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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码我当时是这样想的。
在天音寺的几年,我其实非常快乐。
白天我教寒水识字念书,晚上前辈教我们用毒和武功。
前辈教给寒水的,是最有用的杀人之法。
她说这是寒水从小就学着的东西,不能忘了根本。
可我总觉得她说这话时的表情带着戏弄的恶意。
偶尔我会和寒水打一架,但往往输多赢少,不仅很没面子,还会被前辈嘲笑。
而寒水确实是个骨骼惊奇的练武天才,在我遇见他的第三年春天,少年个子疯长,也是从那时起,我就再也打不过他了。
不过前辈常常教导我们,两人相争,并不一定全靠武力取胜,一定要找到对方的弱点去进攻,方能在战斗中发挥最大的作用。
我谨记前辈教诲,终于在两个月后发现了寒水的一个致命弱点。
我还记得那是一个午后。
前辈用了膳,雷打不动地午睡去了。
我却精神的很,拖着寒水陪我喂招。
我与他商议,他只许防守,不能进攻。
我的动作其实很快了,但他总能比我更快,不管我往哪边出手,他都能预见,然后提前躲开。打着打着,我心中积攒起了不少郁气,比起打不过,明显是打不着更气人啊!
我赌气地往地上一躺,捂着脸耍起了无赖:「不打了不打了!!!」
他有些无措地站在原地,愣了半天,蹲下,向我伸出一只手。
不知怎么的,我将手递了过去,却不是握住他的手,而是在他腰上轻轻挠了两下。
只听他一声闷哼,当即膝盖一软,跪了下来。
我:「……」
他扑在我身上了。
好重。
「你……你没事吧?」
我不自在地扭了扭身子想起来,却被他压得动弹不得。
他的鼻息萦绕在我耳边,沉重,急促。
「起,起来啊……」我有些慌了,又想去挠他,却被他一把抓住:「别动……」
他的声音很沙哑,嘴唇抵在我耳边,说话时呼出的断断续续的热气全洒在我脖子上,我看不见他的脸,却能感受到他扣住我的那只手正在发烫。
许是因为阳光太盛,万里无云。
那天午后,院子里的树不曾被风吹动枝叶。
所以我能听见,他的脉搏跳得飞快,如鼓。
我的心也跟着乱了。
四
当寒水终于有了力气从我身上翻下时,我们的脸都已经红成了柿子。
他躺在地上绵长地呼吸吐纳,平复气息,而我分明看见他深潭般的眼中有了波澜。
他的侧脸那样好看,鼻梁笔挺,下颌初现了男人的棱角,下巴上有了一些青色的胡茬。
我心中忽然有了一种冲动。
我想问他,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葬在我家祖坟?
话到嘴边转了个弯:「你怕痒?」
寒水有一瞬间的僵硬,接着微微颔首:「不要告诉师父。」
我似乎发现了寒水的致命弱点。
他不自在的样子可爱极了,我凑过去,对着他的耳朵咬了一口。
他也没动,似乎已经平静下来,只说:「我会咬回来。」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见色起意,但年少时的心动,从来不讲道理,同时……在现实面前实在一文不值。
时光的转轮从未停止,某天午后那一瞬漏了半拍的心跳很快就被刻意抛在了滚滚红尘之后。
我到底没有问他愿不愿意和我一起死,他的眼也没有再为我激起半丝涟漪。
或许我们背负的东西都太沉重了。
虽然长在宫外,可宫中的消息仍不断地从父皇内侍处传来,这是父皇的授意还是他人私授,我不知道。
只是我渐渐明白了前辈那天笑出眼泪的原因。
父皇驾崩的消息传来天音寺时,我正和寒水一起挑菜叶。
前辈说她要给我们露一手当年在御膳房偷吃过的蛟龙过海汤。
「你们绝对想不到那汤有多好喝!」前辈志得意满。
而寒水面无表情拆台:「她想得到。」
前辈:「……不说话你会死吗?」
两个人剑拔弩张起来。
我在一旁拿起一盘瓜子。
