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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某种程度来说也是个大人!」
「这么大个人了一点儿不懂事,福宝、雍嬷嬷咱们走,不跟傻子玩儿。」
圆圆胖胖的沉淅,在大雪中凌乱了……
刚甩开沉淅没两步,我就被一个穿着银狐狸皮的妇人拦住了。
妇人身材纤细高挑,皮肤赛雪,眉目婉转,鼻梁细直挺翘,金色华胜下的额发微微卷曲,轻轻扶着侧腰向我行礼,姿态优雅。
「伯母不必多礼。」我扶起了她,打量她圆润许多的脸颊:「前阵子听说伯母有孕,这么快就显怀了。」
柳氏嫣然一笑:「娘娘见笑了,有孕后吃得多,妾身怕是胖了。」
「家中可好?」
「太医说将军今年的伤病犯得比往年少多了。二哥儿三哥儿去白鹿书院求学,今冬不回来过年。四哥儿五哥儿六哥儿长高了不少。七哥儿如今也启蒙了。家里一切都好,娘娘莫要牵挂。」
「玉子瑜呢?」
柳氏顿了一下,「大哥儿……还是不愿意回来。」
「好大的脾气。」我冷笑,「玉子玲和玉子瑕几时那么好学了,伯母直接派人去燕云阙给那三个死小子送春联吧。」
「啊?」
「那两个小崽子一定是去找玉子瑜了,几个弟弟说不定还帮着凑路费呢!」
「妾身……妾身回去便派人去寻。」
「不用了,早跑没影了。」
柳氏歉然道:「是妾身不好,没管教好孩子们。」
「伯母,这些事情,伯父送进宫的信里都会写,你找我何事?」
柳氏被说中了心事,苦笑:「娘娘是厉害人,妾身却只是平凡女子,若不是沾了表姐的光,原也难嫁进将军府……妾身,一直是想报答娘娘的。」
「你照顾好伯父,就是最好的报答。」
柳氏摸了摸肚子,眼里尽是柔情,终于,她看向我,「柳家……有意送女进宫。」
我品味着她话里的意思。
「有何不可?柳家想送就送啊。」
我难道还能吃人?
明年开春,后宫指定要扩招,趁着后宫高位妃嫔不多,赶紧进来卡位,死了说不定也能享受国家级公墓呢。
柳氏没想到我会这么说,竟一下子愣住了。
「娘娘……妾身还以为娘娘……」她压低了声音,「是有大志向的。」
「即便是有,又关进宫的小姑娘什么事?」
柳氏彻底糊涂了。
夏虫不可语冰,我拍拍柳氏的肩,「雪地路滑,伯母坐我的轿子出宫吧。」
「这如何使得?!」
「使得使得!」沉淅凑了过来,「娘娘刚刚升任后宫副总管,调个小轿子算什么,再说了,夫人是娘娘的伯母,也就是本殿下的伯祖母,要是谁不让你坐轿子,本殿下就亲自把你背出去,看谁还嚼舌根。」
沉淅在哄妇女方面一定是天赋异禀,把柳氏哄得乐呵呵地出宫了。
沉淅朝我伸出手,「娘娘,我们回家吧。」
风雪渐浓,我没有回握他,因为看见长廊拐角处裹着大红猩猩毡的卫昭仪正看着我与沉淅,无声流泪。
沉淅顺着我的目光也看见了卫昭仪。
「你不去看她吗?」
沉淅回头冲我笑了笑,说是笑,我却觉得他比哭泣着的卫昭仪还要伤心。
「像现在这样,我们都好,我回去了,她就如同三岁孩童抱元宝于闹市,她不会好,我也不会好。」
沉淅微微摇头,「何必呢……」
我伸出手,将他抱起,用我的斗篷盖住他冰凉的身体,缓缓走回梳月居。
我们两个都没再看卫昭仪一眼。
28
「淑妃管理后宫不利,念在其辛劳多年,功过相抵,罚俸一年以作惩戒。夺其掌宫之权,由贤妃、仪贵嫔代掌后宫金印,见金印如见太后……」
太后的懿旨刚下,贤妃就恰到好处地「病了。」
沉淅很是不解:「贤妃娘娘为什么不愿意掌宫?」
他的脸上写满了「她是不是傻?」
雍嬷嬷端来了温热的羊乳,我和沉淅一人一杯。「马上就要过年,宫里最忙的时候,这时节接过掌宫权,查账,采买,改掉淑妃在时的规矩,办大大小小的宴会,宗亲世家们的年礼赏赐,桩桩件件,哪样都能脱人一层皮,更何况,淑妃娘娘在后宫这些年,忠心的奴才不少,有那么一两个使绊子,娘娘说不得就要降一品。」
瞧瞧!在宫里几十年的老人就是不一样,一眼看出来我是接了个烫手山芋。
「那怎么办?娘娘,要不我们也装病?」沉淅用尽他所有聪明劲儿想出了这个办法。
