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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几日,国都内传言纷纷,都说老皇帝已经不再宠爱三皇子,欲立六皇子秦安为太子。
流言纷纷中,秦晏和秦安一同入了早朝。
老皇帝斥责秦安行事不够周全,还需再磨炼后,便指派他去边疆苦寒之地练兵三月。
又封秦晏为巡盐御史,亲赴江南富庶之地,巡查盐井开采情况,严查私盐。
这两样差事,对比起来,一样极为艰苦,另一样却看似肥得流油。
据说秦安当时就跳了起来,叫嚷着老皇帝偏心,还被拖下去打了五杖。
我听了只想笑。
自古以来,多的是锋锐的利刃笼着柔光,毒药裹了蜜糖。
老皇帝这是等不及要杀秦晏了。
秦晏去江南前,将另一块玄铁令也给了我。
「合起来,可调动一万五千御林军,和三千禁卫军。如有变故,公主可以自保。」
他目光沉沉望着我,当中似乎藏了千言万语。
前些日子,他被我刺穿肩膀,又下了猛药,大病一场,将养了许久伤口才愈合,人却瘦了一大圈。
原本冷峻又挺拔的身形,倒是凭空多出几分惹人怜爱的单薄。
我接过令牌,勾勾唇角:「本宫还要谢过三皇子。」
「……阿月。」他忽然轻不可闻地唤了一声,顿了顿,语气又平静下来,「等我回来。」
我什么也没说,只是看着秦晏的背影渐渐远去。
三日后,秦安约我在青楼见面。
他已经领了旨意,又养好了那一日的杖伤,不日就要前往边疆练兵。
他咬牙切齿地望着我:「迟绯月,你竟敢诓骗于我!」
「不是我故意要骗着六皇子玩。」我呷了一口杯中清茶,望着他淡淡一笑,「只是我为何要放着这大秦好端端的后位不坐,陪着六皇子来戕害我未来的夫君呢?」
秦安猛然怔住。
「后位……」他喃喃道,眼中渐渐多了一丝自以为是的了然,「你的意思是——」
「是啊。」
我轻柔地打断了他,神情骄傲:
「六皇子难道没有听说过吗?本宫自小便是迟国最受宠的公主,即便后来有了些失宠的传言,也并未影响本宫在父皇心目中的地位,乃至于送本宫来秦国,同未来的储君和亲,以结两姓之好。」
「自古以来,江南都是秦国最富饶之地,你武艺尚可,倒是适合做个替新皇开疆拓土的将军,如果不听话,还有别的手段——六皇子还看不明白吗?」
秦安走时,面色铁青,俨然已动了杀意。
我则望着他走后,从隔壁济楚阁儿走出来,坐在我对面安静喝茶的林遇辞,挑眉笑道:「林相用的,似乎是本宫方才用过的杯子。」
他微微一笑,眼中登时波光潋滟:「不甚荣幸。」
一本正经的人说起调情的话来,竟然格外勾人心魄。
更要紧的,是他安排去刺杀秦安的刺客,下手一次比一次狠辣。
而他们的身上,每一次,一定都能搜出来自老皇帝的密令。
我漫不经心地转着杯子,抬眼问道:「林相这一次相助本宫,做的可是谋逆这等天大的事,不会还是因为心悦本宫吧?」
「不全是。」林遇辞将茶杯轻轻放在桌上,声音里忽然多了几分沉冷和肃杀,「还是因为,我想亲眼看着仇人,死在我面前。」
18
秦嘉帝二十一年秋夜,皇六子秦安起兵造反。
他带着老皇帝安排给他、原本打算用来磨砺他的三万兵马闯入皇宫,直奔老皇帝住的朝元殿。
因为程副将的关系,我对秦安的兵马部署,甚至行兵路线,都一清二楚。
高举秦晏留下的两枚玄铁令,我朗声道:「今日三皇子不在京城,诸位便虽本宫一同入宫,镇压谋逆,保护圣驾!」
我骑马奔入宫门,举剑杀了好几个人后,在火把明明暗暗的光芒里,看到了不远处的秦安。
他盯着我,大声怒吼:「迟绯月,你是敌国公主,怎敢手持我秦国兵符!」
「本宫是三皇子的未婚妻,此刻征战,是为三皇子保护圣驾,守卫这大秦江山。」
我目光微转,看到远处的凤藻宫燃起熊熊火焰,知道林遇辞带去的人,已经制住了皇后。
再转回来时,面目狰狞的秦安已经举剑向我刺来。
我低头避过这一剑,借着身体交错的一瞬,将竹扇中一百零八根银针,尽数射进秦安心脏。
他从马上栽下去的那一瞬间,我身后忽然有箭矢破风而来。
我躲闪不及,原本以为自己必然中箭,可是没有——
金属相交的声音在我身后猛然炸响,接着是马匹长长的一声嘶鸣,和万分熟悉的、带着一丝庆幸的嗓音:
「阿月,不要怕,我来了。」
是秦晏。
