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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B】摸骨师》-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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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完他松开了我的手,然后好像在我的脚边放了个什么东西,我仔细一听,滴答滴答的,就好像那种电子时钟秒针发出的声音。我靠!这不会是炸弹吧?我承认我是看过不少不良港片,今天被抓来我甚至想过我的各种死法,可做梦都没想到,是会被炸弹炸死啊!那都成了肉渣子,多污染环境啊!于是我惊慌的问道:“这是什么东西,你不松开我,我怎么知道我在什么位置?”

        此人哈哈笑道:“这就看你的本事了,怪就怪你认识了杨洪军这样的人,认倒霉吧。”

        说完这句,听声音他似乎是在地上捡起了一个什么东西,然后哗的一声,踢翻了一个可能是水桶或者水盆的东西,感觉像是塑料的,那应该就是先前用来浇水把我弄醒的东西吧。接着他的脚步声越来越远,好像离开了,一边走,还一边哼着小曲,这曲儿我听过,经典剧目――《空城计》。

        不得不说此人品味有着严重的问题。而这家伙在把我电话丢到地上的时候,却也故意没有挂断电话,想必是为了让杨洪军知道他已经离开,并且让电话那头的杨洪军听见那滴答滴答的声音。杨洪军不断在电话里喂喂喂的,我却直到那家伙的脚步声走远,才敢轻声朝着我电话的方向,伸长了脖子说道:“杨警官,你赶紧来救我们,这里好像是有个炸弹。”

        凶手离开后,可能憋了很久的杨安可,开始在我背后呜呜地哭着,那咿咿吖吖的声音显然是影响了我的思考。我对杨洪军说:“你们警方不是有高科技吗?只要接通电话就能够通过卫星定位找到电话的位置吗?你赶紧让你的同事帮忙找找啊,这特么会死人的!”

        说道后面,我有些急了,竟然说了脏话,成了小朋友的坏榜样。

        杨洪军说道:“凯子你别着急,我这就安排,你手机的定位功能打开了吗?”我一听,万念俱灰,想起早些日子的时候,因为网络流量超标,害我白白损失了五十大洋,一怒之下我关闭了所有可能偷跑流量的按钮,其中就包括GPS定位。

        我带着侥幸问杨洪军道:“如果我说我关了定位,你还能找着我吗?”杨洪军说:“也能找到,只不过会多花费一些时间,可问题是现在我不知道你那里是不是有一枚定时炸弹,如果是的话,也不知道还剩下多少时间,这个谁敢赌啊!”杨洪军说得着急,我心想的确也是,赌博的原则就是输赢各半,但当赌注是我的小命的时候,我就得三思而行了。

        杨洪军问我道:“可可怎么样,有没有受伤?”杨安可呜呜的说道:“幺爸我没受伤,但是我被蒙了眼睛绑了手,我看不见。”我这才知道原来杨安可的待遇和我一样,不是我一个人被这么对待,这充分体现了社会主义男女平等的优良政策。

        在得知杨安可安全后,杨洪军又问我道:“凯子,你脑子灵活,你跟我形容一下,你现在周围的环境。”我心里大骂一句,我特么又看不见,我拿【创建和谐家园】跟你形容吗?可是想了一下后,把我先前对于这个环境的推断告诉了杨洪军,说我现在可能在某区现在遗留下来的那片老厂房区,具体是哪里我也不清楚。不过这里很安静,听不见汽车的声音,应该是距离马路比较远。

        杨洪军说道:“本市有好几处这样的厂房区,不只你说的那一处啊,还有什么别的线索吗?”我告诉杨洪军,此刻我的处境跟你侄女一样,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是在没别的线索了。杨洪军问我:“你们俩现在谁能够动一下,去帮助对方想法子解开眼罩啊!”看样子杨洪军想得还是太过于乐观,如果能这么做的话,我早就这么做了。奈何的是我双脚离地,被绑了这么久估计都要水肿了…

        想到这里的时候,我突然想到上学的时候,物理老师曾经做过一个实验。那实验的内容大概是当一只小老鼠被垂直悬挂,四周围没有着力点。在距离小老鼠身边不远处有一块木板,实验想要论证的是,小老鼠能不能通过某种方式,攀上那块木板。

