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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B】摸骨师》-第30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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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明显,当警笛声响起的时候,那俩货就知道自己已经被包围了,但是要他们这样的惯犯做到束手就擒,他们还是抗拒的。于是在短短几秒钟内商量好了出门各自往哪里跑,这样至少可以分散一部分警察,逃走的机会比俩人一起跑更大。

        然而这两个小贼,严重低估了人民警察的战斗能力,画面中只见前后两拨警察非常默契地兵分两路,分别追赶。而我在画面中看到的,是在追逐那个个头高大的一位,也就是那天晚上把我揍得死去活来的家伙。

        接下来的十来秒,就是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了。罪犯已成了亡命徒,仓皇逃窜。期间追捕的警察几次警告,并有对天鸣枪的规范做法,可是这家伙根本不会停下,估计他们知道自己犯下的事情有多严重,被抓住了肯定也是死路一条。同样都是死,还不如拼命逃走,逃脱了就是万幸中的万幸,即便被击毙,也算是来了个痛快。

        然而现实世界里,哪来那么多的万幸?回收站里地形复杂,阻碍物比较多,不仅对追捕的警察是这样,对这两个坏蛋也照样如此。身戴执法记录仪的这个警察距离高大罪犯也就只有七八米,死死跟着。而高大罪犯在前面不远处正打算转弯朝着另一侧的门跑去的时候,一个身影从侧面飞扑而出,拦腰抱住了大个子,将他扑到在地上。

        这位后面追赶的警车争取了时间,可这家伙身强体壮,打定了主意顽抗到底,他很快就从地上挣脱,然后继续逃窜,而因为先前争取到的时间,此刻追赶的民警距离他大概也只有三米左右。

        眼看这个大个子就要朝着堵在另一侧出口的警车跑去,那边虽然有车堵门,有警察持枪警戒,但如果他亡命冲过去的话,也许还是会有人受伤,即便是迎面的警察开枪击毙他,此人虽死不足惜但也少了一个调查盘问的机会。

        就在这时,追赶的警察停下脚步,画面上以第一视角的方式双手举起了【创建和谐家园】,毫不犹豫呯!就是一枪。我本来就跟随镜头紧张万分,就如同我自己在亲自抓捕一般,当这一枪打出的时候,我情不自禁地将头转了开去。因为害怕看到一个血肉横飞的场景,也许这一枪就是爆了他的头,下一个画面或许就是倒在地上的一具尸体,脑袋被打碎了一般,脑浆红白相间好像融化的草莓牛奶,洒了一地。

        视线转开后,耳朵里却听到一个人痛苦的惨叫声,那声音听上去相当凄惨,撕心裂肺。听到叫声我才知道人没有死,于是再次转头来看,发现画面中那个高大男人正抱着自己的大腿在地上打滚,大腿上鲜血直流,迅速就溅得地上到处都是。

        原来那一枪只是打中了大腿,让他失去逃走的能力。大个子虽然惨叫打滚,但转瞬之间就被围拢而来的警察制服在地上,起初那个带头的警察一下子将大个子的手一掰绕到背后,接着一只脚的膝盖就直接压在了大个子的腮帮子上,让他动弹不得。

        只听此人大声叫道:“我没有杀人!我是从犯!我是从犯!”一边叫喊一边挣扎,但寡不敌众,几秒钟之内,就被手铐反铐得死死的。

        监控室里响起一阵雷鸣般的掌声,鼓掌的人当中也有我一个。并不是为了附和,而是让我感觉到那种惊心动魄后,坏人终于被绳之以法的痛快。

        此刻画面中传来较小的一阵声音:“抓到了!”是从远处传来的,虽然没有看到,但很明显,另外一拨警察追赶那个小个子也成功了。如此一来,抓捕行动就圆满完成了。

        从我开始看直到两个人都被抓住,还加上警察在门外等待的时间,前后不过才几分钟,却让我如同看了一场好莱坞大片一般过瘾,快意恩仇之下还觉得意犹未尽。很快画面中出现了另一个家伙被警察制服在地上的画面,手铐也已经铐上了,杨洪军成功了。

        监控室里再次传来一阵雀跃的欢呼声,那些围观的警察包括我在内都激动得互相击掌,我却在兴奋之余看到杨洪军呆坐着,背靠着椅子,将头仰起,却闭着眼睛,嘴上带着那种会心的笑意。

        我没有打扰他,我知道这一刻,杨洪军在享受着他的成功。

        十几秒钟之后,只见杨洪军摸出自己的电话,这是一台比较高级的电话,看来自打他的电话被搜走之后,他也换了个新的。他拨通电话凑到耳边,几秒后,电话接通,杨洪军开门见山地说道:“我都看到了,你们辛苦了,今晚我给同志们庆功,你们留下一队人搜查藏身处的东西,尽可能多,尽可能细。另一队人,现在就把人给我带回来。”杨洪军顿了顿补充道:“开车小心,提防对方有同伙劫人!”说完挂了电话。

        杨洪军看着我,我这才注意到他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这三天多的时间,他应该基本上没怎么睡觉。但即使如此,杨洪军的眼神里也满是激动和欣慰。他笑着对我说:“兄弟,待会跟我一起,审罪犯!”

