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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B】无字碑-第1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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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和一直装的天衣无缝,像一个为兄长劳心劳力的好弟弟。他说他会替李时扫除障碍,她便倾己所有将一身本事倾囊相授,她不便入宫,可李和是能的。

      她只是想为李时做点事,好让他活得轻松些,最好能同安宁和孩子一起幸福安康长命百岁。

      可到头来,她所有的努力,却全都成了指向他的利刃。

      朱颜知道时已经晚了,那时皇后常安宁生下第二个孩子以后便撒手人寰,她偷偷去看过李时,当年初见时清风霁月的公子佝偻着背坐在婴儿床边,手中无意识地摩擦着妻子贴身的玉佩,目中空无一物。

      她扶着宫门心口一疼,几乎栽倒。

      其实她从未求过什么,不要他眼中有她,不要他知道自己的付出,只盼他能过的顺遂些罢了,可为何上天连这点愿望都不能满足她呢?

      她许久未见他,可他的样子已在心中描摹了千百遍,是怎么都不会忘的,她很想上前抱住他,劝他一句宫里夜凉,但她没有资格。

      朱颜知道自己的出现不能给他安慰,踌躇间想转身离去,却发现他脸上萦绕着黑色的死气。

      他居然中毒了。

      情丝绕是师父的独门秘术,李时从何得来?

      至此朱颜终于堪破了李和的狼子野心,只是为时已晚。

      李时知道自己中毒,眼中终于有了一丝情绪,问她自己还能活多久。

      情丝绕磨人,便是健康强壮的武林中人尚难抵御,更何况他天生体弱?只怕身体会每况愈下,到最后油尽灯枯。

      朱颜艰难地告诉李时,情丝绕并非无解,只要在血脉相通的孩子身上下毒,再将毒引过去便可。

      李时没等她说完便回绝了,「不可能。」

      她也知道不可能,这是他与安宁的孩子,是安宁拿命留下的孩子,他怎么舍得?

      她陪李时枯坐了一夜。

      当启明星升起时,李时终于动了,他说宫中危险,太后并非自己的身生母亲,一心想要外戚专权,大将军魏虎功高震主,李和长袖善舞,他一人之力实在护不住两个孩子。

      「长宁是皇子,不能出宫,天音寺方丈是我的恩师,有他在,能保长安无虞。」

      李时望向朱颜,嗓音沙哑,「……我能拜托你……陪她长大么?」

      东方破晓,有一束光照在她的眼中,砸下一滴金光,落在冰凉的地砖上,激起尘埃,继而泯然无息。

      她说,故人所托,莫不敢辞。

       

      朱颜临走前抹去了自己一切的痕迹,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请李和在瑶光湖吃了顿饭。

      「就如当年。」李和笑着对她举杯,饮下她递给他的酒。

      酒中下了情丝绕。

       

      而后她在天音寺后山,一住九年。

      第一次见到寒水时,朱颜的心情是极其复杂的。

      那天下了大雨,李长安那丫头非要出门,回来就带了一个浑身是血的小子,惊慌失措地要她救命。

      她本也是无聊,可搭上那小子的脉时,却发现他身上带着情丝绕。

      当年李和发现自己中毒后是找过她的,可她消失的无影无踪,让他无从找起。

      情丝绕难制,她手中有三例,李和取走其二,仅剩的一例她下给了李和。

      李和被她下毒断绝了生育之机,再无子嗣可望,这半大小子身上的毒从何而来,身份为何,不言而喻。

      李和晓得可以转移毒源,做了同李时完全不同的决定。

      她该当场杀了那小子,好让李和陷入绝境,可李长安这丫头……同她当年一样蠢。

      朱颜告诉她,有的孩子天生就被父母抛弃,过的人不人鬼不鬼,倒不如一死了之。

      可李长安同情他,求朱颜救他。

      她说:「您救醒他,不管他是不是那种人,从此以后,他只需为自己而活。」

      朱颜笑出了眼泪。

      她觉得自己仿佛陷入了一个轮回,兜兜转转,人们的夙愿和爱恨还是那些,愿望不曾实现,爱恨也依旧无力。

      她到底还是救了。

      或许这是上天给她的一次机会,让这个小子为长安去死,也算偿了他父亲的孽障。

      那小子醒来后,只说了自己的名字,不愿提及家人半句。

      朱颜猜测他是逃出来的,她不曾听说李和有侍妾在侧,或许他只是觉得有血缘关系的暗卫用着更放心,所以将自己的孩子也放在暗处用最狠的手段去训练。

      暗卫训练向来在别处,那孩子未必晓得自己真正的身世,也未必知道自己的父亲是大夏的摄政王。

      李和一定知道了自己与子息无望,否则不会将仅剩两例的情丝绕下在一个本要训练成暗卫的儿子身上。

      只是他又如何能想到,这个唯一的希望竟然逃跑了呢? 

