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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家队？”乔木愣了一下。
“你不知道？”艾乐山惊讶了一瞬，接着解释道，“今天对弈，国家队的总教练会出现在现场，他会从我们当中选人加入国家队。而进入国家队的人，有机会参加明年的世锦赛。”
“从定段赛里选？”乔木面露惊讶。
想要进入国家队，除了因为特殊原因被特招的外，一般情况下都是先有职业棋手主动报名，再经过国家队一系列的考察之后才能进入，从来没有出现过国家队直接从定段赛里选人的情况。
定段赛是一群刚刚成为职业棋手的人，按照棋力，这群人是职业圈的最底层。
“因为国家队青少年组的实力不够。”艾老是国家队的顾问教练，作为艾老的孙子，艾乐山知道的消息要比旁人多。
华国围棋第一人是乔东远，乔东远这些年在国际上拿了不少世界冠军，世界排名从来没有掉出过前三。可乔东远之后，华国的青少年棋手，却没有什么亮眼的表现，几次世界大赛，都没有拿到过好名次。甚至每次乔东远比赛完，国外的记者都会犀利的提问，华国围棋的未来，是否有人能够接班。
“你和他们对弈过？”不管如何，那也是国家队的人，艾乐山如此轻描淡写的指出对方实力不够，是不是有些狂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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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木挑眉。
“去年世锦赛的冠军是R国，R国的一位选手曾经是我的同学，我和他对弈过，我赢了。”艾乐山是在R国长大的，如今R国国家队青少年组成员，他几乎认识大半，“我赢了他，他却不承认，说和我下棋只是随便玩玩的，他在赛场上名正言顺的赢了华国，所以R国的围棋就是比华国强。”
乔木神色一变，脸上有了怒气。
“所以，一起努力吧，去参加明年的世锦赛。”艾乐山这话一出，周围其他人的脸色都不大好了。
国家队教练来了不假，但这不是还没选吗，怎么艾乐山这话听着，像是国家队就只从里面挑他和乔木俩了？
艾乐山就不说了，这一届定段赛棋力最高的人，肯定是国家队的候选人之一，但乔木就不一定了啊。乔木虽然是棋神的儿子，可他又不是棋神带大的，七年前定段失败后再没碰过围棋，如今虽然回来了，这一路的战绩也不错，但棋力也没有很突出嘛。反正，这里面大多数人都觉得自己不比乔木差。
同一时间，二楼的会议室里，齐方，乔东远，艾老，以及国家队总教练姚天琪正在喝茶。
“比赛马上开始了。”艾老笑呵呵的道。
“我们是不是要准备下去了？”齐方看向姚天琪教练。
姚教练是个头发花白的老者，年纪和艾老相仿，他慢悠悠的放下手中的茶杯，起身道：“那大家就一起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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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国家队的顾问教练，必须给我参谋。”姚教练不由分说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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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徇什么私，你家孙子早就是我内定的人选了。”作为老友，艾老的孙子什么水平，他会不知道。之前艾乐山一直随父母在R国，也没决定要不要做职业棋手，他不好说什么，如今人回来了，他哪里还会放手。
三人起身，走到门口，姚天琪忽然顿住，回眸看向依旧老神在在坐在椅子上的乔东远：“你怎么不动啊？”
“我就不下去了。”乔东远怔了怔，闷着嗓子道。
“你不下去，来这里做什么？”姚教练诧异，定段赛和其他围棋比赛不同，没有专门的实况转播，想看就必须下楼。
“别管他了，让他待着吧。”艾老说着，率先走了出去。
姚教练快步跟上，两人多年的默契，让他知道艾老一定知道内情：“乔东远怎么了？”
“他没脸见儿子。”艾老回道。
