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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B】旧梦-第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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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彼此彼此。」

      时间一晃而过,我烧得头脑发昏,越来越无法分清梦境和现实。

      有时候,会拉着沈京墨的手,跟他絮叨很多。

      再看见他平静如水的面孔,发觉是自己记错了。

      我说的那些,他一概不知,只把我当病人照顾。

      「沅芗啊……别哭,我爱着你呢……一直爱着……」

      我徐徐睁眼,动了动嘴唇,气若游丝:「你方才说什么?」

      沈京墨一动未动,「我什么都没说。」

      我眼神涣散,顿悟道:「啊……是梦里人唤我了……我得跟他走了……」

      手腕骤然被人钳住,剧痛激得我顿时清醒,沈京墨道:

      「今日雪化得差不多了,明日就回去。阎王要带人走,也得问问我同不同意!」

      我难得打起精神,发现沈京墨脸色较往常惨白。

      在墨发遮住的地方,有块干涸的血迹,已然发黑。

      「何时伤的?」我问。

      是跳下来那天,被山寇偷袭了后背,他不肯把后背露出来,多因为这个。

      「轮不到你操心,管好自己。」

      最后的火苗熄灭了,四周归于黑暗。

      以沈京墨的身手,找些干柴不在话下,可如今,他任由火灭。

      只有一个原因,他伤势过重,走不动了。

      寒冷深入骨髓。

      我和他,各居一隅,于黑暗中无声相对。

      「沈将军,埋骨在此,不甘心吧。」

      沈京墨淡淡道:「与你葬一处,挺好。」

      「不怕我半夜从坟头爬出来,吵得您不得安生。」

      黑暗中,他呼吸趋于低弱,没有回答。

      我陡然拔高了嗓门:「沈京墨!」

      「嗯……」

      我撑起身子,艰难地爬过去,试了试他的鼻息。

      那团黑影说道:「我还没死。」

      听那声音,也快死了。

      凛冽的山风从四面八方涌入,门前厚实的雪化成水,浸湿了我们的衣裳。

      我开始撑着精神头,不停和他说话。

      「抱抱我吧。」沈京墨于一片死寂里,缓慢开口,「就一次。」

      我愣了,最后,只是把披在身上的衣服解了,裹在沈京墨身上。

      「沈将军,就算死了,也是路秋月替你收尸,轮不到我来抱您。」

      沈京墨发出短促的一声笑,似自嘲,「是啊……自作自受。」

      长夜漫漫,我和他,谁也不比谁好。

      饥饿和寒冷终于战胜了我们,沉默像一头巨兽,张开血盆大口,将生的希望无情吞噬。

      可自从滚下山崖醒来,我便不怕死了。

      甚至对死亡,有种奇异的熟悉和向往。

      当黑暗来袭,我竟无比轻松。

      ……

      「【创建和谐家园】的药煎好了?」

      「是,主子方从狱中出来,正往回赶。赶紧给【创建和谐家园】喂下,不然又得发脾气。」

      最先苏醒的是意识,身体很沉,眼皮也睁不开,只静静听着。

      一阵骚动后,听几个小丫头诚惶诚恐道:「主子……」

      冷风袭入室内,很快停止,有人站在远处卸了外衣,又停了一会儿,才走过来。

      热腾腾的手心,带着炭火的温度贴在我额头上。

      温和清润的声音响起:「今日也没醒吗?」

      「没呢。」

      他身上的味道我不喜欢,有种淡淡的血腥气,让我联想到阴暗潮湿的牢狱,和鲜血淋漓的刑具。

      我皱皱眉,便听语气骤然急迫:「沅芗……你醒了?」

      似乎突然取得了身体控制权,我得以睁开眼。

      路泽谦蹲在床前,忧心忡忡地瞧着我,暗沉沉的眼睛里,一点点亮起。

      「我……回来了?」一开口,嗓音沙哑,路泽谦靠得近,听清楚了。

      他攥着我的手,说:「我在树林里看见你的大氅……魂都要吓没了。」

      想问沈京墨的情况,对上路泽谦的视线,我迟疑。

      他似乎明白我想说什么,「沈将军受了点伤,无碍。」

      这对路泽谦不公平。

      「泽谦,这婚事——」

      「不退。」路泽谦打断了我的话,脸色发冷,「你喜欢谁都好,婚事,我不退。」

      「不值得。」

      「我心里有数,付出多少,回报多少,我不算不量不纠结,这样也不行吗?」

      路泽谦紧紧抓着我的手,

      「都这么多年了,沅芗,上次你从山崖掉下去,爱上……我认……我咬着牙,逼自己认,这次,别往我身上捅刀子了。我求你。」

      「与沈京墨无关,我不想嫁人了。」

      「你不想嫁,我就养着。谁敢说闲话,我杀谁。」

      这是我第一次,在路泽谦眼底看到了偏执。隐藏在他谦和的眼神之后,是足以将人湮灭的黑暗。

      我闭上眼,不再讲话。

      ……

      自从松子山回来,我时常畏冷,饶是屋内燃了旺盛的炉火也不顶用。

      路泽谦虽不与我争执,但我知道,他是不许我回白府的,恰巧,爹娘也不待见我回去。

      这日晨起,他坐在床边看我,将我双手焐的暖一些,放回被窝:

      「今日晴阳,可出去走走,我叫路拾陪你。」

      「好。」

      一晃晌午,路拾不见踪影。

      问过下人,才知路拾正在厨房。

      我去寻了他,他不情不愿地:

      「主子往日忙起来,不肯用饭。小的如今陪着姑娘,便无人看顾主子了。所以叫下人给他送一份去,吃不吃全看缘分。」

      说完,他眼风轻轻一扫,又道:

      「听说那起子山寇嘴硬,拿不到供状,便一刻都歇不得。主子为了白姑娘,也是拼了。」

      我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我亲自去送。」

      路拾神色这才稍见松懈。

      一刻后,马车停在刑狱门口。

      驻兵本欲拦我,被路拾拦住,掏出腰牌,「自己人。」

      守在门口的俩面露迟疑,「路爷,姑娘家的,不太合适吧。」

      「姑娘既是我们主子的人,亦是苦主,总该见见。」

      「是……」

      盘曲锁链被打开,阴暗湿冷的气息迎面扑来。

      丫鬟搀扶住我,「小姐,奴婢进去送吧,您身子弱……」

      「不必。」

      我在路府寄人篱下,爹娘将我丢给路泽谦,便如同只阿猫阿狗,早已失了反抗的权利,何必拿乔作态?

      牢狱昏暗,烛火摇曳。

      在某个岔路口,我自然地拐了弯。

      路拾问道:「【创建和谐家园】来过?」

      昏暗过道火光难觅,陈设复杂。

      我一愣,「倒是不曾……」

      途经一个幽深的甬道,我倏然停住脚步,看向深处。

      「【创建和谐家园】莫要好奇了,里面押的全是朝廷重犯,有舞弊贪墨的,也有投递叛国的,死过不少王侯将相。」

      听他提起,我心被什么东西揪住了,一牵一牵地疼。

      远处传来淡淡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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