        而老鼠先是一阵挣扎,但无论怎么挣扎,身体都始终在垂直的地方左右摆动。可老鼠还真是个聪明的动物,它很快掌握了规律,开始以一种荡秋千的方式,匀速而又节奏地晃动身体,带动绳子的晃动,接着它很快就抓到了木板上。

        于是我大声对杨洪军说道:“我试试看!”说罢我就以我的【创建和谐家园】为着力点,微微倾斜身子,将重心集中在我左边的【创建和谐家园】上,然后晃回来到右边,就这么来回数次,我本身的力量加上椅子的晃动,凳子很快就翘了起来,我在预感到我即将因为倾斜而摔倒的时候,用尽全力将我的背部朝下,这个动作几乎耗尽了我身上的每一丝力气,连因为情急而蹦出的那个屁都放得有气无力的。

        蒙着眼,天旋地转之中,我似乎从一个台阶的高度上刷下,后背着地,因为摔下的关系,木质的椅子被我摔断了一条脚。于是绑住我脚的绳子松了开来,我一阵挣扎,总算是让我的脚松了绑。

        我试着站起身来,掌握好平衡之后,我问杨安可在哪个方向,以便我顺着声音找寻过去。此刻我没办法自己揭开眼前的布,唯一能够帮我的人,就是杨安可。杨安可估计是因为我刚才摔坏凳子的动静,猜到了我的目的,于是对我说道:“我在这里。”

        我慢慢挪动着脚步朝她靠拢,在这个过程当中,我也不断在让她发出声音,这样我才不会走偏。这感觉很像是小时候参加游园,那种带着大头娃娃的头套去敲锣的游戏,区别只在于此刻我双手被捆绑,【创建和谐家园】上还挂着个坏掉的板凳,幸亏杨安可此刻也看不见我,否则我这难看的模样,应该只会加大她对我固有的厌恶。

        渐渐地我已经靠到了杨安可的身边,可我却突然犯难了,要知道杨安可的处境跟我一样,她也没有手可以替我解开眼睛上的布。于是现在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就是我脱下鞋袜,用脚去揭开她眼睛上的布,好让她告诉杨洪军我们此刻所处的环境。要么就是我把脑袋凑到她的嘴巴,让她用牙齿咬住,帮我揭开,但这样一来,我有可能会被咬伤,尤其是在她本身就挺讨厌我的前提之下。

        我寻思让我用脚,她肯定不愿意。既然如此,那就痛快点,我做出点牺牲得了。于是我告诉杨安可,我现在要慢慢凑到你嘴边,你嘴巴要一直发出点声音好让我判断位置。但感觉好像这杨安可似乎犹豫了一下。

        我忍不住脸上一红,这样做,其实也怪难为情的。可当下危急关头,也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于是我告诉杨安可,别耽搁时间,江湖儿女,哪来那么多婆婆妈妈。

        于是杨安可才轻轻“嗯”了一声,才算是勉强答应。于是我顺着她嘴巴发出的声音,轻轻地朝着她凑了过去,但毕竟目不视物,我还是稍微用力过头了点,于是我的脸就和杨安可的脸,莫名其妙地贴在了一起。

        不知道是我在发烫,还是她在发烫,总觉得这脸上…热辣辣的。

      第32章 接触

        因家庭结构的特殊性,我从小就比较懂得如何去保护我自己。相对于同龄人而言,我会比他们更早熟一点。我的童年和青春期之间的界线,是从上中学的时候,一堂别开生面的生理卫生教育课开始的。

        从那以后,我对于“男女有别”有了清晰的概念。随后的多少年里,也曾经有过喜欢的女孩,特曾经和别的女同学谈过恋爱,可我总归不是主动的那一方。或许是因为自己在这方面比较不自信,不懂得表达,在想要接近一个女生的时候,我的殷勤却变成了一种高傲,让人望而止步。

        然而我本意却并非如此,我只是不知道怎么说,或者说我知道该说什么,却始终不敢开口。因为害怕的并非是开口这件事,而是害怕开口后会被拒绝。所以直到我上完大学,当别的同学都已经女朋友数量上双的时候,我也仅仅只谈过一次正式的恋爱,且持续时间也只有一个月而已。

        所以当我和杨安可脸贴脸的时候,那种异样的感觉在我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再度出现。我感到很诧异,因为我和杨安可并不熟悉,甚至互相没有好感,认识她也不过就是最近这段日子的事。于是当我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我刻意地将我脸稍微挪开了一些,不再紧贴着,而是随着我的紧张而颤抖,微微触碰着她的脸。