        “好!”我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第101章 往事

        众人的欢呼中,大家都跟杨洪军握手致意。杨洪军虽然身上有伤,还是站起身来一一回礼,嘴里不断重复着“这是大家的功劳”,“多亏了有你们”,“谢谢你的配合支持”等一类的话。我站到一边,微笑着看着。

        过了一会儿,那些警察陆续离开了监控室,剩下我和杨洪军两人,还有门口那两个负责看守杨洪军的民警。我问杨洪军道,等一下就直接在这里开审吗?他说当然不是,有专门的审讯室。我说那你还待在这里干什么,这些天除了上厕所,你离开过这个屋子吗?

        杨洪军苦笑着说:“我只是不能离开警察局,在局里我可以任意走动的。只不过这些天一直在攻坚奋战,基本上没离开过罢了。”

        我沉默,杨洪军说完这句话之后也沉默了下来。隔了一会儿,他突然开口问道:“凯子,你是不是有很多话想要问?”我望了他一眼,笑着说哪有的事,我能有什么话好问你的。杨洪军也笑着说:“我拿你当成我自己兄弟,你不想问我没意见,但你别骗我,你从几天前就能看出来,你很想知道那文件袋里,到底写了些什么黑材料对吧?”

        于是我只能点点头对杨洪军说,事情的大概我听老马说了一点,但是没有细节,我只知道你曾经折磨一个人很长时间后,然后开枪打死了他。其余的并不知道。杨洪军问我道:“那你想知道吗?”我说如果你愿意告诉我,我当然愿意听。一个人过去的故事不管好坏,都是另一个人去了解他的依据,这不是我想不想知道的事,而是你愿不愿意让我了解你。

        我说的可是大实话,认识杨洪军到现在已经接近一年的时间了,虽然真正凑到一块的时间前后加起来也就几十天左右,但这几十天里面,我们却屡屡共同经历磨难和生死考验。按道理说,我们的“革命情谊”,理应比那些每天都在一起的人要身后得多才对。

        可是杨洪军于我的感觉,却更像是仅仅存在于一种合作方式。说得难听一点,我总有种他无事不登三宝殿的感觉,找我参与和帮忙,无非是想要借用我的手艺而已。除了办案的工作之外,我们几乎没有正儿八经地分享过自己的生活,除了那次在火车站我们站在门外闲聊了一番,况且那次聊天,聊的主要内容还是杨安可。

        所以我算是了解杨洪军的人,但又并不很了解他。他在我们三个人当中岁数最大,阅历最丰富,个性最沉稳,是毫无疑问的领军者,但他除开工作之外,却绝少与我们联系。私下里吃吃喝喝聚会什么的,更是基本没有,很多时候我觉得杨洪军是自私的,甚至是冷漠的,比如前几天我说了要等待时机的时候,倘若真是信任我的话,一开始就不会犹豫,更加不会再三考量。

        想到此处,难免心中有点不平衡,他口口声声当我是“兄弟”,可却不肯与我肝胆相照,但我和马天才却有什么就说什么,我们做到了最基本的坦诚,我甚至还冒着自己的危险,屡次营救。于是我接着跟杨洪军补充道:“如果你不愿意说,那就永远也别说,至于你是不是把我和老马当成兄弟,这无所谓,别当成买卖就行。”

        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多少是有点情绪在的,杨洪军又不傻,显然是听出了我的言外之意。他愣了几秒钟后对我说道:“也许你和老马觉得,我跟你们不够推心置腹,是这样吧?”我不语,把头转向别处。杨洪军接着说:“可是你想过吗凯子,我的不远不近,恰好是对你们最好的保护。如果事事都让你们身处其中的话,你觉得你们的日子还过得安稳吗?”