忽然前辈看向门外,厌恶地皱起了秀眉,脚尖轻点缩回了屋子,将门关得死死的:「李长安,我便不送你了。」
我不解地回头望去,就看见内侍手中明黄色的圣旨。
「皇上驾崩,封李长安为护国公主,即刻回宫,辅佐幼帝……」
这个结局我是想到的。
父皇子嗣稀薄,膝下唯有我和皇弟两人。皇宫刀光剑影,他能保全一人已属不易,再者皇子离开皇宫未有先例,他只能将我送出宫去。
月月传来的朝廷中事和众臣群像,诡异莫测却待我很好的前辈,我一到天音寺就大好的身体,这桩桩件件都是父皇老谋深算织起的密密的网。
我这一生,只有在那个雨夜执意要救寒水,是由自己做的决定。
我跪下接旨。
而寒水仍站在原地,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
「长公主,时间紧迫,咱们即刻启程?」
内侍皮笑肉不笑,眼中毫无敬畏,想是病秧子长公主和弱小幼帝的组合实在让人无法看好,连区区一个内侍也敢落井下石。
我笑了,向寒水伸出手。
寒水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抛给了我。
「来,把你刚才说的话重复一遍。」玄黑的匕首抵住了内侍的喉咙,我轻飘飘地在他皮肤上划出一道血痕。
内侍登时满头大汗,顾不上脖子上沁出的血珠,伏在我脚下大喊:「臣等……恭迎长公主殿下回宫!!!」
那天我坐在并不宽敞的马车里,撩开帘子回望前辈居住的山峰。
一凛墨色的身影始终伫立在峰顶,黑发猎猎,直到山峰在我的视线中隐去。
寒水的告别比前辈更短。
他说,刀还你。
那把玄黑色的匕首,出刀必见血,是我攒钱请前辈的朋友打的,寒水使着很称手,当时难得露出满意的表情:「好刀。」
我看着马车前不断擦汗的内侍淡淡一笑。
确实,是把好刀。
五
我回到皇城并没有对朝政产生丝毫的影响。
皇宫里的人都在斗,今天太后和摄政王联手对付大将军,明儿就能在他出行的路上派一堆人刺杀他,大将军和摄政王也不逞多让,下绊子使阴招无所不用其极,三个人斗的不亦乐乎。
我小心翼翼地在宫墙内保全着皇弟,无限降低两人的存在感,教他读书写字,教他帝王心术。
更多的时候,还是在努力地活下去,千方百计去御膳房偷点心吃都是常事。
倒不是宫人苛待,连饭都敢不送。
当年迎我回宫的内侍脖子上仍留着一道狰狞疤痕,宫里人人皆知。
宫人皆传长公主是个狠角色,所以倒也不敢在这些小事上糊弄我们,只是那些精美饭食中暗藏的杀机,实在阴毒。
但凡是送给皇弟的吃食里,四盘有三盘是下了毒的。这毒初见不了成效,但长年累月下来不仅会绝人子嗣还会断人体内生机。
我从不让皇弟吃那些有毒的东西,却教他装出一副身体虚弱的样子来,好让下毒者安心。
倒了有毒的饭菜后,剩下的就不够两个人吃了,加上皇弟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更是常常会饿。
还好我身上有着功夫底子,偶尔摸进御膳房偷些吃的出来,总算没让皇弟太委屈了。
有一次我偷到了一碗虾球汤,皇弟吃的狼吞虎咽,我在旁边想起了前辈对御膳房的评价:真他娘的好吃。忍不住笑了起来。
皇弟抬头不好意思地擦擦嘴,把碗递到我面前:「姐姐也吃。」
我摇头:「刚才吃过了。」
是真的吃过了。
到了御膳房不吃饱了再走那是缺心眼,给他带回来纯粹是因为他不会爬墙。
皇弟却似误会了我,包了一包泪,哼哼唧唧地说:「宁儿以后也会保护皇姐的,宁儿会对皇姐很好很好。」
「你先保护好你自己吧。」我翻了个白眼,替他拍了拍后背,吃个虾球都能噎着,目前来看可真指望不上。
不过保护嘛……
不知怎么的,说起保护,我脑海里浮现的却是寒水的样子。
他拔刀的样子最是利索,长年累月的习武让他的身形坚韧挺拔,刀剑翻飞间手臂上的肌肉线条充满了力量感,确实很好看……哦不,是很有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