        我对杨安可说:“嗯…那个…你动手吧,不…你动嘴吧。”杨安可不知道会不会也有跟我一样的感觉,只听见她轻轻地“嗯”了一声,就微微转头,把嘴唇凑到了我的脸颊上,然后慢慢移动,寻找那条遮住我眼睛的布。

        在她嘴唇接触到我的时候,我的身体一阵酥麻,从耳朵根子到尾椎骨之间,就好像是触电一般,感觉脸皮肤都紧绷了起来。那样的感觉说起来非常奇妙,就好像是你在游乐场坐过山车,当车子快速转圈的时候,你因为害怕而闭上了眼,但这个动作却并未减轻你的恐惧,你的身体还是能够感觉到那种明显的速度感。而此时此刻,我的感觉就是如此。

        她的嘴唇非常软,在凑近我的时候,我鼻子里也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也许是她用了化妆品的味道。此刻我察觉到,我自己的脸一阵滚烫,这样的触觉显得杨安可的嘴唇就冰凉了许多。怪异、激动、不安、胡思乱想,种种感觉在那一瞬间一齐冲撞着我的大脑,我只希望她快一点找到遮掩布,好让我结束这种难忍的感觉。

        也许只有短短的几秒钟,杨安可就找到了遮住我眼睛的布,而这个过程对于我而言,却好像是过了许久一般,关键在于,我难以形容这样的感觉,说不上不好,但也说不上好。当她咬住布,开始轻轻朝下拽扯的时候,我也跟着反方向用力,试了几次,眼罩从我的眼前脱落,我终于可以睁开眼睛,但心里却莫名地有些失落感。

        我也知道,当下情况紧急,没有多余的时间让我去思考这些。于是在揭开眼罩的时候,我就迅速远离了杨安可,甩了甩脑袋好让自己清醒一些,开始睁开眼睛,可眼前依旧是一片漆黑,看样子我所料不错,此刻还没隔天,依旧是当天晚上。努力让自己的眼睛适应了一番,我开始隐隐约约看见周围物件的轮廓,发现我的确身在一个诺大而废弃的不知道是厂房还是仓库的地方。

        我的电话依旧在地上发着微弱的光亮,在电话的边上,那个一直在滴答滴答响的东西,我仔细一看,应该不是个炸弹,而只是个寻常的发条闹钟。当然不排除凶手把炸弹做成了闹钟的样子,但是我想那可能性应该是不大的,毕竟除了那圆圆的铁皮,我没有见到任何炸药模样的东西。

        于是我走过去蹲下身子对杨洪军说道:“我现在眼睛能看见了,但是我还是不能确定我的具体方位,你再等等我。还有,那个东西应该不是炸弹,只是一个闹钟。”杨洪军听上去有些喜出望外,催促我赶紧找到自己的位置。于是我朝着这个废弃仓库或是工厂的其中一侧尽头处走了过去,那个地方我远远看到有一扇窗户。

        而走到窗户边,我才发现窗户外面依旧是许多黑漆漆没有灯光的仓库,极目远眺,视线会被遮挡,但能够区分出那边就是繁华的市区,因为城市的灯光在映射在天空的云朵上,发出微微光亮。这时候,我看到了一个钟楼,这个钟楼是我们本市一个大型购物区的标志性建筑,修建在一个国内知名的电影院的楼顶,仿欧式,每到早晚的十二点钟,都会敲钟报时。

        我喜出望外,以这个钟楼为参照物,我很快就知道了自己所在的方向和大致位置。于是快速跑回到电话边,告诉杨洪军:“我们现在在钟楼西南面大约直线距离三公里的位置,你看看那附近如果有条件符合的废弃厂房或者仓库的话,就赶紧派人来救我们。”杨洪军说好,让我和杨安可原地不动,他很快就会派人来救援,说完他挂上了电话,大概是联系他的那些同事前来营救了。

        我回到杨安可的身边,原本想要替她揭开眼罩,但考虑到我双手反绑,身上还挂了半截摔坏的凳子,手自然是帮不上什么忙了。如果我像她那样用嘴去给她揭开,不免还得再难为情一次,而且就算是揭开了,这里黑灯瞎火的,她也看不清个什么。但是出于礼貌,我问杨安可,要不要我帮你揭开眼罩?