        这我倒是没有想到,仔细一琢磨,好像还真是这样。我们一起经手的绝大部分案子,我和马天才在抓到人之后,就退到了幕后,不再出来,而审讯等工作都是杨洪军自己一力完成,直到今天他才是第一次主动提出要让我跟着一起审讯。

        杨洪军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今天要问你是不是想知道我以前的事吗?”我摇摇头。他说道:“因为我有一种非常强烈的预感,也许我警察的职业生涯,到此就要到头了。可我依然会尽量去兑现我对你们俩的承诺,想法子让你们加入警队,你都各有本领,就算哪一天我不再是一位办案人员,你们的技能也能够给我们警队带来很大的突破进展。”

        杨洪军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倘若真是不能够再一起合作的话,那也没什么,我们这里也算是人才济济,大多数人都有独当一面的能力。警察的入职是需要经过正规考试的,但是如果个别技能极为突出,加上有保荐人的话,还是有这样的先例的。”

        杨洪军叹气说:“不知道我会遭遇什么样的结果,假如无法继续带领你和老马,那么现在让你们参与一下审讯,你们也能熟悉熟悉。”他这话说得很是消极,作为一个老警察,他深知警队的制度,甚至是知道自己做过的一些事会得到怎样的处置方式,如今有所预见,却知道这个时候才意识到将来或许没办法带着我跟老马走远,才在此刻选择了敞开心扉。

        我心里其实也没多责怪他,因为毕竟他也没做错什么。于是我对他说道:“你以前到底做过些什么?”杨洪军重新坐下,背靠着椅子,手里拿着一支笔,在手上来回戳着,眼睛望着自己的手,好像陷入了沉思。

        片刻后他说道:“凯子,我从来没跟人说过我当年为什么加入警队,那是因为我的大哥,也就是我家安可的父亲。我大哥曾经是一名缉毒干警,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的时候在我国境内境外连续破获了很多有组织的大型贩毒犯罪活动,屡立奇功。我在青年时期,就以我的大哥为榜样跟偶像,所以从那个时候开始,进入警队,成为一个大哥那样的优秀警察,就是我的梦想。”

        他接着说:“最终我通过努力,真的做了一名警察,当时带我的警官,就是咱们的赵老。我大哥由于每次都是跨省和其他省份的公安合作,贩毒集团彼此之间大多有些丝线联系,久而久之,我大哥的名字,就直接上了贩毒集团的黑名单。为了安全着想,赵老也考虑到大哥那个时候刚刚有了妻女,于是就不让他参与一线工作,转而做背后的技术侦查。”

        杨洪军眼神里充满了那种对自己大哥的敬重,接着说道:“那个时候我刚刚加入警队没多长时间,大哥又是我的偶像,看到大哥退居二线,我认为那是我的一个机会,于是主动申请去参与一些危险的罪案调查,甚至包括潜入犯罪集团当卧底。可我当时太年轻了,沉淀不下来,做事情急功近利,没有耐性。在一次暗中配合好警方的抓捕行动中,情况突然有了变化,原本接头的两拨犯罪分子其中一方有个关键人物没有出现,而这次抓捕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为了抓住此人。可是当时外头已经部署好了,我觉得如果不行动的话,有可能连一个人都抓不到,我在场内和外界暗中联系,没有告诉外头的同事目标没有出现的事实,还是通知他们实施了抓捕行动。”

        杨洪军说:“那次抓捕,算是捣毁了大半个犯罪集团,可几个头目却逍遥法外。我认为抓获他们无非也就是个时间早晚的问题,甚至为自己抓了这么多人感到得意。谁知道逃走的头目是一个非常有势力的人,在多方面的打听之下,查到了我是警察的身份。”

        “当时我是被派去了云南参与这次卧底行动的,对方知道了我是警察,却也没有张扬,孙而查到了我大哥也是警察这件事。巧就巧在这个犯罪集团的其中一个头目早年有个很重要的合作人曾被我大哥抓过,让此人损失相当严重,一方面牵扯到利益,一方面本身也要向我寻仇,他们就暗中把目标定成了我退居二线的大哥。”杨洪军说道,表情渐渐开始沉重了起来。

        “凯子你岁数还小,可能没有印象。但你父母肯定知道,十几年前本市曾经发生了一起汽车爆炸事件,当时车上被炸死的警察,就是我大哥。”杨洪军低下头接着说:“身为警察,原本就比别的职业风险更高,在接受这份职业的时候,我们也都接受了这份使命,可使命之外,那是我的血亲大哥。我开始责怪自己,认为是当初自己的不谨慎,仓促地安排了抓捕,以至于头目逃走后,才有机会调查,才有机会对我报复。”杨洪军接着说:“这样的报复是针对我的,但却害死了我哥。某种程度来说,我哥的死,我是要负责的。”

        我默默地听着,虽然对他口中那个爆炸案完全没有记忆,但对于他当年遭遇的那些事,还是感到唏嘘不已。

        杨洪军抬起头来,表情变得有些咬牙切齿,他恨恨地说道:“于是我想尽了一切办法,找过我当卧底的时候抓过的那些人,不断打听逼问,在一年之后,我找到了那个头目的下落。”

