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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嫂子做的饭可好吃了,我们全家都喜欢她。每次她和我哥吵架,我娘肯定会把我哥骂一顿。」
「我的小侄女,跟嘉慧公主一样可爱。她最喜欢放风筝,她的风筝都是我给她扎的。」
「后来我爹得罪了姜衍,全家死的死,流放的流放。我当时去了外婆家,侥幸逃过一劫。好好的一家人啊,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茵儿,我恨这世道不公啊。恶人遗祸朝堂,让那些枉死的忠良,如何瞑目啊。」
那天晚上,陈云云被赐死在狱中。她死在黑夜最浓郁之时,再没见到次日黎明的晨光。
我强迫自己忘掉陈云云。我还有星星,为了孩子我也要好好活下去。
气色好一些后,我去重华宫给皇上请安,顺便想把星星也接回来。跟着赵明徽这段时间,星星简直撒了欢,我要是再不拎她回去,这孩子真要变成混世魔王了。
我到的时候不巧,赵明徽正在午憩。我在外间候着,星星见到我开心得不得了,一个劲地在院子里上蹿下跳。
吴忠全正捧着一卷画轴进来,星星没刹住脚,直接撞在了他身上。吴公公身子没稳住,画轴落在地上,散了开来。
吴忠全吓得不轻,赶忙跪下给星星赔罪。我走过去想开解两句,却偶尔瞥见那散开的卷轴上,画的竟是个女子。
鬼使神差地,我拿起画轴展了开来。那上面画的,是个戴帷帽的姑娘,她穿着一袭藕荷色菱纱衣,身姿清丽如水。风吹起她的衣袂,连带着她的帽纱也飘起了一角。她的容貌半遮半掩,唯那惊鸿一瞥,露出一双清亮的眼眸,状若桃花,灼灼其华。
在落款处,提了一小行字:欲待曲终寻问取,人不见,数峰青。
看那字迹,分明是赵明徽的御笔。
我有些【创建和谐家园】。吴公公在我身侧请了个安,道:「宝林,这是陛下几年前的御笔,吩咐奴才拿去如意馆修养的。」
我迟疑问道:「这人是?」
吴公公低下头,恭敬道:「陛下的心意,奴才不敢妄加揣测。宝林也请不要深究了,奴才这样说,是为了您好。」
我心里像被堵住了一样,却仍笑着点点头,把卷轴交还到了他手中。
我浅笑道:「我就是想来看看公主,既然看过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我心中渐渐勾勒出一个想法。那天晚上,我黏着程沅芷,与她睡在了一处。
我们并肩躺在床上,我叹了口气说:「阿芷,你没对我说实话啊。」
阿芷用手臂撑起半边身子,看向我说:「茵儿,你是不是听说什么了?」
我自嘲地笑了笑,说:「你之前说,陛下喜欢长成桃花眼的女子。但事实上,是皇上曾有过一个喜欢的女子,而我的眼睛,与她长得很像,是吗?」
「茵儿,我不是要故意瞒你的。」程沅芷安静的点点头,说,「只是这件事,我也是道听途说。我初入宫时,教我规矩的老嬷嬷曾在潜邸伺候过。她跟我提起,陛下少时随先帝南巡,曾在江南邂逅过一个女子,回京后,与那女子还有过几年的书信往来。可不知为什么,陛下御极后,却没把那女子接进宫中来。」
我闭上双眼,这与我所想不差。在见到那幅画时我就明白了,我只是另一个人的影子。
阿芷轻声问我:「茵儿,你睡着了吗?」
我摇摇头:「睡不着。」
她揽住我的手臂问:「茵儿,你是不是很难过啊。」
我却笑了:「这有什么可难过的?帝王之爱,本就是不能长久的。我都明白。」
阿芷在我身边睡过去,喘息渐渐平缓。我却看着帐顶,一直睁眼到了天明。