“为什么？”姚教练提前派了自己的助理过来筛选人选，乔木也是其中之一，助理在名单里特别备注了乔木，说他每一场比赛都有惊人的进步。他特地看了乔木的棋，也发现他的棋力确实是随着比赛的场次越来越强，但一直到他亲自过来，和齐方聊了之后，才知道乔木原来是乔东远的儿子。
在知道他是乔东远的儿子之后，对于乔木表现出来的棋力，姚教练就有些不满足了。在他的眼里，乔东远的儿子棋力怎么也不能比艾乐山差吧。可是从两人目前的棋力来看，乔木虽然一直在变强，但比之艾乐山还是差了一些的。
“你不刷微博？”艾老问。
“我哪有时间刷那个东西。”
“落伍。”作为一个紧跟时尚并且会5G冲浪的老人，艾老一向很有优越感。
“嘚瑟什么。”姚教练没好气的白了老友一眼，同时拿出手机给自家助理发了个微信。
他不刷微博，但他有助理啊。
43. 第 43 章 姚教练几人下来的时……
姚教练几人下来的时候, 比赛已经开始了一会儿，但是他们的出现还是引起了场中不少人的注意。他们或许不认识国家队教练，但是能让齐方主任和九段棋手艾老陪着的人能是谁？原本就有些紧张的赛场, 气氛顿时又凝重了几分。
这一变化自然没能逃脱几人的眼睛, 姚教练顿时脸色就变了, 这还在比赛中呢，情绪起伏就如此大，这么沉不住气，去了国际赛场还怎么比。
“他们都还是少年, 心性本就不定，又知道你是来选人的, 会在意也正常。”艾老最是了解自己这位老友，见他脸色不对，就猜到了他心中所想，出声劝慰道。
“是啊, 他们之中大多都是刚刚定段的棋手, 也没有大赛经验, 对他们还是要宽容一些的。等以后见过些场面了, 自然就好了。”齐方也劝慰着, 可话说回来，如果不是华国年青一代棋手凋零, 国家队又怎么会沦落到来定段赛场找选手呢。
“行吧, 那就再看看。”姚教练平复了一下心情, 目光粗粗一扫, 便锁定了自己今日要重点关注的对象。
几人在赛场里随意的走着，也不出声，偶尔会停在某盘棋前看上一会儿, 而有幸被他们选中的棋手，对弈时更是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连落子都变慢了，生怕自己哪一步走错，犯下低级错误。
姚教练转了一圈，脸色越来越黑，最后才走到艾乐山和乔木身边。他们过来的时候，艾乐山正好落完一子，趁着乔木落子的空隙，抬头朝三人笑了笑。
艾老见自家孙子下棋如此不专心，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艾乐山也不害怕，等乔木落子完毕，抓了颗白子立刻就放了上去。很显然，在乔木落子之前，他就已经想好了下一步要下在哪里了。
乔木头也没抬，贴着艾乐山的白棋落下一子，很显然他也是提前算到了艾乐山的下一步棋。两人就这样你一子我一子，仿佛不需要思考，只是单纯的在比谁落子更快一样，一连下了几十手，才放缓了动作。
没有破绽。
艾乐山是故意在开局下快棋的，他研究过乔木的棋，然后他发现乔木喜欢下慢棋，他所有的对弈中只有两盘棋是快棋。下慢棋的人心思细腻，落子谨慎，善于算计，他们甚至在开局就推算出了你最后一步，然后在对弈的过程中不断的修正。
这种人很少犯错，也不轻易落进陷阱。艾乐山则恰恰相反，他是攻击型的选手，喜欢在对弈的时候布置各种陷阱引对手入套，所以他开局故意下快棋，为的就是不给乔木足够的思考时间，然后再趁机布下陷阱。但是他刚才试着放了两个小陷阱，乔木都完美的避开了。
不过没关系，棋局才刚刚开始。
艾乐山兴奋的想着，手中白子重重落下。他的手才抬起，乔木的黑子紧跟着落下。
姚教练看了个全程，面色越来越柔和，时不时的和一旁的艾老对视一眼，仿佛在交流着什么。他们看了一会儿，见两人的下棋的速度都慢慢慢了下来，便没有继续再站着，而是转移目标去别处看去了。
三人也没有一直给棋手压力，转了一圈之后，就离开了会场，又回到了楼上的会议室。开局看的是心性，中盘后看的才是棋力。
他们一回来，乔东远便望了过来：“如何？”
“什么如何？”姚教练假装不知。
乔东远脸一黑，坐了回去。
“让你下去又不去，这会儿想起来问我了，就不告诉你。”姚教练呵呵笑着。
乔东远当即把目光转向了艾老，艾老慢悠悠的扇着折扇，也不说话，乔东远顿时泄了气。
齐方哪里见过乔老师如此吃瘪的模样，想着以后围棋协会还有很多工作样仰仗乔东远，便笑着出来打圆场：“乔木下的很好，一点不输小山。”
乔东远表情肉眼可见的松懈下来。
姚教练见他这样，顿时更好奇了：“这两人一个是你徒弟，一个是你儿子，他们棋力如何你不清楚吗？”