      第102章 囚禁

        接下来发生的情况,虽然杨洪军还没有说出来,但我能够猜到个大概。无非就跟这次被诟病的理由一样,他为泄私愤,做了一些不该以警察身份去做的事。

        果真杨洪军接着说道:“找到那个头目的时候,他正在给自己的母亲庆祝高寿,当时我假扮宾客,化了妆混进了宴会会场里。提前在卫生间的抽水箱里面藏好了工具,远远地坐在其中一席,暗中等待机会。”杨洪军说:“这个头目的一些习惯我是知道的,他非常嗜酒,且酒量极好。但凡有这种众人齐聚的场合,他一定是不断喝酒,直到喝翻任何一个胆敢跟他喝酒的人为止。喝酒这种事你也知道,一旦尿路打通,上厕所也就是比较频繁的事情了。所以我提前在卫生间的水箱内藏了【创建和谐家园】,还有手铐跟扎带。”

        我问杨洪军,你为什么要藏这些东西啊,直接带在身上不行吗?杨洪军说道:“你有所不知,这家伙在行里活跃了这么多年,其中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就是他非常谨慎。进场的宾客都是要被检查随身携带品的。而卫生间不在宴会大厅,而是需要走出来。”我又问道,这种私人聚会,你没有邀请卡,门口的那些马仔是怎么放你进去的?

        我看过不少香港的【创建和谐家园】片,所以我知道一般这样的犯罪团伙老大,身边都有一些马仔啊打手什么的,保护老大的安全。杨洪军笑了笑说道:“那还不容易,我之所以能查到这家伙的行踪,就是因为他的其中一个生意伙伴,此人早年在我当卧底的时候就曾经跟我打过交道。因为他的级别还不够跟这种头目直接做生意,所以对接的人,只能是我这种级别的。我知道他是会被邀请的,所以当我找到他的时候,一半劝说,一半强迫,才拿了他的名额进去了。”

        我说那些看门的马仔都没把你给认出来吗?杨洪军说道:“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这个圈子的人和我们正常人不太一样,他们算是一个江湖社会,我去参加的时候,说的是原本的受邀者因为临时有事没能参加,特别委托我来朝贺一番。而且我进场的时候,专挑人多的时候去,这样一来如果不放我进去的话,就会影响后边的进场速度,门口的马仔因为我化了妆也没认出来,加上我手里明明白白有邀请卡,例行公事检查了随身物品后,也就放了我进去。”

        没想到这杨洪军有一天竟然也会跟我分享一些江湖上的事情,这跟他警察的身份相当不搭啊,尤其是当他现在还鼻青脸肿的样子,说出这些话来,更是让我觉得一种莫名的滑稽感。于是我也没接着追问,静静地等着杨洪军继续说下去。

        于是杨洪军接着说道:“酒过三巡后,那家伙终于开始找厕所了,但我当时没有直接跟着去,而是再多等一会时间,这样他进进出出,周围的人看得多了,也就不会在意他去了多少次,每次去了多久。他半个小时左右撒了五泡尿,到第六次去厕所的时候,我算了算时间,就跟了过去。”

        我忍不住插嘴道,所以你就在厕所里把那家伙给收拾了对吗?杨洪军摇摇头说:“打从我决定赴会的时候起,我就想过了,不允许失败的情况出现,因为这样的机会只有一次,如果我失手了,今后永远都没有机会再接近他。所以当我走进厕所的时候,这家伙正好在小便池撒尿,我先是没做声,直接钻进了格子间里,迅速找出了【创建和谐家园】,在那家伙背对着我的时候,直接朝着他的背心上打了过去。”

        杨洪军说:“【创建和谐家园】跟【创建和谐家园】不同,【创建和谐家园】只会让人暂时失去反抗能力,戒备心强的人虽然身体受制,但神志还是会清醒的。”我点点头,我想这一点我还算有点体会,前几天不就刚遭遇了一次吗?想到这里,我肋骨上的电击伤疤开始隐隐作痛。杨洪军接着说道:“可【创建和谐家园】的枪头其实就是一个注射器,麻醉剂被快速注入后,在对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会晕倒在地上。”

        杨洪军道:“【创建和谐家园】起了作用之后,我用预先藏好的绳索把这人绑了,手铐把人给铐了,然后从窗户塞了出去,我的车就停在厕所外没几步的地方,厕所的窗户因为隐私的关系比较隐秘,所以当我把他拖出厕所带回车上,没有人发现。”

