至生命的沈烟树……」
夏言琥珀色的眸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快速死去。他僵硬地张了张嘴试图发出些声音,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我恨他们,却没法报复他们,因为现在的魏风洲和夏清沉只有十几岁,对以后可能会犯下的错误还一无所知,总不能提把刀把他俩杀了,让他们为还没发生的事情负责任吧?我只有一个人默默地咀嚼消化着这份噬心销骨的痛苦,默默地远离前世折磨过我的一切……」
「小树……」
「我本来以为跟你在一起是重新开始,但既然你也经历了那一切,甚至参与了我的悲剧,我就注定不能再好好面对你。从今天开始我每次看到你,看到你妹妹,都会想起那段苦痛的回忆,想起我失去的那些东西……夏言,放过我,我只是想重新开始一个崭新的人生,仅此而已。」
远处天边传来沉闷的雷声,雨下得更大了。
狂风裹挟着雨水鞭子似的抽打在人的身上,冰冷的液体从夏言的脸上不断滑落,他整个人似乎要沉沉地融化在这场暴雨里。
「对不起……」他艰难地开口,仿佛已经用尽了全身所有的力气,「可以……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我们以后不要再见面了。每次看到你或怜悯或愧疚的眼神,我都会回到那个地狱里。」
我低声说道:「这一生对你而言也是个新的开始,忘了我吧,我也会放下你,像放下魏风洲一样。」
夏言像失了神般被我轻而易举地推了一个趔趄。
我推开他后跑了出来,我跑啊跑啊,身后远远地传来呼声,双腿渐渐麻木,沉重得失去知觉,就像不是自己的,可是我还是跑,我想一直跑到这世界的尽头去,那里没有任何关于我过去的人,只有静谧又安全的无边黑暗。
夏言,你知道为什么我此刻的感觉如此绝望,如此心灰意冷吗?
因为我不是打算拿你练手而已。
说不定我已经……真的开始爱上了你。
18.
天上飘下一层细细的水,下雨了。
忽然记起来,我坠楼的那天晚上也是这样一个雨夜,天台又湿又滑。
低头一看,脚下已然有半步悬空,我瞳孔急速收缩,本能地向后倒去,重重摔在了身后潮湿坚硬的楼顶地板上。
后脑勺落地时磕到地上嗡的一声,疼得爬不起来。
闷哼了下,脑子一片混沌。我闭着眼睛,开始回忆是怎么来的这个地方。
我在雷雨天跟夏言吵架后一个人跑了出来,踩着楼梯穿过一个长长的甬道,冲上空无一人的公路。
甬道的尽头连接着盘山公路的拐角,而我直到冲出去才发现,自己左侧急速驶来一辆红色小轿车,在昏暗的雨天里没有开车灯,而且……是我的错觉吗?似乎也根本没有要刹车的意思……
原来影视剧里人情急之下就能激发出无限潜能都是骗人的,在真正千钧一发的状况里,人会手脚发软动也不能动,好像全身的血肉都凝固在了一处,能活动的只有一双眼珠,我眼睁睁盯着雨中那个庞然大物向自己呼啸着冲过来。
我同意想之中一样落在了地上,但却是被一双突然出现的手狠狠推开的。
那双手的主人已躺在不远处的公路另一侧,亚麻色的碎发混着刺目的红,身体以一个不自然的角度铺在地面上,软得像一摊泥。
那辆红色轿车没有减速,没有停下,只留下一个鲜红的尾巴。
经雨水不断稀释的血液在公路上顽强地蜿蜒出一道淡红色的痕迹,我手脚并用地沿着它朝夏言身边爬。
不知是太冷还是太怕的关系,我的嘴唇在不断地抖动,特别是在探了夏言的鼻息之后。
还活着,还活着。
还活着就有希望,我站起来大叫救命,但静谧的公路上没有车的影子,一辆也没有。
夏言家里,他家一定有车。我使出全身残余的力气把他拖到路边安全的地方,接着边打 120 边头也不回地向来时的地方跑去。脑子里空空的,只有一个念头,我要快点开车来接他,我要他活下来。
他家里空空如也。车不在,也没有人在。
跑回他身边的时候公路上才出现亮起的车灯,是夏言邀请的高中同学。我惨白着一张脸和他们七手八脚地把他抬到车上。夏言的身体在我怀里一寸寸凉下去了。
原来看着一个人死是这么难过的事。
特别当那个人是他的时候。
呆呆坐在那里,我全身的血也慢慢冰下去了。
他出事后的第二十三天,我躺在宿舍的床上,没有去上课。
重生两年以来,我一直觉得新生活的意义就是成功地远离了上辈子伤害我的人,考上了心仪的大学,有了一个明确的未来,摆脱了那种嫁给不喜欢我的人、一眼就能望到头的婚姻。
即使我又一次有了想好好爱一个人的想法,但发现他跟我前世有着千丝万缕扯不开的联系后,还是决定后退一步放开他。
我真的太想要一个干净安稳的人生了,我也真的怕了。
现在这条通往理想人生的康庄大道就摆在面前,我却为什么迈不动脚步了呢?
跟我一样重生到这个世界的夏言,原本也可以有很长很好的一生。
却为了一个女孩甘心赔上了这一切。
或许……日记里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他真的……把我看得比任何事情都重要?
有新的泪水不断从眼窝里生出来,顺着两颐滑下,无声地消失在枕头里。
「烟树,又没去上课?老师都点名了。你去哪?」开门,舍友嘟嘟囔囔地走过来掀开我的床帘。
「我有事。」我浑不在意地擦了一把脸上肆虐的眼泪鼻涕,翻身下床,「橙梓,这辈子遇见你很开心,希望你以后能实现心愿,顺利成为央视的女主播!」
「说什么你?发烧了?」橙梓纳闷地摸了摸我的脑门,「不烫呀……」
「没事,我出门一趟。」
我走之后,不知这个世界会坍塌还是保持原样。
细数才发现,其实真心在乎我的人一点也不多。
爸妈远在国外都有了新的家庭,从小就很少见面,一直把我寄养在姑姑家。
姑姑拿着巨额的抚养费虽然没有亏待我,但一切总是淡淡的,我回不回家她都不过问,也很少主动关心过我。
这可能也是上辈子认定了一个人就不撒手的原因,那时我一直觉得爱是争取来的,如果不肯努力,就不会有人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