我猛然转过头,在星星点点火把的照耀下,望着他黑暗里明澈的眼睛。
玄衣墨发,风姿俊朗,踏月而来。
我方才那一瞬间仓皇的心绪,在这一刻被骤然填满。
「你是从江南赶回来的?」我冷冷地问,「秦晏,你果然一直在监视我的动向,是不是?」
他嘴唇嗫嚅两下,眼底的光微微黯淡:「阿月,我是怕你出事。」
我也不想在这时候过多和他计较,扬眉示意一旁滚落在地、已经渐无声息的秦安——
「出事的是他。」
秦晏拖着秦安的尸体,与我并肩走入朝元殿。
老皇帝端坐在龙椅上,神情木然地瞪着秦晏,等看清他手中的人是秦安后,放在扶手上的手指颤了颤,忽然暴起,指着他大怒:「秦晏,你怎么敢!那是你亲弟弟!」
「是吗?」
秦晏不以为意,随手扔了秦安的尸体,抹了一把溅在脸上的血迹。
一片瑰丽的红深深浅浅擦在他苍白又俊美的脸上,衬出几分勾人的妖异。
他盯着老皇帝颤抖的手指,染了血的嘴唇一张一合,吐出两个字:「皇叔。」
我眉心跳了跳,转过头,有些震惊地望着他。
「皇叔,你莫不是以为,杀了所有知情的人,忍着恨将我认作你的儿子,当年那些真相,就永远不会大白于天下了?」
大殿冷清,秦安谋逆,早想办法将伺候的人都支走了。
秦晏提着滴血的剑,一步一步走上台阶。
「秦子阳,你杀我父皇,将他的尸骨付之一炬,踩在脚下,又夺我母妃,令她在惊惧忧思中郁郁而终时,可有想过这一日?」
我知道了秦国皇室的秘密。
原来秦晏并非老皇帝的亲儿子,而是秦国先皇的。
秦晏的母妃与老皇帝青梅竹马,最终却嫁与先皇。
老皇帝因爱生恨,便亲手杀了先皇,又将已经怀孕的秦晏母妃强行接入宫中,谎称她怀的是自己的孩子。
不承想,秦晏的母妃忧思过重导致难产,生下他后日渐虚弱,没几年便去了。
老皇帝心态扭曲,一边养着秦晏,一边又要捧杀他。
「皇叔可还记得林将军?」秦晏道,「林家女将,战功赫赫,就因为是我父皇的旧臣,你便命她一人挑千骑,脱了力,惨死马蹄下——二十年后,她的儿子,做了你器重如山的右相,你还满意吗?」
「秦子阳,你知道秦安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吗?」秦晏笑笑地看着老皇帝,只是冰冷的眼底并无丝毫笑意,「你要用我磨炼他,怎么不想想你的蠢货儿子受不受得住?你派来杀我的那些杀手,他们身上的令牌与信物,我统统都收起来,还给了秦安。他仓皇失措,以为你要杀的人是他,要扶持登基的人是我——」
他每说一个字,老皇帝的面色就灰败一分,到最后,已然面如死灰。
秦晏将长剑刺入他心口,然后猛然拔出。
鲜血飞溅里,老皇帝的身躯轰然倒了下去。
秦晏转过身望着我。
他踩着满地碎落的月光,一步一步向我走来,又在距离我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下。
「阿月。」他轻声道,「林遇辞在你身后,我在你眼前——我给你选择的权利。」
我没有回头。
即便不去看,我大概也能猜出此刻的林遇辞是怎样的神情。
他一定又是用那样雾气缭绕的清冷眼睛望着我,然后……然后大概会说:「我并未欺瞒于公主。」
他是如何一步一步迷乱我的心智,令我忘了,从一开始,他就不是个简单的角色。
「秦晏,不是你给我选择的权利。」我说着,晃了晃手里的两块玄铁令牌,「是我——给你选择的权利:要么信守承诺,替我找到我母妃;要么,程副将是我迟国的人,他就在殿外,我今日将你斩杀于此,你秦国江山归我。」
我说了谎。
程副将不在殿外。
我只是在赌,赌秦晏那天夜里说的是真心话,赌他对我的那一点喜欢,能让他信守承诺。
原本我是想趁着他去江南,将秦国都城掌控在手中,再与他谈判。
可秦晏竟然及时赶了回来。
我手中的筹码已经全部打了出去,只剩下这微不足道,却又雷霆万钧的一张。
夜色迷离里,秦晏忽然向前跨了一步,微微低头,吻在我的眼睫上。
「阿月。」他轻声说,「我知道那天晚上,你没有睡着。」
19
立冬那日,秦晏登基为帝。
秦宣封了王,带着妻子前往封地。
魏杭告老还乡,带着魏若云主动离开了都城。
后来听说,魏若云半路掉进水里,捞上来时已经冻坏身子,落下了病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