我想要赌一把。如果我像足了画中那女子,那皇上对我的宠爱,会不会也能更长久些呢。为了在后宫站得更稳,为了能与姜嫣然抗衡,就算当一辈子替身,又何妨呢。
三月中,万寿宫宴。
宴饮方过半,我便悄悄离了席,到偏殿换上了我提前准备好的纱衣和帷帽。我抱上琵琶,扮作乐师进了大殿,拨弄琴弦,指下淌出一曲婉转的南地小调,是幼时我娘常唱给我听的《西洲曲》。
「采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
赵明徽缓缓站起了身。戴着帷帽,我看不清他的神色,但他起身时,无意碰倒了案上的酒杯。
一曲终了,我起身向上座行礼致意。赵明徽却径直向我走过来,众人瞩目下,一下握住了我的手。我甚至能感觉到他的指尖在微微发抖,我从未见过,一个帝王竟能有如此失态的时候。
沉吟片刻,他小心翼翼地掀开了我眼前的面纱。在看到我的那一刻,他的目光却瞬时冷了下去,似是覆了一层寒霜。
「怎么是你?」
他的手渐渐缩紧,力道之大仿佛要把我的手腕捏碎。
我克制住内心的紧张,盈盈向他蹲身行礼说:「臣妾恭祝陛下万寿无疆。」
他凉薄地挑了挑唇角,抬手掀翻了我头上的帷帽。大殿灿若白日的灯火照在我脸上,我下意识地眯了眯眼,却看到赵明徽的目色中,尽是嘲讽。
「纪宝林有心了。」
我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忐忑地捱完了后面的宴席。我觉得自己好像赌输了,甚至触到了赵明徽的逆鳞。
万寿宴结束后,吴公公来找我,说陛下要沐浴,召我过去伺候。
我端着皇上要换洗的中衣,赤足走进了浴室。纱幔珠帘间氤氲着温热的水汽,透过重重白雾,我见到赵明徽枕在浴池边上,正在阖目养神。
我走过去跪到浴池边,轻轻将水往他身上撩着。
赵明徽没有睁眼,却忽然抓住了我的手腕,用力一带,我向浴池中跌去。
水花四溅,我呛了口水,下意识地攀住他的脖颈,让自己稳住阵脚。他晚上喝了些酒,坚挺的肌肤上凝着水滴,微微泛出些潮红。
赵明徽捏着我的下巴,逼着我与他对视。
「朕从来不知道,宋府的家教竟这样好。区区一个婢女的琵琶技,竟能堪比国手。」
我迎着他的目光,答:「臣妾的母亲,曾是楚馆里的琵琶伎,母亲去世后,臣妾才到宋府做了岚充媛的侍女。」
赵明徽慵懒地噢了一声,但我觉得,他并不信我说的话。
他从水下托住我的腰,手指顺着我的身体游走。从腰背,到肩胛骨,再到脖颈,最后他的手停在了我尚未愈合的刀伤上。
「朕喜欢聪明人,但不喜欢自作聪明的人。」
温热的池水一浪一浪在我们中间涤荡,赵明徽的目光一寸一寸在我脸上掠过,仿佛是要把我穿透。
「纪茵儿,你到底是谁?」
这是他第一次,完完整整地喊我的名字。
我看着他说:「臣妾,是陛下的妃子。」
他并不满足于这个回答。似乎是在有意罚我,他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我的伤口在他的手掌下扭曲成了刺入骨血的锐痛。
我忍着疼,又答道:「臣妾,是陛下的盟友。」
他的眼中掀起一丝戏谑,手上的力道比方才又加重了些。
伤口处的痛让我直冒冷汗,我却不敢吭出一声。我咬牙道:「臣妾……臣妾是陛下的一把刀,陛下让我去杀谁,我便就去杀了谁。」
手臂上的力道骤然松开,赵明徽手上残留着血,是我的伤口又重新裂开了。他站起身来,扯过绸子裹在身上,拾级走出了浴池。
皇上最后瞥了我一眼,冷声说:「你用不着学着像她。即便你学得再像,你也不是她。」
我跌坐在浴池中,待他走出去好久,我才落魄地答了一声:「是。」
池水一点一点凉了下来,我撑着身子站起来,疲惫地走去池边。
衣服浸了水,每走一步仿佛都有千钧重。伤口处丝丝拉拉地疼着,渗出的血被水晕开,染红了整个衣袖。