        杨洪军叹息道:“当时我以为,我的计谋彻底得逞了,剩下的就是我报仇的时间了。事情到了这一步也完全在我自己的计划当中。我早在谋划这件事的时候,就在那个城市城郊的一个铁路桥边上,租下了一个老旧的农家屋子。屋主人在村里盖了新房子,老房子就闲置了下来。车子可以直接开到屋子门口,这些也都是我一早就安排计划好的,为的就是把这家伙带到这里来,谁也找不到。”

        我问杨洪军,你去参加别人的宴席,绑了人家主人,你就不怕他的马仔到处找你?既然你说那家伙势力这么大,要查起来还不弄个满城风雨的?杨洪军笑着说:“这家伙失踪了,肯定会在行里成为一个传闻,也肯定会调查,但是凯子你相信我,这些家伙本来就是在阴影中生存的人,他们没有技术手段,加上我谁也没告诉,就算是他们找到了那个给我邀请函的人,也不知道我把人带去了哪里。”

        杨洪军说:“我把那家伙拖进了屋子里,蒙了眼,反绑在中梁柱子上,我没叫醒他,而是等他自己醒过来,我要让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害怕。”杨洪军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凶狠,咬牙切齿,仿佛跟我说这些事情的时候,把他的记忆重新带回到当初的情形之下。他接着说道:“之后他醒了过来,手脚不能动,眼睛被蒙着,嘴里塞着布条,意识到自己被抓了之后,他开始惊慌,开始挣扎,而我却什么也没说,一直坐在他的面前,就这么看着他。”

        我说道,你不是要报仇吗?你看着人家算什么报仇,你难道还是那少林寺的扫地僧,光是看人一眼就能伤了人的五脏六腑?这句话当然是在开玩笑,我只是在这一刻开始觉得,杨洪军这么一个理性的人,竟然会采取这样的方式来报复,看似平和,实际上却有点…变态。这个玩笑是为了掩饰我的另眼相看,同时也掩饰一下我有些波动的情绪,因为在这一刻开始,我竟然觉得有些害怕眼前这个我熟悉万分的杨洪军了。

        杨洪军看了我一眼,没有回答我这个玩笑。而是说道:“我一直看着他挣扎,其实我的内心也一直在挣扎。当时的我可以有一万种方式来惩罚对方,我甚至想用任何极端的方式来对付他,在抓住他之前,我幻想过很多,例如给他喂毒药,把他的手指脚趾一根根徒手掰断,把他身上的肉一片一片地剔下来,我甚至为此提前准备了不少工具,可真正到了那一刻,我反而什么都忘了做。”

        杨洪军的眼神开始变得有点怔怔的,似乎直到今日,他依旧未能想明白,当初的自己为什么会只选择了静静地看着这个恐惧万分,也非常绝望的人。杨洪军接着说:“我就这么坐了一个多小时,连姿势都没有发生过改变,期间好几度,这家伙都以为在他身边没有人,我是不存在的。而每到这个时候,我就会轻轻发出一点动静,故意让他听到,但又不确切具体。渐渐地我发现,这样的折磨胜过于千刀万剐,这人对社会和我个人做下的恶事,千刀万剐那是便宜了他。”

        杨洪军说:“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差不多两天,我一句话也没跟他说,一丁点伤害他的行为也没有做过,只是让他一直感觉到身边有人,却又什么也看不见,人在黑暗中和看不见的情况下,恐惧才会得到最大程度的释放。我不给他吃东西,也不给他喝水,他塞在嘴里的布条,每次只要一干了,我就会往上面淋一些麻油,我要让他嘴里没有一点水分,全都是油,难受至极,却又死不了。喝点油能够造成腹泻,他会饿得很快,但油也能一定程度补充体力,想逃逃不掉,想死死不成,这样才能解我心头之恨。”

        我继续无言,心里开始有些抗拒,即便我知道如果我是杨洪军的话,估计我也会希望杀害我哥哥的凶手能够被千万倍地惩处。可我心里有些害怕,当年的那个杨洪军,除了有现在的老练沉稳之外,还有一股冷血无情,甚至是病态。

        大概是察觉到我的心绪,杨洪军对我说道:“你是不是觉得,我的方式有些可怕,或者我这个人有些可怕?”我默默点头,因为杨洪军刚才说了,可以不说,但不要骗他。杨洪军笑了笑接着说道:“是啊,可是凯子,你知道这个家伙,除了杀害我哥,还做过些什么吗?”

