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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紧了!」江漪揽紧我的后腰,闷哼一声,冲破重围跃上墙头,将黑衣人一剑毙命,打开了缺口。
然而外围却是望不到头的军队。
平北王府麾下列满大街小巷,那面所向披靡的旗帜插在不远处迎风飘扬。
江漪低低骂了一句:「平北王反了。」
端王此刻也出现在身侧,神色大变。
本以为突破一层便能破开生路,谁知平北王更胜一筹,借机起事。
不过他们的注意力并不在我们身上,人群正中央,盛杭孤身一人,神态自若。
前有虎狼,后有追兵的情况下,我们似乎已经陷入绝境。
慕瑾手下的呐喊和破门声吸引了一部分人的注意力,微妙的平衡被打破,我们被带到平北王面前。
平北王骑在马上,居高临下地对盛杭开口:「皇上,几位娘娘身娇体弱,不必回驿馆了。臣府中宽敞,恭请圣驾。」
这哪里是请,分明是软禁。
我现下神志混乱,半句没听进去,稀里糊涂被带入平北王府。
椿嬷嬷忧心忡忡在房中等我,第一眼就哭出声:「美人,你可曾吓着?」
我捂住脸,沉默不语。
半晌,猛地冲出门,跪在树下哇哇吐了……五脏六腑揪在一起,到最后什么都不剩了,我伏在地上,浑身颤抖。
淳妃娘娘的模样在我面前萦绕,为了复仇,我留在深宫,葬送了自己一辈子,淳妃却将我们所有人蒙在鼓里,假死出宫。
既然离开了,为何又活成那副恶心的模样!
置我于何地?
我狠狠咬住手背,面目狰狞。
感觉到鲜血进入口腔,才让我混沌的神思清醒一些。
椿嬷嬷不知何时从屋里跑出来,抱着浑身泥泞的我,眼眶通红。
积攒了许久的郁气终在此刻爆发,当晚我高烧不退,在平北王府为囚,自然无人替我找人医治。
我仿佛回到了入宫那年的冬天,贵妃假意小产陷害淳妃,我为求自保,生生跪伤了一双膝盖,冬日蜷缩在寒冷的被衾下,盼着日子一天天熬下去,好早日出宫与家人团聚。
后来,阴差阳错,我步入囹圄,被推着向前走。
现今才想明白,深宫的人,谁都没有退路,只有攀上高高的屋脊,站在权力之巅把别人踩在脚下,才能活出个人样。
盛杭生性多疑,敢佯装南下,反而千里迢迢来到北地,必然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加之一路走来,兄长寄给我的家书越来越少,多半接了盛杭的指令,暗中调度兵马。
因此,我并不担心盛杭全军覆没,病势凶猛,我持续数日高热不退,一度以为自己挺不下去了,可嗓子眼始终吊着一口气,想争一把看看,硬生生熬过了北地的寒春。
再次醒来,天气晴好。
我想动动手,发现手被人禁锢。伏在我床边的人影惊醒,露出喜色:「阿姐!」
秦声满脸憔悴,眼神却黑亮。
我有片刻恍惚,仿佛回到自己未出阁的时候。
直到江漪端着药碗进来,才忽然回神,我们在平北王府。
只是小弟如今出现在我房中……
秦声咧嘴:「阿姐放心,这次我是跟大哥来的,一举拿下逆贼,真是痛快极了!」
江漪背身听着,用勺子搅了搅,端到我面前。
「起开,别碰我阿姐!我来喂!」秦声撞开江漪,夺过碗来。
我蹙蹙眉,忍不住小声苛责:「声儿。」
秦声浑不在意:「兄弟三个就留他在你身边照料,还照顾成这样,要他何用!」
我下意识去看江漪,发现他也在看我,脸上依旧是淡漠。
我忽然想起那日他带我冲出重围时受的伤,张张嘴,打住。
年轻人好面子,我和江漪的关系刚刚缓和,还是不要在秦声面前揭人短处。
直到秦声离开,江漪才端起冷透的碗:「喝了。」
我眼神闪躲:「凉凉再喝。」
室内出现短暂的沉默。
「砰!」
药碗不轻不重落在旁边的小凳,江漪腰间佩剑哗啦一响,人已坐在床边。
我莫名打了个寒战,问:「你怎么还不走?」
江漪不语,借着天光擦起佩剑。
这是要守着我?