有小太监虾着身子跑进来,看到我的模样,吓得直接跪在了地上。
他看着也就十三四岁的年纪,伏在我面前直发抖:「婕妤娘娘,陛下说,说您受伤了,让奴才传太医。」
我皱了眉:「你方才,管我叫什么?」
小太监跪得愈发卑微,答道:「娘娘,皇上刚刚下旨,晋封您为婕妤了。」
万寿宫宴上的琵琶一曲,让我从宝林变成了婕妤。我带着星星从毓秀宫搬了出来,迁居到了承晚宫。虽是成了一宫主位,这承晚宫却在后宫之中离皇上的重华殿最远,住在这里的向来都是不受待见的宫妃。
我很久都没见过赵明徽了。就连星星,也好像被他忘在了脑后。
春夏之交的时候,星星病了。这次风寒来势汹汹,星星发着烧一直退不下来,小小的一个人眼见着蔫下去了。
我快急疯了,天天不眠不休地守着孩子,整整三日,星星才终于开始转好了。
我抱着星星躺在床上,轻轻拍着她哄她睡着。我看着睡梦中的孩子,怎么也看不够,她的眉眼像极了赵明徽。要是岚珊现在还活着,不知道得有多爱她啊。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夜半惊醒时,我下意识地去摸星星躺的地方,却摸了个空。我的星星不见了。
我一个激灵清醒过来,来不及穿鞋子就光脚跑了出去。在中厅,我却见到赵明徽在来回踱着步,怀里抱着星星,哼着儿歌哄她入睡。
见到我,他比了一个噤声的口型,重新把星星抱回到床上。在确认孩子真的睡熟后,他才返回中厅中坐下,舒了口好长的气。
他似乎疲倦透了。
他掐了掐眉心道:「朕来的时候,不小心把星星吵醒了。我怕她醒来会闹你,才抱到外头哄的。」
我端了杯茶给赵明徽,低着头问:「皇上,您还生臣妾的气吗?」
杯底碰在桌面上,声音在静夜中分外清晰。他坐在明灭不定的火光中说:「气啊。」
我难过极了,跪在他面前道:「陛下,臣妾错了。」
他即便再喜欢画中那女子,也是爱而不得吧。而我却为自己的私心,去揭了他的伤疤。
赵明徽蹲在我面前,却伸手环住了我,扶我站起来。
他说:「我是生气啊。气你这么多天了,都不来找我一次。气你连星星病了这么大的事,都不知会我一声。」
我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我在赵明徽面前又哭了。
我哽着喉咙说:「我不敢啊。我还以为,是陛下厌弃臣妾了。」
「纪茵儿,我真恨你是块木头。」
他的吻落下来,从我的眉心,到鼻梁,到下颌,到颈窝,到锁骨,一步一步将我攻略。
像风穿过旷野,百草卷折后,万籁俱寂。
我精疲力竭地依偎在赵明徽身边,问他:「臣妾是该去举铁了吗?怎么越发禁不起陛下折腾了。」
他在我耳边低声笑了笑:「不怪你。这不是这段时间,我一直为你攒着劲呢嘛。」
「骗人。」我用被子捂住脸,红晕从脖子一直烧到了耳朵根。
赵明徽把我从被褥里刨出来,很认真地说:「我最近是真的忙。跟北狄可汗的草原会盟近在眼前了,没来找你的时候都是在熬夜看折子呢。」
大周与北狄的议和通商,结束了两国百年来的对峙与仇视,与北狄可汗的会盟,自是两国都极为重视的大事。
因为星星病着,赵明徽离京的时间一直拖到星星完全好起来。在出发前,他拎了一只小灰兔子到承晚宫。
我蹲在地上,看见兔子的腮帮子一鼓一鼓的,笑道:「星星一定很喜欢。」
赵明徽摇摇头说:「这是给你的。」
他抱起兔子在怀中捋着毛,对我说:「你给它取个名字吧。」
我摸了摸兔子耳朵,它通体灰得没有一点杂色,毛茸茸的一团缩在赵明徽的手掌中。我歪着头道:「要不就叫……小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