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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月明星稀。
他的阿锦,要去套马,去边关。
他在等永远回不来的阿锦。
我命人放慢了脚步,慢慢走,直到听到远处的丧钟长鸣,他们落轿,跪在地上。
哭声传遍了整座宫城。
第九下结束,远处匆匆忙忙走来一队人。
他们对着我,高喊万岁。
先帝的遗腹子,是他们新的希望。
我终于坐在那个位子上,垂帘听政。
国事繁杂,过了腊月,我频频于梦中醒不过来,醒后又过于惫懒。
朝中几个大臣因反对秦家归京被下了狱,一帮老谏臣骂我妖妃祸国,却奈我不得。
开春,临盆在即,兄长被封为摄政王,暂理朝政。
我选了个暖和点的天气,避开所有人的视线,去小行宫静养。
椿嬷嬷老了许多,腰板都挺不直了。
夜里我便让她睡在自己的房间,不必守夜。
某个夜晚,我突然惊醒,见床边坐了个人。
正如梦中无数次出现的那个人,令我牵肠挂肚,每每想起,痛彻入骨。
他面无表情地抚摸我的眉眼,鼻梁,唇瓣,最后,落在我小腹上,轻声说:「阿姐,该还债了。」
望着那张熟悉的面孔,我第一次从心底涌出酸涩和喜悦,不知不觉红了眼眶。
江漪的体温是热的,人瘦了一些,颌骨的轮廓分明如斧凿。
只是,他看我的眼神是冷的:「阿姐坐上九五之尊的高位,怎么把自己折腾成这副模样?」他握住我纤细的指骨,渐渐收紧,直到我因疼痛而皱起眉,他嗤笑一声,「这般瞧我作甚?还想着哄我?如今要拿命来哄了。」
「江漪……」
我声音嘶哑,刚开口,便被他擎住下巴。
「谁允许你这么喊的。」他眯了眯眼,讥讽道,「你有什么资格?」
眼泪顺着眼角流进被褥,我企图触摸他,被他侧头躲开,眼底闪过一丝嫌恶:「你骗我骗得还不够惨吗?」
说完,他便想离我远些。
我急着起身,抓住江漪的小臂,虚弱感再次席卷全身,眼前一黑,朝着床下栽去。
温热的怀抱如期而至,我伏在江漪的肩膀上,深深喘了口气,努力压下喉咙里的腥甜。
「别走……江漪……求你……」
他冷哼一声,掰住我的肩膀,逼我直视着他。
我看见了掩盖在冰层之下的紧张,呛了一口,血便尽数喷在江漪的前襟上。
他在短暂的愣怔之后,登时露出慌乱的神色:「你怎么了?」
我一把推开他,低头呕出几口黑血,自从盛杭离世,我便知道自己的日子也到头了。
盛杭常年燃在寝宫的香料,并非龙涎香,而是宸妃少时赠与他的香料。
回宫后,宸妃送给我的玉镯里,填了一味香料与之相克。盛杭算计秦家之后,我便带在身上,装出与他岁月静好的模样。
盛杭心思深沉,曾要我试探贺家虚实,陪他赶赴江漪的定亲宴。
却不知,那日来的并非他。
宸妃察觉有异,踏夜而来,要我将计就计,取得盛杭信任,同时要保江漪全身而退。
作为交换,撤入暗处的贺家旧部,会为兄长和小弟所用,成为他们保命的底牌。
那夜江漪的失败是必然的,宸妃为了保全实力,提前撤走了九成的人马,只为日后东山再起。
江漪和秦家都活着。
盛杭也死了。
与毒药朝夕相处耗空了我的底子,这副躯壳已经千疮百孔,时日无多。
江漪浑身都在颤抖,将我抱起来就往外冲。
在门口,被突然出现的宸妃拦住。
「你带她去哪儿?」
「治病。」
「她临盆在即,受不得颠簸,放下。」
「姐!」
我拽拽江漪的袖子,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疼……」
宸妃脸色一变,推了江漪一把:「愣着干什么!回去!」
前所未有的剧痛让我蜷缩成一团,咬牙发出低弱的哼吟。
江漪死不放手,将我安稳放在床上后,对宸妃喊:「大夫呢!」
可怜他到了此刻,竟不知将死之人,谁能救得?
