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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雪花松软相触的声音。
崔致低下头来。
「阿致。」
在这熟悉的拥抱中,我哽咽着喊出他的名字,「我好希望你不再难过。」
沉寂的氛围中,有什么滚烫的液体落入我的脖颈,接下来便是少年身上浅淡的气息。
像是甜酸的橘子,干净、清冽。
这气息越发浓郁。
他将头埋在我的脖颈处,停滞在半空的手臂也终于放了下来,紧紧地拥住了我。
「……谢谢你,小茴香豆。」
「阿致,你听我的,在过年的时候,一定不要让崔叔叔单独开车出去。」
「阿致,你一定要答应我。」
那场雪后的车祸,我不知何时发生,而那本小说的具体情节,我即便再努力,似乎也想不起来了。
但我不愿意他再受到伤害。
这个喜欢一切鲜明颜色的崔阿致。
我不愿意他再受到伤害了。
我的眼泪不断地落下来,我控制不住地趴在他的怀里哽咽,耳畔,崔致似乎又说了些什么,只是我哭得实在厉害,模模糊糊中已听不太清。
「……我的……」
-
那年的春节,崔致非要同我一起放仙女棒。
在那烟火之中,他含笑的双眸,便如同天上的星辰一般,闪烁耀眼。
「小茴香豆,你怎么喜欢玩这个?」
他穿着鹅黄的棉袄,本来臃肿的衣服,却偏偏让崔致穿出了风流清丽之感。那看向我时会微弯的眼眸中,盛着的不是星光,而是我。
我瞪大眼睛看着已经玩了一袋子的少年,到底是谁喜欢玩这个啊!
那星光便又点亮在少年的指尖。
火光划过,如流星飞溅。
这黑暗中的光亮下,他抬头看着暗沉的夜空,却突然开口问我:「小茴香豆,你会永远陪着我的,是不是?」
我想,一个人怎么能永远陪着另一个人呢?
但我却毫不迟疑地回答了他:「是。」
小说里的颜茴陪伴崔致十八年。
小说外的小茴香豆……又能陪崔阿致多少年呢?
06.
或许是崔致听了我的话,直到春节的第七天过去,崔叔叔都没有独自开车出去。
崔致虽然曾戏谑地问过我当初这句话的原因,我却不知如何同他开口,于是这漂亮精致的少年,只徉作伤感地叹一口气,望着我道:「我家小茴香豆长大了,有了不少自己的秘密。」
他的笑仍旧是明亮的,那朵梨涡也仍旧是漂亮的,但崔致眉眼间本来的意气,终究是变得沉稳起来。
然而,就在我以为这小说剧情当真能够避免的时候,在大年初十——也就是我生日那一晚,我看着眼前一桌丰盛的佳肴,却不见颜父和崔叔叔时,心中却无端忐忑难安起来。
厨房里,颜母正在做菜,她趁着空探头出来问道:「小茴,你爸爸和崔叔叔怎么还没来?还有崔致,他往年不是来得最早,怎么现在还没有来?」
我想起今日下午的时候,崔叔叔与颜父相约去明澄湖钓鱼,明澄湖距离乌水镇并不远,当时的我便也没有想多,此时我心头总是不安,便问颜母道:「妈妈,爸爸今天下午应该没开车出去吧?我下午看崔叔叔家的车也还在。」
颜母想了想,笑着说:「他们本来只要去钓鱼,你崔叔叔又说得去给你买个生日蛋糕,两个人便又回来,开了你崔叔叔的车出去。你当时……不是去学校拿资料了么?所以应该没……」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一声门响,我顺着声音看去,却是匆匆赶来的苍白着面容的崔致。
他站在客厅里,望着我,唇瓣颤抖。
颜母看着脸色苍白的崔致,忙放下手上的东西出来,说道:「阿致,怎么了,脸色怎么难看?」
我紧紧地看着崔致,看他那黯淡下来的琥珀色眼眸,看他颤抖的唇瓣。
在这视线之中,崔致张了张嘴:
「颜阿姨,颜叔叔和我爸爸,出车祸了。」
在大年初十的末尾,在我生日的这一晚,命运、又或者说是这剧情,给了我最大的一击。
知道剧情的走向又如何,知道每个人的结局又如何,这本小说,就像一个固定世界的法则,似乎将我这个外来人都牢牢地困住,每一条走向的岔路口,似乎都在嘲笑着我——
它们终会通往同一个结果。
-
那亮着的红灯之下,强忍着眼泪的我的母亲,不知何时紧紧握住我的手的崔致,以及闯入这本小说世界十六年的我,都仿佛在命运的手下,期待着老天爷的悲悯与慈爱。
紧紧戴着口罩的医生站在我们面前,先宣告了崔叔叔的结果——
手术顺利,但昏迷不醒,往后怕只会是植物人。
我察觉到握着我的那只手,在控制不住地颤抖着。
而身边那刚刚经历了丧母之痛的少年,无论他如何强作镇定,无论他如何忍着眼泪,那与他的手一般颤抖的声音,都让我本就紧紧揪住的心,更是疼痛不已。
「我知道了,谢谢医生,谢谢。」
那沾染泪珠的睫毛,终究是颤抖着,如蝴蝶坠入池水,挣扎而已,再难飞起。
07.
