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馨提醒:系统正在全面升级。您可以访问最新站点。谢谢!
可他似乎不愿意承认,林遇辞也没有提醒他的必要。
秦晏派人来刺杀秦宣,险些伤了他性命,林遇辞知道,那是秦晏在试探。
他不确定秦宣是不是真的无心皇位,所以要来试探他真正的实力在哪里。
秦宣跟他叹气:「秦晏的疑心太重,抚宁公主的日子,怕是不好过。」
林遇辞没说话。
就在前一日,秦晏刚来找过他,问他与迟绯月究竟是什么情况。
林遇辞微微一笑:「如三皇子所见。」
秦晏在他面前冷着脸,目光沉沉地望着他,一字一顿咬牙道:「林遇辞,那是我的妻子。」
妻子。
他用上了这个词,林遇辞就知道,自己输了。
他听说过秦晏遍寻良驹的事情,没几日,那匹四蹄踏雪的好马便骑在了迟绯月身下。
她骑着那匹马,在秦国城郊的围猎场上,红衣烈烈,笑容明艳,将一支箭射向秦晏后心致命处。
她在荷叶层层叠叠遮掩的湖心,被魏若云推下去,向着湖底深处沉过去。
她苍白着脸躺在床上,而他故意说着那些暧昧的话,眼看着她眼底的波光轻轻晃动了一下——
这些画面,共同交织成一片五光十色的锦缎,铺陈在他纷乱的回忆里。
从此他黯淡无光淡如水的人生,有了颜色。
他很清楚,迟绯月曾经有过短暂的动心。
那天在醉金楼的济楚阁儿窗边,她喝醉了,抱着酒壶,用一双迷离的眼睛望着他,咯咯直笑:「林遇辞,我为什么总觉得你的眼睛里雾蒙蒙的,我看不清里面,到底是不是有我?」
她伸出手来,修长冰凉的手指抚过他的眼睛。
「林遇辞。」她说,「倘若你眼里没有我,是不是心里也没有我?」
他从她眼底看到了自己清晰的倒影。
然后他听到自己在问:「公主眼里有我,心里呢?」
「心里……本宫心里,自然也是装着林相的。」
那个瞬间。
他几乎想要放弃一切。
复仇的想法,十年的谋划,与秦晏的合作——什么都好,只要能让他把眼前的姑娘带走。
可是不行。
迟绯月也不会走的,她与秦晏之间也有合作,也有交易。
他们的人生早就各自陷在困顿与泥泞中,又因为命运的交织被迫牵扯在一起。
秦晏同他说过,迟绯月要找到自己失踪的母妃,所以也不会和他走。
最终他还是推开了她,将那些旖旎的、波澜起伏的心思尽数压下去,淡淡道:「公主醉了,醉后的话,当不得真。」
迟绯月被他推开,竟也不恼,只是淡淡将揉皱的裙摆展平,冷嘲道:
「林遇辞,你真是个胆小鬼。」
「是。」
「本宫都敢,你为何不敢?你怕秦晏?」
「……是。」
迟绯月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她走时天色已暗,徒留满室冷香,与被风揉碎的月光。
林遇辞伸手去捉,可什么也没捉住。眼前一片空荡荡的黯淡,像是方才那落在他面前,被淡香缭绕的艳丽绯红色,只是他的幻觉。
3
秦宣辗转打听,专门请了一位神医来替他诊脉。
那神医说,林遇辞这眼疾是娘胎里带出来的病,除去视物无色外,未来可能还会波及其他。
且无药可医。
秦宣不住唉声叹气,可林遇辞竟然不是很难过。
他在意的,是另一件事。
「我自小视物无色,可独独近日见一人时,觉得艳丽难挡,这是何故?」
神医蹙眉细思,半晌才道:「并非医理可以解释。」
林遇辞说不出话来。
非医理可以解释,那便是天意所为。
天意要他看到这团灼眼的光,又不能揽入怀中。
后来那个宫变之夜,他就站在门口。
看着迟绯月与秦晏并肩走进大殿,看着秦安的尸体软塌塌落在地上,看着秦子阳震怒又仓皇的神色,看着秦晏将长剑刺入秦子阳心脏。