        杨安可黑暗中的影子看似沉默了片刻,然后对我说不用了,就这样吧。于是我也不再追问,安静地坐在一边。

        等待的途中,最初阶段我和杨安可一句话也没有说,气氛出奇地尴尬。由于我知道此刻凶手已经走远,而地上那个也并非炸弹,心算是放松了不少,但却感到非常后怕。如果说上一次在家里被人第一个犯罪嫌疑人挟持的时候算是一种口头的警告跟恐吓的话,今天的遭遇,只怕是一种接近死亡的威胁了。这意味着将来我如果再跟这个凶手面对面,他就一定会猜到我和杨洪军都是在骗他,而到时候自然会取了我的小命。

        为了让自己不那么害怕,我开始试着跟杨安可说话,我问她当时是怎么被那个家伙给抓住的,杨安可告诉我,她离开杨洪军家以后,没走多远就察觉到自己的挎包和手机都还落下了,于是就倒头回来拿,在经过那些小巷子的时候,听见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于是她就停下脚步问是谁,对方却不回答,只是叫喊道:“杨安可,快过来。”而杨安可也算是个胆大的姑娘,同时也单纯得有些愚蠢,她还真就过去了,一过去就被对方给制住了,对方盘问了一番情况,想要知道此刻杨洪军家里有什么人,当杨安可告诉对方,现在家里还有别人的时候,却没有告诉对方那个人是我。

        我听到这里的时候有点诧异,但很快想通,其实杨安可对我的情况也并不算了解,而且如果当时她就实话实说的话,那就是害了她自己的亲幺爸,即便如此,自己也不一定能够全身而退,这是一个显而易见的账目,稍微一算就清楚了,杨安可只要不是智商为负,就断然不会这么做。

        就这么盘问了半个小时,对方还希望得到更多的消息,于是开始吓她,甚至是打她,而我却碰巧在这个时候经过,看到了这一切,才有了后面的事。

        说完之后,四下里又恢复到一片安静之中。我再度感到一阵尴尬,这种一言不发的安静,让我有些坐立不安。于是我再次没话找话地说道:“你真的不要我帮你揭开眼罩吗?”杨安可没有出声,而是轻轻地摇头,一边摇头,一边还微微地把脑袋低了下去。

        我虽然在男女的事情方面没多少经验,但我也绝不是傻瓜。只是这样的感觉太过奇怪,一个明明你自己不喜欢,也不喜欢你的人,在某种突发状况下和你有了一种亲密的举动――必须强调的是,这是情势所迫,但凡双方有更多的选择,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所以当这个举动出现的时候,心里却又翻腾不已,难以平静。此刻我的感觉如此,想必杨安可也是如此。

        又过了大约十来分钟,我看到窗户外出现了一阵手电筒光柱在胡乱挥舞的现象,想必是有人来了,这光柱的舞动显得急促而杂乱,这意味着那些拿着手电筒的人,此刻正在比较快速地奔跑。如果所料不错,应该是来营救我们的人。

        凶手的目标是杨洪军,而杨洪军身上有伤无法亲自前来,所以凶手应当不会在这里设下埋伏,而是另寻他法了。于是我跑到窗户边,疯狂地对着来人的方向大声喊道:“在这里!在这里!”

        太过用力,才发现我的声音已经嘶哑。而当我确定那些人听见了我的呼喊,正朝着我的方向过来的时候,不知为何,我有种虚脱之感,竟然鼻子一酸,想要落泪。

      第33章 营救

        我们获救的时间,是当天晚上11点50分左右。当警察赶到的时候,立刻给我和杨安可松开了身上的绳索。杨安可在警察到来的时候激动得哭了出来,想必她跟我一样,一生当中可能从未有过这样的恐惧感。

        当警察在我和杨安可的肩膀上搭上了一条毛巾,开始让医务人员检查我们身体有没有什么大伤的时候,我披着毛巾从杨安可身边经过,就在此时,那钟楼的敲钟声响了起来,十二点,意味着此刻开始,就是新的一天。