乔东远张了张嘴，艰难道：“我没和他下过棋。”
“谁？”
“乔木。”乔东远道。
“怎么会？就算他拜了别人为师，你在家总会和他下几盘的吧。”很多围棋手自己不忍心下狠手教孩子便会让自家的孩子拜别人为师，就像艾乐山，明明自己爷爷是九段棋手却拜了乔东远为师。姚教练便以为乔木也是如此。
“他一直跟着我前妻生活。”乔东远道。
姚教练一愣，没想到还有这一出，顿时有些尴尬起来。他就说嘛，他怎么会直到今天才听到乔木的名字，就连艾乐山这个从小在R国长大的小子，他也在艾老嘴里听过好几回了，原来是这么回事。
姚教练不好再调侃，倒是齐方有些奇怪起来，以他对乔东远的了解，乔东远最重隐私，几乎不对外说自己的家事，怎么今天如此好说话，有问必答。
“我只看了开局，乔木的表现确实还不错，和小山下的也算是旗鼓相当。不过，从助理给我的调查报告来看，乔木到中后期的时候棋力有些不稳，我还要再看看。”姚教练和乔东远也是熟人，当下没有藏着掖着，说出了自己心中所想。
中后期，乔东远想到昨晚自己从前妻那里得来的消息，心中有些发慌。
姚教练见他这样，心头一惊，怎么好像乔东远自己对乔木都没信心的样子，难道乔木的心态真的有问题？
正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一下，姚教练拿出来一看，正是助理给他发来的消息。
【教练，乔木的心理素质评估不达标，可能不符合这一次国家队的选人标准……】后面跟着一大堆助理从网上摘抄下来的截图。
姚教练全部看完，忽然有些明白过来之前艾老为什么说乔东远没脸见自己儿子了。而且，乔木竟然整整六年没有下围棋？
几人在会议室里待了好一会儿，估摸着棋局差不多到中盘后期了，几人才再一次下去。乔东远还是没动，只是看了一眼齐方。
齐方比了个OK的手势，等下了楼，站在乔木和艾乐山对弈的棋盘前，悄悄打开了视频功能，对着棋盘拍了起来。棋盘此时已经布满了棋子，姚教练和艾老仔细的看过去，发现不过才中盘而已，两人就已经有过几次精彩的攻防了，且势均力敌。
“啪。”乔木忽然落下一子，位子有些偏。艾乐山拧眉思索了片刻，并没有发现一样，依旧整理着自己的棋形。
姚教练也觉得乔木这一子下的位子奇怪，看不出什么用意，和之前的几手相比差的有些远。
难道是心态出问题了？
观棋不语，姚教练虽然觉得奇怪，却也没有出声，依旧安静的旁观着，一直到乔木又在边角落下一子的时候，姚教练才惊疑的挑了一下眉。
这是……陷阱？没错，如果能顺利的把剩下的两子落在想落的地方，而艾乐山还没有发现的话，这个陷阱就算成功了。而且这是一个巨大的网，从几十手之前，乔木就埋好了引线。
好深的棋力，好大的格局。
姚教练转头去看艾老，果然见艾老也正拧着眉，正一脸忧虑的看着自家孙子。
臭小子，还没发现吗？
两位大佬不禁有些紧张起来，屏着呼吸，看着乔木又一子落在既定的位置上。
最后一次机会了。
艾乐山似乎也发现了危机，手中棋子迟迟不落，正仔细的看着棋盘。
忽而眼睛一亮，手中白子落下，切断了黑棋的网。
发现了！
艾老欣慰，姚教练也在为艾乐山的洞察力感到满意。
会议室里，乔东远看着这一步，暗暗的攥紧了拳头：还有机会，网还能续起来。
乔木拧了拧眉，拿棋的手顿住，低眉思索起来。片刻后，手中黑子落下，切进了白子中心。
艾乐山诧异的看向乔木，这是要干嘛，切这里的棋对他没什么影响啊。
艾乐山很是谨慎，来回思索了几次，确定乔木这一招手对自己没有威胁之后，才继续自己的棋形。他刚才那一手已经破了乔木的局，现在他占上风。
两人你来我往的下着，不一会儿又落了十几子，棋盘上黑白两子形势再变，乔木的黑子不知道怎么的又把刚才艾乐山切断的网续上了。
姚教练的目光久久的定格在乔木最后落下的那一子上，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惊艳，惊艳于那盘活整盘棋的一手。
艾老则是叹息了一声，但眼底却没有多少失落，这局棋小山虽然输了，但下的依旧很精彩。
当事人艾乐山并没有两位大佬的实力，没有看出自己已经落进了陷阱，一直到乔木开始收网，他才看了出来。
“你……”艾乐山猛的抬头，望着乔木的目光满是震惊和不可置信，“什么时候？”
乔木不语，只是又抓了一枚棋。
“我输了。”在他问出刚才那句话的时候，就已经准备认输了，如果能早上几手发现陷阱他或许还有机会，如今则是一点机会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