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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雾闭上眼睛,理清楚了,又满是混乱,这回脑子里想的不是霍以南,而是上回在酒店里遭遇的一切。
她连发卡都没打算从霍遇那边要回来,打算老死不见算了,没想到自己送上门来。
幸运的是她可以只当一次发烧而做的糊涂事。
不幸的是事情确实发生了,而且她回想起来简直无地自容,把人认错就算了,连霍以南都完全看到过她的身子,却被一个陌生男人……
时雾别过脸,尽量不和霍遇有太多的交流。
霍遇在开车,饶是她递眼神过来也不会搭理,他不善闲聊,因此车厢寂静,自己心平气和,倒没觉得尴尬,只有副驾驶座上的人,左右摇摆不定,指甲缝里都能抠出尴尬。
看着车子的方向是要往市区走的,时雾的心凉了半截,顾不上什么避讳,问道:“霍以南呢。”
为什么不是他来接,他现在在干嘛。
“他说你手机丢了,问我顺不顺路,让我接下你。”红灯,霍遇停车,目光好似随意地往身边人一瞥,一不小心瞥到她手里完好无损的手机,淡定得没拆穿。
“他为什么不自己过来?”
“你问他。”
“你不知道吗?”
“我为什么知道?”
霍遇每一句都平平缓缓的,什么都惹不了他,看似温温和和的回答,字眼里都是糅杂着冷漠。
一不小心,时雾把霍以南没来接的气撒到别人头上,而后才觉得自己问话的语气太糟糕。
她太急了。
她现在可以想象,霍以南陪林思娇过完生日后,两人就去酒店开房间,他没从她这里得到的快乐,在其他女人身上淋漓尽致地享有。
“对不起。”时雾闭上眼睛,吸了吸鼻子,“谢谢。”
她也不知道霍遇为什么能来接她,可能就是顺路搭一趟,好心的长辈,是不该被她撒气的。
说完还礼貌去看一眼旁边的男人。
以前没注意,现在才发现霍遇的侧颜极度俊美,借马路两旁的路灯打进来的光,辨认出立体的五官,轮廓分明,下颚线流畅优美,唇很薄,是薄情男人的标识。
他在专注开车,深褐色的眸在昏暗的包厢看得不那么真切,扶在方向盘上的左手戴着一枚腕表,深咖色真皮表带,和深黑色衬衫相衬。
和霍以南不同,霍遇从内到外都携一种成熟男人的气质,是岁月沉淀下来的魅力和味道,永远的不惊不慌,给人强烈的安全感。
但偏他这人又生得冷漠,若有若无,不曾存在过一般,不沾染任何情丨欲,只有在商场才露出真正的面目。
就像是没察觉到她的目光,霍遇目不斜视,一边开车一边问:“吃饭了?”
时雾略显迟钝:“还没。”
早已过了饭点还没吃饭,霍遇拧眉:“饭还没吃?”
他的潜台词像是在说,为了撒谎骗霍以南过来,连饭都顾不上吃了,这是何等愚蠢的行为。
“中午吃多了。”时雾只好解释,“现在还不饿。”
话刚落,安静的车厢,响起两阵“咕咕”声。
时雾尴尬得脚指头挠地,都不敢去看霍遇。
后者没说话,也没笑,看一下路况,离市区还有一阵子,这附近没有餐馆,最快也要十来分钟才能找到吃的。
这十来分钟,时雾过得不太安分。
她并不想和霍遇呆的时间太久。
长辈嘛,偶尔礼貌问候下就行了,真让他们呆在一起谈谈天,是谈不到一起去的,何况她还有个社死的先例。
不知不觉,她和霍遇呆在一起,似乎把霍以南这个人给忘了,也把今晚上的任务抛到脑后。
像是认命了,就这样吧,她现在就算赶到酒店,没准还能看到两人不堪的一幕。
认命其实挺好,躺平了,不用胡乱猜疑,不用悲喜交集。
看车子拐到一个路口,时雾说话:“就在这里停下来吧。”
车速减缓,霍遇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一顿,“这里?”
“嗯……”她说,“我去这附近找点东西吃,然后再打车回去,就不麻烦二叔了。”
“不麻烦。”
“……”
时雾还是无法和他呆在同一个空间里,并且看这个架势他可能还要送她去吃饭,要是提起上次在酒店的事情就不好了,她还是尽早撤离得好。
“真的挺麻烦二叔的。”时雾低声叙述,“你也看到了,我手机没丢,我是想让霍以南来接我……但是没想到麻烦二叔过来一趟……其实我自己能叫车走的。”
一番说辞下,霍遇的车停下来了。
常人不是没能听懂她的意思,可能确实是觉得麻烦人,但更多的是失望,失望为什么不是霍以南过来,为什么是他过来。
失望如果他不过来的话,霍以南是不是就能来了。
尤其是小姑娘刚看到他车的开心和喜悦,以及看到他这个人之后的失落,对比感非常强烈。
她其实是知道了些什么,又强装不知道,泡在自以为是,自欺欺人的感情漩涡里,留念最后一点点温存。
他也就不方便打扰了。
“行了。”霍遇放她下车,“有情况打我电话。”
下了车,呼吸新鲜空气,时雾终于不那么压抑,微微一笑:“好的。”
“号码你知道吗?”