连福宝都被他蠢得偏过头笑。
沉淅生气了,「我才四岁!我还没开蒙!不许你们一群读过书的人嘲笑我!」
我放下手中的羊乳,轻捏太阳穴。
「沉淅,下次你再遇事就想着躲,我就不要你了。」
我笑着跟沉淅说这话,可福宝和雍嬷嬷却不敢再跟着笑。
沉淅看着我,委屈地咬着嘴巴不肯说话。
我拿着金印在沉淅眼前晃了晃,「我敢接这金印,我就敢当后宫的家。你敢做我儿子,却不敢挨我的训?」
沉淅红着眼睛摇头。
「沉淅,只会耍小聪明,哄哄人,骗骗自己,不算是个强者。真正的强者,是明知刀山火海,也能直直闯过去。」
「来,我来教你,怎么闯过去。」
29
我刚被伯父接回将军府时,祖母还在。
祖母是个被蚊子咬了还要担心蚊子牙疼不疼的「好心人」,也不知道怎么生了伯父这样一个混世魔王,后院养了一堆姬妾,斗得你死我活,以至于伯父三十多岁还没有一个孩子活着生下来。
祖母总是劝我,她们闹她们的,不与咱们相干,子珩乖,祖母给你吃糖糖……
祖母的糖好吃,所以我忍了那乱哄哄的后院好一阵子。
后来,祖母病笃,伯父还没有孩子,她死之前拉着我的手说:子珩,你大伯没孩子,你要给他养老送终啊!他这辈子,没了爹,没了妻,没了兄弟,又没了娘,他只有你了……
祖母这样一个连蚂蚁都舍不得踩死的人,死之前硬生生地把我的手腕握出了血痕。
伯父那么好,他怎么会孤苦伶仃?怎么能孤苦伶仃?
我才不要让他孤苦伶仃!
所以,我来管他的后院,我来教训他的女人,我来养大他的儿子!我不在乎那些人背后怎么骂我诅咒我,我玉子珩不是为争风吃醋的女人和欲壑难填的下人活的!
玉家账房,穿着青色纱裙,梳着总角的小姑娘握着算盘走了进去……
后宫内务府,穿着紫色宫装,戴着赤金花冠的女子手持金印走了进去……
青衣小姑娘与紫色宫装女子的脸慢慢重合在一起,眉宇之间难掩锋芒。
座位下方,大小宫人们纷纷跪下行礼,
「贵嫔娘娘吉祥!」
30
天狩九年,除夕夜宴,君臣同乐。
我带着沉淅,盛装出席。
执掌宫权后,我瘦了不少,从前穿着合身的鸦青色礼服来不及改小,穿上后大得像男式礼服,而我只用白玉冠束发,腰间挂一金印,除此以外别无装饰。
太后一见我就夸:「好孩子,这阵子忙坏了吧,都瘦成这样了!快,把这碗银耳给子珩送去。」
宫人端来了太后赏的银耳汤,我谢恩后赶紧两口吃完——还是太后爱我,为这么个破宴会我今天水都没喝两口。
太后给我面子,底下命妇们当然也交口称赞起来。
「这样周全的席面,难为贵嫔娘娘想得出来!」
「离皇城老远就来迎了,停车根本不费事儿!」
「难得的是选在水榭旁边开宴,云水与月相辉映,妙极妙极!」
沉淅高昂着小脑袋瓜,仿佛被夸的那个人是他一样。
淑妃的脸色很差,浓妆艳抹反而显得疲惫老态,受罚后她不敢再像从前一样珠翠满头,只戴着珐琅分心珊瑚花冠,耳坠是樱桃大小的珍珠——即使淑妃已经极力朴素打扮了,还是比随时都跟戴孝似的贤妃珠光宝气得多。
贤妃在我梳理完账册,清理完各宫宫人,剪了淑妃剩下的爪牙后,迅速地「病好了」,坐着轿子要来与我同掌金印,然而不过五天就被舒嫔找到她私换贡品的把柄,在皇帝面前告了一状,贤妃立刻又「病了」,这一病就病到除夕,诶,你说巧不巧,人家就好了!
一定是我这宴席能治病。
宴会过半,天色渐晚,外面该放烟花了,我扶着太后,牵着沉淅,跟着众人往外走。
其余妃嫔们都努力往皇帝身边挤——想象一下,烟花绽放,皇帝看看烟花,再看看身旁的你,你就仿佛烟花一样,在皇帝的心头炸了……
嗯……
反正就是那么个意思,大家都懂吧……
可谁知我刚找到好位置准备把沉淅抱起来看烟花,太后就拎着我——对没错,太后拎着我礼服的衣领子,就跟杀猪的拎着猪一样——把我拎到了皇帝身边,硬生生地冲破了卫昭仪与舒嫔的封锁线,将我的手放进了皇帝手里。
皇帝愣了。
我也愣了。
我俩僵直着。
砰——
烟花绽放了。
皇帝的脸一会儿红一会儿黄一会儿蓝一会儿紫……
皇帝想说点啥缓解尴尬,思索了一下:「你……头发是天生这么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