母亲的大仇终于得报,他心里有什么东西终于落了地,可随即又有什么,空荡荡地发着昏。
苍白的月光里,秦晏走向迟绯月。
她没有再回头看他一眼。
林遇辞知道,自己永远失去她了。
他的眼疾越来越严重,已经常常在行走间就昏迷过去,于是他连门都不出了,只是在家里待着,听说了一些外面的事。
立冬那一日,秦晏登基为帝。
未立后宫,也未立迟绯月为后。
但除了她,他身边也没有别的女人。
那天深夜,秦晏突然造访,他扔下满满一袋金叶子,命他去江南休养。
「马匹与宅子朕给你备好了,那边也有不少擅长医治眼疾的大夫,你可以留在那边,慢慢医治。」
林遇辞嗤笑一声,缓缓道:「皇上为何要赶我走?是怕我留在京城,与公主再有什么纠葛吗?」
「林遇辞。」
他已经不大看得清秦晏的神情,只能听到他冷冽的声音,带了几分咬牙切齿的狠意,「这是圣旨,由不得你。」
林遇辞心里忽然多了两分微妙的小得意。
他想,从一开始就走错了路,纵然秦晏再费心力,也不可能得到迟绯月全心全意的爱。
最终他答应了秦晏会走,但却没有收他的金叶子。
「臣的眼疾已有好转,不劳皇上费心。」
不知为何,他只想在秦晏面前保留最后的一点骄傲,用以证明自己并没有满盘皆输。
他走的那一日,迟绯月竟然来送他。
可他已经不太看得清路,甚至连迟绯月的样子,都在雾气的遮掩下变得有些模糊。
直到那抹冰凉碰到他的手,林遇辞才意识到,迟绯月是要把扇子还给他。
他像被烫到那样缩回了手。
「若公主不想要,就扔了吧。」
她笑了,笑起来光芒熠熠,夺目照人。
可说出口的话,竟然比刀剑还要锐利。
直直【创建和谐家园】他心脏里,痛得他几乎发不出声音。
林遇辞伸出手去,想要握住她的手,可伸到一半却又僵住。
心里有个声音在跟他说:不必了。
不必再节外生枝。
「公主。」他缓缓道,「我从未骗过你。」
「我从前对你说过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说完这句话,他闭了闭眼,收回手去,转身上了马,迎萧萧风雪而去。
江南不落雪,正逢好春色。
他就在这样温暖湿润的天气里,一点点走向枯败和灭亡。
也总是梦到他与迟绯月从前见面的每一个细节,那些连医理都无法解释的,湖光山色,静影沉璧,而这一切都没有颜色,褪去轮廓,到最后,只剩下在他眼前翩跹的绯红色。
「我梦见了我第一次在朝堂上见到公主时的模样,公主穿着鲜红的嫁衣,与我拜堂成亲,与我洞房花烛,鸳鸯交颈……共赴极乐。」
那是他最露骨冒犯的一次。
也是他唯一一次,完全清晰地看见迟绯月的脸。
她靠在床头,脸色微微苍白着,一双眼凛冽又清澈,唇瓣花朵一样柔软。
林遇辞想那一定很好亲。
连医理也无法解释,为何那一刻,那些笼在他眼前二十多年的雾气忽然散尽,也许只是为了让他记住她的脸。
林遇辞又一次醒了过来。
月光惨白,外面的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只有风吹动湿漉漉的竹叶,簌簌作响。
生机在他体内飞快地流逝,眼前几乎陷入了全然的黑暗。
林遇辞伸出手去,想捉住点什么。
「我又一次梦见了公主。」
他说,「我梦到我与公主,白头偕老,儿孙满堂。」
备案号:YX01ZGjKV2MlRebV0
知乎盐选 | 断山海(番外篇):大婚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