时雾不知道,但她还是笑着点头:“知道。”
“知道吗。”他轻描淡写,“上次打你电话怎么没接?”
“什么时候?”
“你走后的第二天。”
“……”
那件事还是被提了起来,时雾的脸刷地红上去几个度,眼神飘忽不定,“哦……可能没看到。”
她走得太早,当长辈的问候一下很自然,没打通的话怪让人不放心,所以后面,托领养她的保姆问一下,得知情况没事的话,才让人心安。
怕他再提那晚的事,提她醉酒发烧后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时雾的心悬起,小腿迈得飞快,找一家最近的餐厅,迅速躲走了。
落荒而逃的样子,仿佛十几个人在追她似的。
进去餐厅后才知道是一家烧烤店,这个时候,客人蛮多,都是热热闹闹,成群结队来的,以年轻人为主,拿着酒杯高谈阔论。
时雾不想吃烧烤,奈何人进来了,又不方便直接出去,她问老板炒一份蛋炒饭。
空桌不多,她勉强找到一个四腿的,坐下看手机。
好巧不巧的,手机还剩百分之二的电,幸好刚才付过款了,不然有点吃霸王餐的意思。
这点电,应该还能撑一会儿,时雾没继续玩。
蛋炒饭上来了,酱油放多了,品相看起来一般,她没胃口,吃不下,放一勺辣子也吃不下,小口小口地磨着一会儿时间。
旁边桌的是青年,纹花臂,光头,细黑的胳膊,看着有点不好惹,每说一句话就把祖宗给带上,闹闹嚷嚷,吵得周围人不舒服又不敢吭声。
估摸着霍遇的车走远,时雾没多逗留,起身打算走。
这条街不熟悉,又没什么人,惹上麻烦的话就不好了。
时雾也不笨,有霍以南和没有霍以南是两个世界。
有他的时候她连脑子都不用带,去哪玩去哪吃,做什么都不用操心。
这几年他从她的世界淡出,她学会不少自力更生的事情。
时雾走到旁边桌的时候,那边青年忽然伸出一条腿,险些把她一绊,她反应快,给及时躲开了,回神后眉关不由得皱紧。
“哟呵,美女。”光头青年领头开腔,“这么快就吃完了?”
“要不要一起来吃点?”
“蛋炒饭有什么吃头的,来吃点羊肉串?陪哥几个喝点小酒。”
“这美女长得真好看,不是这条街的,怎么从来没见过。”
娴熟的口吻,看上去不是第一次搭讪陌生女孩了,流里流气的口吻更显得他们没教养,行为破败。
时雾抿唇,没去吭声,一顾地往前走。
“走什么啊。”身后有人喊。
几个青年你看我看一番,觉得就这样把人放走实在没什么意思,几个男人一起喝酒能喝出什么东西来,把她弄来听听大家伙吹吹牛谈谈天,没准还能往宾馆一拐,岂不乐哉。
念头几乎一致达成,有两个人起身去拉人。
时雾脚步再快也跟不上他们,只是勉强出了烧烤店门口,店老板和客人甚至路人都好像没看见似的,没人搭理,也不会有人多事地报警。
追过来的两个人一个把她前面的路给挡住了,另一个挡住侧面的路,露出流氓的痞笑,“来玩玩呗,我们又不是什么坏人。”
“不早了。”时雾这个时候还能淡定,按住心中慌乱,“我想回家。”
“这才几点?”他们笑两声,“等吃完后我们送你回家,你想回哪里都可以。”
时雾还是没听,往前迈开一步。
他们见此,跟着过去一步。
那架势,是不让她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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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雾这会儿也淡然不了了,两只垂下的双手握紧成拳,不是恼怒,而是无助。
如果,如果。
霍以南在就好了。
他现在在干嘛呢。
在陪着林思娇过生日吗。
想到这里,她情绪又几近于奔溃,脚下生风似的往前跑,而后头的人刚开始说说笑笑,见她变脸也跟着变脸,立刻追过去,这下没客气,直接抓住她的头发。
疼痛感传来,时雾的脚步一顿,心中破碎的窟窿也越来越大。
这个时候,眼前忽然刺过来一道强烈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