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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念太深,终是自苦。」
随着陆压清正的声音回荡在耳畔,那块纂着他与那女子姓名的符文在他腕间神光一现,渐渐褪去。
云缪亦看见了这一幕,他瞳仁震颤,负于身后的手紧握成拳,死死攥住掌中的灵玉,唇角却勾起一抹极凉的笑,「传闻只有真心相爱之人才能将名字篆刻于三生石上,你与少綦迟迟不能结契,而与菡萏的姻缘却在你亲手抹去后又再度生出,难道就从未思索过其中的缘由吗?」
云缪眼中讽意愈盛,「一块石头都能窥破的东西,你却蒙昧不知。而今她以性命相抵,解了这契,你该是称心如意了。」
他转身离开这破落的庭院,天界最冷漠不近人情的神君,脚步竟有些踉跄。
天帝垂眸望着空荡荡的腕间,那二字隔了这许久,终于从他口中说出。
「阿薄。」
番外
妖界,洄水河畔,闹市纷杂。
传闻这河中的水由世间的眼泪汇聚而成,用来烹煮成茶水别有一番滋味,我喝完一杯只觉得与寻常雨水无甚区别,还不如酒来得浓醇甘烈。
小白倒是喝的慢条斯理,“这茶水中蕴藏着风露清愁,万般怨怼。若是旁的女子,只怕是嗅一嗅茶香便要抬袖落泪,你这般粗枝大叶,诚然难以品出其中的妙处。”
确如小白所说,不远处的渡仙桥上,一貌美女子眼眶微红,只凭着一股傲矜持强忍着不曾落泪,而她面前的男子神情冷漠,毫无半分怜香惜玉之情。
来往的妖族百姓秉持着有八卦不看王八蛋的基本素养,自发地围绕在他们周围,那女子眼中升起不耐,握在剑上的手紧了紧,转身从桥上离开。
那与她对峙的男子立在原地未动,看来是不曾打算把人追回来。
一场好戏还未开场就结束了,周围的妖悻悻散去,只有我仍盯着那人。
男子徐徐转身,视线恰好与我对上。
那目光深邃冰寒,正是天帝。
而方才那女子,自然便是少綦。
看来我走后,天帝天后的感情倒也未能就此长长久久的太平和顺下去。
我心中不由得感叹。
小白寒了脸,拉起我匆匆离开茶摊。
“怕什么?我如今变得这般妖里妖气,他如何认得出我?”我问。
小白转头盯了我片刻,咬牙切齿的说:“你莫忘了你的眼睛。”
我的眼睛?
我倒不知我的眼睛有何特别之处。
再见是在蓬莱岛主的寿宴上,我与小白之所以能来此,皆因小白前不久回魔界悄声无息地继承了魔尊之位。
这便是他平白消失了那么久的原因。
小白在席间与那些惺惺作态的神仙们推杯换盏,而我则四处寻找阿渺。
她几百年来从未出过秘境,乍一来到外界便犹如那撒欢的马儿一般,动辄不见了人影。
不知不觉寻到了一处庭院,我嗅到饭香,猜想着阿渺那个馋猫是否在这里偷食,忽然听到隐隐的说话声,便走到拱门旁瞧了一瞧。
“你如今瞧着我这张脸,心中想的却又是谁?”那女子冷冷讥笑道,“这世间最可笑的事,莫不如我竟做了我替身的替身。”
我听罢,只觉这些个仙家上神惯不能安生度日,非要迂回折腾一番才方能称得旷世情缘。
我本欲离开,却叫小白坏了事。
“阿薄,你可寻到阿渺了?”
庭院内脚步渐近,一人遽然擒住我的手腕,身上散发出浓重的威压,将我这法力低微的散仙压制地灵台嗡鸣,动弹不得。
竟是天帝。
他面沉如水,一字一句,“他方才,唤你阿薄。”
怒目切齿,仿若在念仇人的名字。
我不知我与他之间的仇怨竟到了如此深刻难消的地步,哪怕我已经死过一回,彻底归还了那副皮囊,还不足以让他释怀。
我初时有些慌张,旋即想到自己已不是他心上人的模样,遂放松许多,坦荡地抬起头来望着他,“我确叫阿博不错,因自幼长在乡下,算是那里书念的比较成功的,是以乡亲们都称赞我博文广知、博学多才。也因我面貌生得颇为沧桑,故而常常被唤作阿伯。兄台可是曾听说过我的大名?”