        她虽然停不住地哭泣,却还是在我经过她身边的时候,抬头看了我一眼。我对着她微微一笑,意思是别怕了,安全了。

        可是真的安全了吗?而我们心里都知道,在凶手没有抓获之前,永远没有安全。

        当晚我们被连夜送去了警察局,这是我第几次来这地方,我具体不记得了,但却是第一次以受害者和被保护人的方式过来。到了警察局,发现杨洪军拖着伤腿已经在那里等候了,杨安可一见到杨洪军,就立刻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扑到他怀里就开始嚎啕大哭。杨洪军则一边安慰着杨安可,一边对她连连道歉,说着对不起。从他脸上的表情来看,似乎格外内疚,因为自己职业的关系,而导致连累了家人。

        杨洪军走到我身边,盯着我半晌,几度欲言又止。最后只是拍了拍我的肩膀,轻轻地说了句:“凯子兄弟,谢谢你,让你受苦了。”我相信这后半句是他有感而发,毕竟我是真的受苦了。而前头的那句道谢,我不知道他是在说我帮助了杨安可,还是说我替他挡下了一劫。

        这种带有杀人动机的绑架,已经不是小事了。所以我自然无法瞒住我的家人,毕竟因为我的关系,此刻他们也身处危险之中。母亲在午夜的时候给我打了电话,我鼓起勇气,吞吞吐吐地告诉了她发生了什么事,我现在身在何处,也许今晚回家会很晚了。母亲挂上电话后,在我到达警察局大约40分钟,她也赶了过来。

        然而我以为我会被痛骂一顿,但是母亲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蹲在我身边,捧着我的脸翻来覆去地查看,似乎是在看我有没有受伤,我告诉她我很好,就是咬破了嘴巴,估计是缺乏维生素。但她仍旧不放心,一定要自己检查才行。

        母亲是个不善言辞的人,也许心里有很多话,但是她却不知道怎么说才是最妥帖合适的。从我又记忆以来,她将自己的全部精力都放在了我和我爸,还有这间小门店上。她是个渺小到可以忽略不计的女人,但也是个伟大的女人,这默默的爱,此刻变成了对我的一种苛责,因为我逞一时之快,而把让这个家在短短时间里,多生出这么多变故来。

        警察局的调查笔录一直持续到清晨五点多,按照我和杨洪军的约定,我并未告诉警察我其实是杨洪军暗中的帮手。对于为什么会在这个特殊时期出现在杨洪军家里,我将错就错,就说是去帮杨洪军【创建和谐家园】腿脚的。鉴于杨洪军在警察队伍中的德高望重,这份笔录不算困难就办妥了。

        早上六点多,杨洪军叫来了他的大嫂,也就是杨安可的妈妈,将杨安可接回了家,出了这档子事之后,我的家和杨安可的家在抓获犯人之前,都会被警方密切保护,换句话说,只要那个凶手不拿着重武器来强攻,我们待在家里反而是比较安全的。原本我也打算要离开,可是母亲却在这时候跟我说:“孩子,你是不是心里还有事啊?”我嘴硬道,我能有什么事啊,我大学都没毕业,一个小小【创建和谐家园】师…

        可母亲对我说:“别装了,有事的话,你就跟杨警官说说清楚,不要把这秘密带回家里来,我们家不喜欢这种秘密。”母亲的语气很温和,但却如同尖刀一般扎进了我的心里。她的意思很明确,若是说心疼我,那是自然的,毕竟我是她的独子,是这个家庭的希望。但若是说责怪我,母亲心里想必也是有的,否则也绝不会说出不把秘密带回家这样的话。

        而且母亲早在第一次出现凶杀案的时候,那个罪犯潜入我家的时候就已经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我和杨洪军之间的那番对话开始的。她说让我跟杨警官说清楚,其实是因为母亲心里也明白,想要消除这份危险,杨洪军却是唯一能够帮上忙的人,而帮忙的结果,就是我们一起破案,抓获凶手。

        于是我没有否认,对母亲点点头,让她先回家。杨洪军专门安排了警车送了我母亲离开,然后让我扶着他,去了他的办公室。

        在办公室里,杨洪军看起来很内疚,不知道怎么跟我开口好。于是我率先打破了沉默,对他说道:“既然现在咱们都在危险之中,就不要婆婆妈妈的,抓紧时间搜集线索抓住罪犯,这样大家睡觉才能够踏实。”我顿了顿说:“我虽然从头到尾都没能够看清这个罪犯的模样,但是他说话的口音,语气,以及这整个案件中,他所采用的一些手段,我能够有一些猜测。”