      第103章 报复

        我摇摇头表示不知,换位思考,假若我是杨洪军,单单是杀害我哥哥这件事,就足以我用尽一切手段去报复了。杨洪军告诉我:“这家伙曾是以前云南在改革开放时期最叱咤风云的毒贩之一,已经被抓过好几次,但每次都因为其背后的势力太强,加上直接证明他参与贩毒的证据并不充分,所以关不了多久就给放了出来,然后沉寂一段日子,继续作恶。”

        杨洪军说:“在长达十多年的时间里,直到我擅作主张把这家伙绑了为止,此人往我国境内输送了难以计数的各类型毒品,从中牟取暴利,以扩大自己的实力,在我被派去做卧底之前,因为此人的毒品网络已经造成了无数家庭支离破碎,期间更有不少偷袭、暗杀等事件,最可恶的是,这家伙好色,而且尤其喜欢那种生过小孩的已婚妇女。一旦被他盯上,想尽办法都要把这女人弄到手。他张扬跋扈,目无法制,还屡屡逃脱罪责。有些欠了他钱的人,被逼得【创建和谐家园】都死了好多个,人一死,他就会立刻霸占对方的遗孀。”

        我暗暗摇头,心想此人的人品也着实算得上是够低劣的,拿到任何一个有良知的人眼里,都是属于该死的人。于是我问杨洪军,那你最后是怎么处置他的?我就知道最终你还是对着他开枪了是吧?

        杨洪军沉默了一小会儿,语气慢吞吞地说:“让他不吃不喝两天之后,他已经非常虚弱了,这个时候,我解开了他眼睛上的眼罩,但没取出他嘴上的布条。我要让他看见我,知道是谁惩罚了他,打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没打算给这家伙留活路。于是我在他面前吃喝,故意让他看见,但我不会回应他的任何一个举动,就如同此人并不存在一般,如此又过了两天,他基本上已经是半昏迷状态了。”

        杨洪军道:“基本上醒个十几分钟,就会昏睡一两个小时,脸色变得焦黄,我知道他的身体因为连续几天都保持着同样的姿势,并且没有进食,早就已经处于脱水的状态了,于是我在这个时候取出了他塞在嘴里的布条,因为我知道他已经没有力气叫喊了。取下布条之后,他的喉咙里只能发出那种极度沙哑而有气无力的声音,此刻他需要的不是食物,而是水。于是我就每隔半天,往他的头顶淋下一瓢冷水,一方面冷水提神,二方面他会将够得着的水舔食得一干二净。”

        “哎!”杨洪军说到这里的时候,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然后他接着说道:“不知道为什么,到了第六天的时候,我竟然开始有点觉得他很可怜,看得出来,他也算是认命了,知道这次自己难逃一死,反而显得置之度外了。他被绑住的手早已经乌青,脚也因为一直保持着这样的姿势,肿得好像大象的腿一般。即便是虚弱不堪,他还是会朝着我做出那种鄙夷的神色。我没有生气,任由他去。一直到了第六天的晚上。”

        杨洪军说:“那天晚上我喝了点酒,有些感性,翻开钱包里面我大哥的照片,看着看着就哭了起来,这一哭,压抑了许多天的怒气就无法抑制了。先前的这些天,我一直在用最冷酷的方式去折磨对方,我本来以为我可以得到释怀和解气,但到了那一刻,我发现我并没有这样的感觉,或者说,当时的那种感觉,只是我自以为是的一种错觉罢了。我其实根本就不高兴,即便我把这人再折磨十天半月,可我的大哥还是惨死了,这是一个板上钉钉的事实,就如同我知道眼前这家伙的结局一样,都已经是事实了。”

        “想到这里,我拔出枪来,顶住了这家伙的脑门心子。”杨洪军黯然说道。“可是这家伙看见我的枪口后,非但没有害怕,反而露出那种期待已久的表情。他已经撑了这么多天,这份顽强,还是很少有人能够做到的。他不但不躲闪我的枪口,反而把脑门子微微往前用力,死死顶在枪口之上,微弱地只对我说了三个字。”

        我问道,是哪三个字,难道是那种来自戈壁的神兽吗?杨洪军摇摇头说:“求速死。”

        于是我也沉默了,但很快我也体会到,那种被人抓住后先是挣扎,然后认命,然后到绝望,最后直接坦然面对的过程。此时此刻,或许对于这个毒贩头子来说,速死才是唯一解脱的方式。

        “于是我开枪了。”杨洪军说“开枪的那一刻,我没有觉得是我杀了人,反而觉得是我解救了他。我当然知道这样想是错误的,没错,我用这样的方式夺走了他的生命。我从警这么多年,在我手上死去的坏人也不少,几乎都是罪有应得,或者暴力抗法,但这个人,却是我主观杀死的唯一一个。”

        我并不熟悉法律,除了基本的是非对错之外,我对于法律上对于犯罪的界定,几乎就是个【创建和谐家园】。可即便是我这样浅薄的法律程度,听到杨洪军说到这里的时候,也知道杨洪军的确是犯法了,并且是知法犯法。那个胖警察先前说得没错,就算杨洪军是一个执法者,也没有资格凌驾于法律之上。