我如溺水之人,将江漪抓入手中,身下血流喷涌,顷刻间泄尽全身力气。
江漪脸色苍白如纸,手几乎端不稳,近乎咬牙切齿,睚眦欲裂:「秦姒,你敢骗我!」
我抖得厉害,吊起最后一丝精神,断断续续开口:「不是……不是为你,为了秦家……」
江漪眼底疯得厉害,眼眶猩红:「待你一死,我便送他们下去陪你!」
我拉了拉嘴角:「微澜……你说了,阿姐拿命哄,你要高兴。」
一滴清泪终于自江漪的眼眶滑落,他将脸贴在我的手心,语气前所未有地卑微:「我后悔了,不走好不好?」
曾几何时,我也这般想过,与他长长久久地过下去。
只是我在意的人太多,此生注定逃不开枷锁。
江漪哭得像个孩子,语不成句,秦姒、阿姐一句接一句。
眼前的人被黑暗吞噬,我的身体冷下来。
「别走……阿姐别走……」
「不走。」我枕在他臂弯,闭上眼睛,喃喃道,「不走了……嫁给江漪,再也不走了……」
终章
新帝即位这年,动荡许久的山河方歇。
朝中新贵乃辅佐先太后的秦氏一族。
太后去年冬于行宫染恶疾薨逝后,留一遗腹子被秦相抱回,在灵前待了三日,便匆匆登基。
一时之间,这天下都跟着姓了秦。
秦相有挟天子以令诸侯之权,朝中诸位大臣本以为本朝气数将尽,谁知秦相安守本分,一晃三年,连点篡位的苗头都没有。
正值深秋,秦相府的马车拐进了京城一处巷子。
巷子深处,一处低调的宅院开了一条小缝,未走近,便听一女子语气跋扈:「我如何吃不得?你凭什么管我!」
「不能吃就是不能吃。」
「我就要吃!让开!」
「不许。」
秦相叩门的动作一顿,立在门外,半晌无奈一笑,弯腰在门前青石砖上放下一篮橘子,转身离开。
「相爷,咱们不进去了吗?」
秦相淡笑:「回吧,还有政务。」
马车沿着来时的路,咕噜噜离开。
小院内,门吱呀一声打开,女子探出头:「好像听见声音了……」
一低头,眼睛一亮:「橘子!」
一只修长的大手隔空伸过,赶在她之前拎进院子,女子扑了空,愤怒大喊:「江漪!你敢抢我东西!」
被点到名字的江漪一脸平静地收好橘子,叹了口气:「昨夜吃完便腹痛,今晨又吃了两三枚,我若由着你,今夜又得折腾。」
这女子梳着妇人髻,明眸善睐,鬓发似浓墨,娇美妖娆,像一头山间的狐狸,一颦一笑都透着狡黠和灵动。
被娇养了三载,当初那副沉沉死气已然褪去,露出天性。
江漪揉揉额头:「阿姐……」
秦姒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扑过去:「微澜……」
江漪眸色深了深,喉结一滚。
秦姒便笑了:「心性不稳,拿什么拦我?」
江漪这样沉闷的性子,除非逼狠了,根本瞧不出他在想什么。秦姒一开始喜欢猜,后来索性不猜了,爱干什么就干什么,总归是他惯着,默默料理残局。
江漪固住她的腰,以防跌下去,将篮子一扔就往里抱。
「哎?你干什么去!我的橘子!」
江漪关上门:「不吃了,阿姐有别的事做。」
秦姒吓了一跳,上次这么强势,还是他们成亲的时候。
她要跑京城外,江漪等不了,当晚便压着她进了这处宅子,盖头一盖,就地拜堂成亲。
事后秦姒总埋怨他粗鲁,哪有逼婚的。
江漪也不反驳,当初她浑身泡在血水里,差点给他吓死。
后来被救回来,刚醒就跑。
这是看见了,赶紧抓住,看不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