        我把我的猜测告诉了杨洪军,其中包括先前和这人说话的时候,我能够察觉到对方语气之中,似乎对于我的存在并不了解,我只是碰巧闯入的倒霉鬼罢了。这说明先前在抓捕第一个凶手的时候,尽管对方知道我是一个在暗中帮助杨洪军的人,但是他却在还没来得及把我的情况跟他所谓的“组织”上汇报的时候,就被杨洪军布控一举抓获。

        如此说来,我的存在对于这个神秘组织来说,几乎是不知道的。而昨天晚上杨洪军的抓捕扑了个空,而后凶手又控制了我跟杨安可,我也不知道这些巧合会不会引发他的怀疑,所以在他掌握确切证据证明我和杨洪军之间是合作关系之前,我们必须要将他抓获才行。

        我一边说,杨洪军一边拿出纸笔出来记,幸好他伤的是左手,否则连写字都没办法。可当杨洪军写完之后,他将笔往桌子上一扔,然后对我说道:“凯子,谢谢你提供给我这些信息,但是现在看来,这些还远远不够啊!”

        我们都是一夜未睡,也同样都是受了不小的惊吓,我此刻能够这么理智地跟他说我的分析,实话说,在我这个年纪来说,我也觉得是非常难得的。我在危难之余能够这么冷静地分析出这些情况来,并且在得救后还没从惊魂未定走出来的时候,就第一时间告诉他,我认为我已经尽力了。想到此处,我心里不免有点发火,于是我对杨洪军说道:“那没办法,我能知道的就只有这么多,你不能老是指望着我,你是警察啊大哥,调查取证难道不是你本职工作和最擅长的事吗?”

        也许是我的语气有点不好,杨洪军看上去也有些生气了,他说道:“我知道你辛苦,也知道你现在担心害怕,可是事实就是这样,你提供的这些消息,我们在事后对比电话录音,就已经能够调查清楚了。我需要的是新线索!新线索!新线索!!”

        杨洪军加重了语气,把“新线索”三个字强调了三遍,他这样的态度让我特别不爽,我算是个脾气比较好的人,此刻也终于忍不住爆发了。我一下子伸脚在他的办工作侧面狠狠提了一下,震得桌上的笔筒子翻了下来,里边插着的一些笔散了一地,那面鲜红的小小的五星红旗,在这一脚怒踢之下,也开始飘扬了起来。

        我大声说道:“杨洪军,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是百度吗?你一问我我就得知道是不是?你是那个凶手的目标,我莫名其妙跟着你赶这趟浑水也就罢了,现在反倒是变成我的责任了对吧?那你现在就从这破凳子上下来,让给我坐!”

        我也是说的气话,因为我知道我这次被抓,说到底是因为自己多管闲事,和杨洪军实际上没有很大的关联。我虽然生气,但如果因此而责怪他,还是有点失态了。杨洪军显然对我的突然暴怒也毫无准备,他气得瞪着我,咬紧了牙关,双眼因为没有休息而充满了血丝,腮帮子上的皮肉因为咬牙的关系,而微微发抖。

        但他没有继续跟我争吵,而是瞪了我片刻之后,就叹气一口,低下了头。此刻我也冷静了一点,沉默了一会儿,我开口对杨洪军说道:“你把先前你们查到的监控录像,再放出来给我看看。”

        杨洪军一愣,似乎不明白我再看能起什么作用,因为抓捕已经失败了,罪犯是绝不可能再回那个房子里去的。我告诉杨洪军:“因为我昨天被抓的全程,都没有看到过凶手的长相,但是听他说话的声音,似乎正是因为蒙住了我们的眼睛,所以他才摘下了口罩,于是没有那种有东西遮挡在嘴巴上的声音。”

        我接着说:“我记得昨晚你给我看的那些照片里,凶手的整张脸基本上是遮完了的,但是只有一个地方他没有遮住。”

        杨洪军眼睛发光,问道:“哪里?”