        于是我对杨洪军说,我能够理解你心里的仇恨,但是你没有权利去决定一个人的生死。就算这个人害死了你大哥,他有罪,但应该由法律来惩处他,而不是你。你带着强烈的私人恩怨,这可不是一个警察该做的事情。

        杨洪军一脸无奈说道:“是的,我也知道这个道理。我并没有打算逃脱我的罪责,枪械是单位配发的,每一颗子弹都要写报告的,我枪杀此人之后,知道当尸体被发现,我就会被调查。相反的,我不但没想要逃脱责任,反而一直在等着这一天的到来。”

        杨洪军说:“事后我就留下尸体在现场,然后回来了。尸体是在我回到本地一周之后才被发现的,找到尸体的人就是当初把房子租给我的那个农户。当时这件事在云南引起了很大的轰动,很快贩毒集团也知道了死者就是自己的老大,但是没有任何人知道他是怎么从自己母亲的寿宴上来到这荒郊野外的,更没有人知道,杀死他的人就是我。”

        我说那不对啊,既然这件事没人知道细节,那这次咱们抓住的那俩家伙是怎么知道的?还专程为了这件事准备了一个文件袋的材料,而且你说的那个年代,应该监控设备还不怎么发达吧,即便是有监控,覆盖范围也绝不至于到城郊这么远,更不要说你把这家伙拖进屋子里以后就没再出来过了。

        杨洪军说:“这就是我感到奇怪的一点。因为这件事我回来之后,曾经跟结果信得过的人分别提起过,事情的内容大致上差不多,但细节上我当时故意隐瞒了一些。例如我大大弱化了我折磨对方的方式,而当时知道这件事的人,其中一个人就是赵老。”我大吃一惊,连忙问道,你该不会认为你的这些事都是被赵老传出去的吧?

        杨洪军摇摇头说那倒不是,因为那文件袋里面提到的内容,和我当初跟赵老说的那些内容,并不完全一样。而当时知道这件事的几个人当中,只有一个人知道的内容和那文件里面的内容基本一样。

        我问杨洪军,那就是说,当时你告诉了这人你的秘密,却被他泄露了出去?然后这些事又透过某种方式,被莲花堂的人知道了?杨洪军点点头说:“大致上是这样吧,你还记得前一段日子,我被内部调查那件事吗?”我说我当然记得,当时杨安可非常着急还来找我了。杨洪军点点头说道:“其实当时调查的内容基本上就和这件事有关,我当时就有些怀疑,不知道这件事是什么时候传出去与的。”

        接着杨洪军又问我道:“你还记不记得,那次你和我家安可被绑架那次,当时罪犯用你的手机给我打了个电话,电话中他若有似无地提到一句,别忘了我当年做过的事,还记得吗?”我点点头说还记得,我怎么能忘记那几个小时的事情,那可是我这辈子最灰暗的几段记忆之一了。并且我告诉杨洪军,当时我还纳闷,只是不太好问罢了。

        杨洪军点点头说:“既然如此,那就意味着至少早在那个时候,我的这件事就已经被人泄露了出去。”杨洪军神神秘秘地说:“你想啊凯子,当时那个绑架你们的人,就是莲花堂的人,而今天抓获的两个人,也是莲花堂的人。最早的那个并没有跟组织通风报信的机会,所以他的被抓,是一件很突然的事,可时隔多日,这件事还是被同一个组织的其他人知道了,这意味着什么?”

        我说,这意味着估计整个莲花堂里面,不少人都知道了这个秘密。

        杨洪军说:“正是如此,我大致上能够猜到这消息是谁走漏出去的,那是不是说,我们有机会从此人身上为线索,进行反查,查查这莲花堂的名堂呢?”

      第104章 泄密

        若然是我,我想我会和杨洪军有相同的想法,但是话说回来,既然我们能够想到这一点,难道说泄露消息的那个人就想不到这一点吗?况且他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之下泄露了出去,是有意的还是无心的,假如是无心的,只是碰巧被和莲花堂相关的人听了去,继而深挖发掘,才找到了更多的内容,这样一来的话,杨洪军的反查,其实是意义不大的。

        于是我点点头,表示我赞同他的想法,但我也告诉杨洪军,这么做会不会太过于乐观,甚至是孤注一掷,倘若是条死路,那你的调查岂不是又耽误了时间,又耗费了精力,还打了草,惊了蛇吗?