断言为「植物人」的崔叔叔被送往了重症监护室,崔致暂时不能进去,便继续在我身边陪着我。
「阿致。」我握着他的手,想给这冰凉的手一点温暖。崔致感受到我的动作,便微微侧过头来,勉强地给了我一个微笑。
「……小茴香豆,颜叔叔一定会没事的。」崔致声音轻缓,面色苍白,勉强挤出的那一朵梨涡,仿佛也摇摇欲坠。
我看着他,想说些什么,但还没有说出来,眼泪便已经落了下来。
紧紧揪着的心,不论是为仍在手术室的我的父亲,还是崔叔叔,又或者是崔致,都几乎让我喘不过气来。
这一切祸事的最终源头,是那摆脱不了的剧情,亦或是我这个穿越进小说的「外人」呢?
原本的小说中,并没有颜父出车祸的情节……
但是,同样在剧情中「死亡」的崔致的父亲,此刻却成为了「植物人」。
难道在某种程度上,剧情也是可以改变的?
我颤抖着唇瓣,炙热的眼泪从眼眶中滚落下来,一滴一滴地打在与崔致相握的手上。
那么我所做的,到底是对还是错呢?我无法改变的,能够改变的……到底有什么?
那紧紧握着我的手的少年,突然伸出另一只手来,轻轻拭去我面颊上的眼泪。
我抬起眼来。
「别怕,小茴香豆。」
「别怕。」
他的手指,明明如此冰冷,可是触碰上我脸颊之时,却让我本来战栗的身体与心,一同平静了下来。
少年温柔地看着我,苍白的神色,认真的视线,轻轻说道:「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一直吗?……
-
颜父手术很成功,只是也需要在重症监护室待一段时间,颜母知道之后,终于放下了心来,她先替崔叔叔找了位护工,这才去照顾颜父。
等到两位都能出重症监护室的时候,也已是开学之后的事情了。
天气仍然寒冷,崔致在屋子外面等着我一起去医院,我出了门,正看见他微微低垂着眉眼站在墙根。
爬墙虎生长得极茂盛,虽然还未到春日,但生命力也极其旺盛,干枯的黄色与鲜嫩的绿色不断交织着垂在少年的身后。
他只穿了一件毛衣,是浅浅的粉色。
我喊他:「崔致。」
在这黄绿之间,粉衣少年便蓦地抬起头来。
当他看见我的时候,忽而露出了那浅浅的一个梨涡。
看着他的笑,我突然生出一种错觉——
好像无论在什么时候,只要看见我,崔致便会笑起来。
一阵寒风吹过,我从这错觉中惊醒,下意识地开口道:「阿致,你怎么只穿了一件毛衣就出来。」
听到这句话,那少年低头看了眼毛衣,又抬起头来,像个犯了错误的孩子一般,用那漂亮得如同琥珀的眼眸静静地看向我:「忘记了。」
我的心一下子便软了。
「你都不觉得冷吗?」我无奈地叹一口气,走过去拉住他,果然手冰得很。
崔致笑了笑,想要抽出手来:「很冷,不要握。」
我摇了摇头,抓住崔致的手,拉他去隔壁的屋子穿外套:「不冷。」低眼看了看那还想要抽出来的手,我紧了紧手指,强调道:「不许动!」
闻言,崔致手指一僵,不动了。
半晌,他才含着笑意,惆怅道:「小茴香豆,你怎么越来越凶啦?」
我不回他。
崔致的声音却缓缓低沉了下来:「小茴香豆,我在想……我还剩下什么呢?」
我用力拉了拉这少年的手,转过头去,认真地说道:「我。」
这一个字刚刚落下,我便见他眼眸微微亮了,并突然笑出声来:
「是,我还有小茴香豆。」
08.
崔致高三,我高二的时候,崔叔叔也没有醒过来,颜母则是带着颜父去了其他地方修养,他们每隔一段时间会回来看看我和崔致,剩下的很长时间,我和崔致基本都是放养的状态。
只是不知为何,在崔致上到高三的时候,他的身子突然就差了起来,原本樱红的唇瓣,这段时间看起来也多是苍白。以至于本来就纤瘦的少年,看上去更添清致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