        我说:“耳朵。”

      第34章 观耳

        耳朵,五官中占其一,七窍中列其二。主要功能是用来听声音,倘若失去了声音,我们的世界将不会是立体的。耳廓的作用就好像是一个收音器,半弧状可以有效地收集声音,继而汇集之后,传入我们的耳道,通过耳鼓膜的震动,将声音信息传递给大脑。

        以上,大概是绝大多数人对于耳朵的了解。除此之外,当然还有盛产耳屎以及戴耳环等作用。然而很多人并不知道的是,耳朵的骨骼是一生之中只会同比放大,但却不会发生其他改变的骨骼。也就是说,一个人出生的时候耳朵是什么样,到了成年后,耳朵依旧还是什么样,只不过是变大了而已。和相貌不同,耳朵估计是人一生中变化最最轻微的骨骼了。

        值得一提的是,耳骨跟鼻骨一样,其主体都是软骨构成。而且用以支撑耳廓的,是一整片软骨。摸骨术在耳骨的范围内,相对而言比较复杂,也能够传递出许多信息来。这也是当初我跟着父亲学习的时候,遇到最大的几个难点之一。

        耳朵的形状和我们内脏的肾脏一样,所以耳朵上传递的信息,许多都会折射到肾脏功能。相传若是看人的耳朵,甚至可以得知此人性?功能是否强大,时间是长是短,其身体结构是粗是细,是深是浅等。

        古时候的帝王后宫佳丽三千人,但并未人人都能够如了皇上的意愿,于是每个皇上的身边,一定有一个懂得观耳之术的人,结合皇帝本身的情况,来判断新招进来的佳丽是否可以和皇上彼此互补,达到最高境界。皇帝可以很好的借由房事的翻云覆雨而取阴补阳,以达到延年益寿的目的。而通常此时,这些佳丽们不能完全算作是皇上的后妃,而是一种修炼的药饵,或是药渣。

        这就是道教禁术之一――房中术的一部分。

        而我要杨洪军再给我看一下那些监控画面,其实就是为了再观察一下凶手的耳朵,看看是否能够得到一些新的消息。要知道耳朵的作用远非用来给皇上挑女人,从耳朵的形状、高低,是招风耳还是贴脑耳,耳内骨骼是平顺还是杂乱,是朝内凹陷还是朝外凸出,这都是有一定说法的。

        当然这些我犯不着跟杨洪军细说,只怕是说了他也不懂。既然他要的只是结果和线索,那我就只给他这些即可。

        杨洪军很快让自己的组员拿来了先前那些监控的原始资料,这是最一手,也是最清楚的资料了。我开始在这些监控资料中寻找角度比较正的、关于这个凶手的画面,眼下在看见这个遮蔽了全身的人的时候,我情不自禁就将他跟昨晚那个变态联系在了一起。

        不难看出,此人非常冷血,而且极度自信,才会这么不把警方放在眼里,甚至敢绑架警官的亲人,说明他本身早已置生死于度外,是个亡命之徒。从他的言语中却也可以察觉到,他的心理有明显缺陷,活在自己扭曲的价值观当中,并且认为别人都是错的。再次,他先前用割喉这样残暴野蛮的方式杀害死者,却刻意保存尸体,种上莲花,然后沉尸水塘,这一系列动作说明他渴望只的犯罪是一种艺术品,说得好听的,是一个有情怀的人。然而他却故意留下线索让警方找到尸体,则证实了先前的那一点,既然是艺术品,怎么能没有欣赏赞叹的人,所以不得不说,直到此刻,虽然是我们在追,对方在躲,但我们追得盲目,对方却躲得悠然自得,大有猫玩耗子的意思。

        监控画面因为探头远近的不同,造成画质上多少有些改变。而安检器材对于摄像头的精度是有一个最低标准的,意味着我必须尽可能找那种拍摄角度很近的画面。由于素材有限,且大部分不能采用,于是我可选择的范围就缩小了很多,最终对比了一番,找到了几个画面,好在分别体现了凶手的左耳和右耳,都是在这个凶手奔波于各大药品商店,购买【创建和谐家园】时候的画面。

        我尽可能地将画面放大,虽然让画质变得有些模糊,但还是依稀能够看出个【创建和谐家园】分。此人耳朵不大,相对于一般人来说,要小于平均值。对应到耳朵的骨相来说,这称之为“小耳多贫寒”,当然此处不一定是说此人幼年的时候过得多凄苦,也许是说他此时此刻,估计是没什么经济来源,至少正当的没有。