        杨洪军苦笑道说:“凯子,现在到了这样的时候,还有什么好不打草惊蛇的,我如果此刻都不查,我还能有机会去查吗?”他顿了顿说:“当年我犯下了这个罪行,本来想着静候组织的调查,甚至是革职,甚至是判刑,我都认,因为我做这件事的出发点不再是为了百姓和社会安定,而是几乎完全出于我个人的情感。但这件事我在不同的时间告诉了不同的人之后,是赵老想方设法把这件事给压制了下来,他这么做并非是让我逃脱法律的制裁,而是尽可能的保护我罢了。”

        他接着说道:“事后我曾经问过赵老,当初为什么要保住我。你猜赵老是怎么跟我说的。”没等我回答,杨洪军又说道:“赵老告诉我,不可否认我是做了错事,但我并不是在做坏事。法律上我是犯法了,但是非上我却是惩办了罪人,只不过因此自己也成为了一个罪人。在当时的那个年代,我们的法制还有很多漏洞,法律的惩办也是以从严为原则,赵老说这件事他之所以压下来,也并非是在纵容我的罪行,而是要我在那之后用更多的贡献和立功,来抵消我的罪恶。”

        我沉默不语,赵老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我还是觉得他带着强烈的私心,可能是出于对杨洪军大哥的愧疚,或者是对杨洪军的怜惜,才冒着风险这么做,而他这么做的结果,就是让杨洪军在警界活跃了这么多年,屡立奇功,总的来说,也算是功过相抵了。

        于是我问杨洪军,你说那份你的黑材料里面提到的内容和你当年告知过这件事的人当中一个内容大致相同,这个人现在在干什么,你对他有多少了解?我之所以这么问,因为此刻如果杨洪军想要继续调查,就必须清楚此人在整件事情当中所扮演的角色才行,毕竟时代在发展,人心早已不像当年那么单纯,咱不刻意去将别人想得太坏,可也不能全往好的想。

        杨洪军告诉我,那个人当年是跟他一个侦查组的人,都是赵老下面的办案警察。杨洪军当时资历尚浅,进组的时候就是这个警察在负责带他,就好像师父和徒弟的关系一样。我问杨洪军那你们现在还有联系吗?这个人人品怎么样?杨洪军说人还不错,挺随和的一个人,侦查业务也非常强。赵老退休之后,本来他应该升职做带头人,可是却在此刻选择了辞职离开警队,趁着还能蹦跶十多年,也恰好赶上了当年那一波下海创业的浪潮,做起了生意。

        杨洪军说此人生意经过这些年的打磨,已经不算是小企业了,常年都在忙于生意,一年到头只有春节的时候才会回来本地,不过每次回来,都一定会做东,请以前的那些老同事一起吃饭聚会,联络感情。杨洪军说:“由于是老战友,早年间对我的帮助非常大,合作的时候也亲密无间,所以这些年以来,只要他通知,我就一定会去。”

        我问杨洪军,那你们期间有没有因为什么事而交恶从而导致他有可能将你的这段往事给传出去?杨洪军摇摇头说:“如果是他故意说出去的,坦白说我真是不信。毕竟这么多年的关系,无缘无故地,他不可能对我这么做。在说了他现在在商界,我在警界,互相之间根本没有利益关系,他实在没有害我的理由。更不要说如今的我早已今非昔比,他是商人,懂得权衡,倘若真是要暗中害我,他应该知道,我不可能察觉不到的,他可不是这么傻的人。”

        杨洪军接着说:“所以我觉得他可能是在某个时间说漏了嘴,而说出这番话的时候,也许旁边的人当中,就有人是这莲花堂或是跟莲花堂有关的人,甚至或者是当初那个被端掉的贩毒集团的人都有可能,否则换了一般的人,对于他人的这些传闻,何必要特意记在心里,还专程传播出去?”

        我心想也是,一个没疯没傻的人,做事总得有动机才对,换位思考,这样损人不利己,谁会刻意去做?我问杨洪军你打算怎么查起?杨洪军说分两个方面,一方面我会找机会跟他直接打电话明说,如果他要害我,一定是不承认说过这些话。如果是担心我,他一定会帮我回忆当初跟谁说过这些话,那么我会根据这个线索,去调查另外的人。

        我问他那第二个方面是怎么搞?杨洪军说,让老马帮忙,看看最近几年和这个人有过生意往来的人,然后顺藤摸瓜,看看能不能找到和莲花堂或者贩毒集团有交集的人。杨洪军强调道:“如果是贩毒集团的人,那就好办,必然是此人把消息透露给了莲花堂,或者此人本身就身在莲花堂内。”

        他说的有道理,可如今他要面临的指控,恐怕没有多余的时间让他来理清楚这件事,倘若杨洪军因此而下课,那么莲花堂的追踪就成了一起悬案,我和马天才的安危,就再度没有了保障。

        所以我还必须得帮他,哪怕是为了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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