      这样想着,她几乎笑出了声。

      多有趣啊,等有一天,那孩子发现自己的亲生父亲竟是摄政王时,该如何决断呢?

      若他敢对长安下手,她会先结果了他。

      那孩子叫寒水。

      朱颜教李长安练毒,教给寒水的却是最有用的杀人之术。

      她说这是寒水从小就学着的东西,不能忘了根本。

      而他确实是个练武的好材料,学的极快,极好。

      情丝绕发作起来没有定数,但多在月圆时,寒水第一次毒发时凶险极了,但他竟还能忍住,等她支走了李长安才倒在地上。

      「师父,不要告诉她。」

      等他清醒后,对她说的第一句话却是这个。

      不是能不能解毒,不是拜托她救命,而是不要告诉李长安。

      朱颜这才发现,少年虽深沉内敛,但到底敌不过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情谊,败在了小公主的朝夕相伴下。

      心思既动了,便如风吹草长,身不由己。

      若只是寒水便罢了,可长安那丫头,她冷眼瞧着也像是有情的。

      只是这两人身世相对,长安又迟早要回宫……未来如何,实在难测。

      早知如此, 当初不该应她。

      罢了,世间有情人多是命运多舛,她又何必棒打鸳鸯?

      李长安只在除夕回宫,每每这时朱颜都能远远望见皇城升起无数祈天灯。

      「愿吾所爱,岁岁安宁。」

      她本以为自己早将李时淡忘了,可当漫天飘着祈天灯时,她总能想起少时他在洛城写在灯上的字。

      哪怕岁月悠长,有些东西,也早已刻在了心中,只消微风吹过,就能拂去上面的灰尘,露出仍然清晰的脉络。

       

      李长安十三岁那年,天音寺的钟敲了二十七下。

      朱颜靠着院前的树,目送她的仪仗回宫。

      而寒水在山巅立了一夜。

      这些年她与他有着师徒之情,也见过他少年意气的模样,可他仿佛在一夜之间成长了起来,眸中的墨色浓的化不开。

      「我还不够强。」

      「所以?」

      「师父,你说过师门有一处禁地,我想去那里。」

      当寒水说出这句话时,朱颜就知道自己赌对了。

      李时驾崩,再无人会护着长安和幼帝,不够强,去了也是送死。

      离开大夏前,朱颜带寒水去了瑶光湖,李和每逢七夕都会在湖上饮酒作乐。

      寒水望着画舫上的人,露出惊诧的表情,指甲死死攥着,待松开时已满手血痕。

      「师父带我来这儿做什么?」

      「画舫上那个人,是当今的摄政王。亦是长安的杀父仇人。」

      寒水默了半晌,转身道:「师父的意思我懂,我与他亦隔着母亲之仇未报,只是我的身世还请师父保密。」

      朱颜挑眉,许多事情保密了未必是好的,但这是他自己的选择,她不会阻拦。

      知道了寒水的决定,朱颜带他回师门见了师父与师兄。

      接着便是三年苦修。

      寒水在禁地饱受折磨,而朱颜则潜心研究情丝绕的解毒之法。

      这些年她其实一直没有停过这个念头,她不是坐以待毙的性格,总想着替李时解了毒,好让他多留些时候,可惜总还缺了契机,无论如何都没法子破解。

      毒未有解,斯人已逝。

      师父早在她来信后就帮着一起研究过了,师徒二人翻遍医书,终于找到了门路,寻到了一个不甚完美的法子。

      情丝绕虽是世间奇毒,但并非独一无二,他们将另一种罕世所见之毒一并下入寒水体内,与情丝绕相克,虽仍会受噬心之痛,但几年以后,两毒互杀消磨便会渐渐好了,从此不再犯。

      相克之毒乃是师父多年前种植的一株奇花,在寒水要下山离去前不久才堪堪长好。

      寒水在月圆夜发作了情丝绕,朱颜便趁机给他种下了相克之毒,还因太过凶险,将自己的一只手毒了个半残。

      因着这个,她没告诉寒水自己为他解毒,便让他走了。

      黑衣少年一骑绝尘,渐渐没入风雪,朱颜望着他的背影,忽然想起当年她对李时说的话。

      「江湖少侠皆是鲜衣怒马,我也盼着有一日,能遇见如骄阳般灿烂的男子。」

      李时说,一定要鲜衣怒马么?

      原来不一定的。

      纵是少年穿着黑衣又如何呢,他身上沸腾着热血,那鲜活着的,跳跃着的,是胸膛里那颗向着远方恋人的,万山无阻的赤子之心。

      朱颜伸手去接坠落的霜雪,抬头望去茫茫一片暮色,从遥远的天边降下无数飘渺银光,落在大地上,覆去前尘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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