        而此人的耳朵还有点招风耳,且耳廓上边缘处低于他的眉毛。骨相上对耳朵低于眉毛的说法则是,自由刻苦独立,生活较为操劳,有心奋斗却干劲平常,具有惰性。这部分依旧无法说明什么,如果一定要联系,只能说此人小时候或许因为家庭原因造成他必须早早独立,也就是说可能会吃过一些苦头,年幼时期不好的记忆和挫败,有可能造成他仇视社会的情绪。然而这一点我无从证明,只是猜测,且这样的猜测,很大程度上基于昨天晚上和他面对面,言语中我的一种感觉,毕竟大多数心理变态之人,多少都是年幼或世界观价值观成型阶段的青年时期,有过重大变故。

        而招风耳这一点,就有说法了。通常有招风耳尤其是小耳朵的人,大多个性倔强,器量狭小,凡事喜欢据理力争,刨根问底,心思敏锐,却又生性多疑。这就和此人在我心里的印象印证到了一起。然而小耳朵的人一般内心很脆弱细腻,容易受到伤害,冲动而又感性。加上此人耳廓内卷的部分并不平整,有不少细小波纹,这代表着命运多舛,而且中耳廓处有一个明显的不知道是胎记还是痣的东西,这个印记恰好又在一个波浪状的凸起部分,这个区域代表着10岁至30岁之间,说明在这个期间,此人有过一次极其重大,重大到足以影响人生的挫折。

        耳骨最忌讳的,就是忌翻、忌卷、忌小、忌薄、忌裂、忌暗,翻多劳碌,卷多低贱,小多贫寒,薄多病弱,裂多败落,暗多愚鲁。此人耳骨经过一番观察之后,有翻,有卷,而且小,加之招风耳之说,综合起来,算是一种不折不扣的“凶耳”。

        还有昨晚我对此人岁数的判断,大约在40岁以内。于是我告诉杨洪军,此人的口音是本地口音,但是有些个别措辞却和本地人不太一样,是我们父母辈常用的词汇,例如我们喊小女孩一般是称其为小姑娘,妹妹等,而他称呼杨安可的时候,却用到了“小妹娃子”这么个词。

        即便是在城里的老人,也比较少用到这样的词,所以我让杨洪军调查一下,这个词在本市的各个区县里,在那几个区县会使用度比较高,加上此人岁数不超过40岁,大约10至15年前曾经有过一次重大挫败,这种挫败会导致他对警察的仇视,换句话理解,很有可能他就是在警察身上吃了亏。我们相信警察都是依法办事,所以此人极有可能留有案底。那么把范围缩小到某个区县某个年龄段曾经有过案底的人,虽然依旧是大范围,但调查起来会容易许多。

        说完这些,我左手起局,随手丢了一个小六壬的局。由于缺少关键信息,我只能换个角度和方向去求证。所以此局是以我自己本身为主,因为我是这个事件的受害者,也是对方暂时还不知道的参与者,我当然无法置身事外。我以我昨晚被绑的时间,加上此时此刻的时间,丢了一个六个数字组成的局,范围较之先前更缩小一倍,却也难度增加了一倍。最终我得到的卦象是“速喜”和“大安”。

        这是两个吉卦,意味着一帆风顺,甚至不会有阻力。但有句老话是这么说的:“医者不自医”,讲得是一个妙手回春的大夫,想要治自己的病,却总是治不好,即便只是一些小毛病。对应到摸骨这个行业里,我不清楚是否同样适用,只是现在没有别的线索,也就聊胜于无了。

        而这个卦,速喜所指的方向为东南,但我不清楚是说此人的调查结果会是东南方向的某个区县,还是线索会出现在东南面。而大安的方向则为南,是讲最终的结果,既然是大安,我姑且乐观地估计,这个方向会是抓获对方的方向。既然是南方,而南方在此之前并未在这个案件的任何一个过程中出现,那么无非就只有两个可能,一是在“速喜”的时候就已经开始追凶,而最终抓获的方向则在南方。另一个则是此人在南面有个某处地方用于藏身,这就很有可能是他的下一个作案会发生在南方,或者说在昨晚第一次抓捕失败之后,他选择了南面继续藏匿,伺机而动。

        这些信息,从一对小小的耳朵上加以分析后读出。这是我们仅有的线索,即便现在还不知对错,我们也只有这一条路可走。

        杨洪军的脸上的表情喜忧各半,很明显,今天观耳而得到的讯息对案件的推动是有实际作用的,不过感觉之下,难度依旧比较大。尤其是当我们面对的凶手,不再是那些无脑犯罪的人,而是一个高智商的对手的时候。

        杨洪军沉默片刻,然后拿起桌上的电话,通知警队的司机送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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