天帝面色忽青忽白,瞧着我目光冷厉,少綦自他身后步出,奚弄道:“便是听到一个名字就引得你心境不稳,方寸大乱,天帝不觉可悲么?”
天帝徐徐松开了我。
少綦望着我,我颔首朝她笑笑,十分客气。
“娘亲。”阿渺从院子里奔出来,奔到我怀里,嘴边糊满了酱汁和糕点渣。
我拿帕子替她擦脸,又想到自己此刻是一副男装打扮,遂咳嗽一声,沉声道:“叫阿爹。”
“可是阿爹说,我叫你阿爹,别人会误以为他是断袖。”
天帝本已走出几步,闻言又回头看我。
我连忙拉着阿渺走向小白。
天帝却倏尔抓起我的左手。
五根纤纤玉指俱在。
天帝面上闪过愣怔,颓然地松了手。
我与小白一同出了院子。
我在莲沼中重塑了肉身,形容样貌皆变,那截断指自然也长全了,只是旧疾尚在,与旁的手指相比,不甚灵活罢了。
岛主盛情难却,邀请我们游岛。
蓬莱仙境不负盛名,所过之处莫不美轮美奂,薄雾缭绕下的亭台楼阁、池馆水榭仿若画中景。
天帝与少綦站在船头,倒是一对璧人模样。
途径柳树丛中,一只金蝉从我袖中飞出,转眼便不见了踪影。
我心中暗道不妙,金翅木蝉喜食树汁,这岛上又是灵木如荫,它如何忍得。
天帝果真认出了那木蝉,想来,他已记起了一切。
碧海苍穹间,他的目光凝聚在我身上,一步步朝我走来。
那步履沉缓,却又极快,快到我连逃跑的念头都没来得及生出。
所有人皆在看我们,小白眉心紧拧。
天帝望了我许久。
金翅木蝉吸饱了树汁正欲回到我体内,却被天帝握在了掌中。
他问:“这木蝉你从何而来?”
我不欲再行狡辩,已是无益。
“是你。”他的声音有几分艰涩,“你还活着。”
“天帝便不愿放过我吗?”我漠然地低头望望自己,“天后的容貌与灵魄我皆已还予了她,该是无甚亏欠了,天帝还想找我要什么呢?”
天帝的眼里多了些我看不懂的东西,“在你眼里,我寻你就是为了这些。”
我说:“理应如此。”
天帝面色煞白如纸。
他将手伸向我,似是想触一触我的脸,我识得这双手,便是它亲手斩断我的尾指,撕碎了我的识海。
我犹记得那疼楚,刻入骨髓,非死不能忘。
小白袖下的手掐指作诀,蓄势待发。
可那手,终是未落到我脸上。
我道:“天后姿容绝丽,我当不得这副面容,已消溶于无厌海中。”
“……你跳了无厌海。”
他似是不可置信,不知不敢相信,还是不想相信。
许久,他方放开金翅木蝉,眼中有钝痛,“是我负了你。”
“你的确负了我。”我道。
他握住我的手,我知他要做什么,慌忙想要挣脱。
阿渺朝我扑来,死死抱住我的腰,“娘亲别走!”
天帝望着阿渺,眼底闪过疑虑。
“阿薄!”
我眼前最后的景象,便是小白苍白的脸。
……
天帝将我与阿渺带回了天界。
他问我,阿渺为何唤我娘亲。
见我许久未语,他又忍耐着问我,阿渺是我与何人生下的孩子?
我道:“我与小白已是夫妻。”
天帝眼中隐有血色,几乎将我的腕骨捏碎,“不可能。”
我从未骗过他,可他却不相信我说的话。
“若你不信,去三生石上一看便知。”
他甩开我的手,拂袖出了太微玉清宫。
我在天上呆了已有半月,小白定然急坏了。
我只怕他贸然率领魔族兵将杀上天庭,魔族固然骁勇,可到底天帝才是六界之主,彼时寡不敌众,白白断送性命。
天帝每日都来看我,待我睡下方才离开。
于是我每天都在装睡。
阿渺指着墙上的壁画问我:“娘亲那画上的女子是谁?”
这画,正是少綦诞辰那日天帝所赠,如今却挂在了我的房里。
天帝望着我,我知他在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