「你伤怎么样了?」
江漪眼都不抬:「无碍。」
我习惯了他沉默寡言的腔调,揉揉眼。
「罢了,你爱看着就看着吧,我睡会儿。」
「等等,把药喝了。」
那碗黑漆漆的药静静躺在板凳上,一连喝了好几日,我闻着味道便恶心,「不喝了。」
「那便找皇上来瞧着你喝。」
我脸色一僵,扭头端起药一饮而尽,语气冷淡:「行了,出去。」
他直愣愣地看过我,半晌问:「你不想见他?」
是啊,不想见。
见我不说话,江漪了然:「是我会错意了。你早些歇息。」
他悄然关上房门,留下我缩在温暖的被褥里,困意翻涌。
长久以来,我第一次没有梦见淳妃,而是回到出阁前,梦见了娘亲,梦见了及笄礼,还有为我议亲的场景。
我曾经翘首以盼的未来,如今只能出现在梦中,我穿着凤冠霞帔,风光大嫁,被夫君牵着,拜堂入洞房。
我想看看他的脸,喜娘却总也不让,一直叫我忍到三更半夜。
平静的心湖罕见地掀起波澜,盖头掀起一角,一束光倾泻,使我看清他的面孔。
我僵住了。
江漪的眼神温柔缱绻。
喜娘说着女大三抱金砖,年纪小但会疼人之类的话,可我一句也听不进去了。
我好像掉进了一个漩涡,恐惧像一张大网将我团团包裹。
为什么会是他?
「小四……」
他开口唤我。
我捂住耳朵,喊他走开。
突然他抓住我的手腕,渐渐靠近:「小四,朕来看你了。」
这句话猛然将我拉回,我睁开眼,大汗淋漓地在黑暗中认出盛杭的脸。
「你又踢又闹的,身子刚好,当心着凉。」他给我掖了掖被角,翻身上床将我抱紧,「刚才梦见什么了?」
我闭着眼,一阵后怕。
不管是胡思乱想,还是动了别的不该有的心思,想活下去,这些都不能让盛杭知道。
「皇上,我看见淳妃了。」
盛杭并不意外:「慕瑾带着她逃到关外去了,此事端王难辞其咎,要重罚。」
他此举既拿下了平北王,又攥住了端王的把柄,一连除掉两个心腹大患,应该可以高枕无忧了。
只是有一事我很想问问他。
「皇上,您不派人追回来吗?」
盛杭抱着我,久久没说话,窗外乌鸦嘲哳,暮色四合,我的思绪一直飞到了关外。
「小四,过不久就回京了,朕想带你去渠凌河畔转转。朕小时候,喜欢沿河跑马,河对面是柯兰察,冬天河上结了冰,他们便骑着肥硕的马来村里抢些东西。兴致起了,会抢几个女人回去……」
他打开了话匣子:「朕的乳娘便被抢去了。等我带兵打过去时,只在水沟子捡到她的头。小四,朕恨极了。若不是做了皇帝,如今驻扎在此地的,便是我。」
「所以您对淳妃娘娘……」
盛杭笑了:「朕恨柯兰察部的一切。小四,你是个聪明的,易地而处,你未必会放过他们任何一个。」
是,我睚眦必报,心胸狭隘。
若别人犯我,我必报之以百倍。
盛杭翻了个身,拍拍我:「睡吧,冰要化了,柯兰察的机会不多了。」
因为这一句话,我赫然瞪大了眼。
北地维持了数年的太平,就要打破了?
原来盛杭对淳妃的宠都是假象,将她高高捧起,又任由她逃出宫,回到柯兰察部的王庭,我朝借此出兵北伐。
可是其中最重要的一环,平北王出了岔子,王府子嗣与淳妃有了首尾,平北王反了,盛杭的计划中断,不得不启用兄长他们平叛。
如果我所料不错,下一步便是让兄长他们出兵柯兰察。
一步大棋,盛杭从多年前便开始筹谋。
他对宫中内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任端王排兵布阵,将淳妃接出京城。
到最后,我们都是他的棋子。
他自始至终没有输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