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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朗到我旁边坐下,嗯了一声。
我把画甩给他,「你这美人,还真是月的陪衬,可是亏我在外被虫子咬了这么久。」
他似是有点不好意思,「画到你的时候,你刚好坐下了,看不清脸,所以……」
所以,为什么没画到我的时候不让我歇着?
我回头看这个呆子,却发现他已经倚着树睡着了。
是这些天太累了吧,我叹了口气,起身取了个长毯给他盖着。
就着月光,朦朦胧胧地看见他的睡脸。
这样也挺好看的,我心想。
接下来的日子悠长,每一天都过得细细碎碎又完完整整。
谢朗又开始日日忙碌,不过和以往不同的是,现在他会把我也叫到书房陪他。
我做我的针线,看我的话本、游记,他写他的公文。
倒也慢慢生出一种惬意的氛围来。
这日,我照例靠在榻上看我的话本子,谢朗不知什么时候走到我旁边来了,我怨他怎么走路都没个声响,他说还不是我看得太认真,都没分给他一眼。
我自知没理,只能噤了声任由他说。
「要去临安一趟,」他说,「那边情况实在是不好,要赶快去看看。」
我点点头,「什么时候走?」
「明日一早。」他摸摸我的头发,叹了口气。
我本想说要不我陪他一起,可是一想到一府的人都等我照料,只能也叹了口气。
他轻笑,「愁什么,很快就回来了。」
我点点头,「我怎么没看你收拾行李?」
他一怔,该不是忙忘记了?然后,这人坐在我榻边,「等我的夫人帮我收。」他侧头看我一眼,眼里带着点点笑意。
我爬起来,「嘁——」
勉为其难帮他收一下吧。
12
谢朗第二日一大早就走了,走的时候我还迷迷糊糊没个清醒,只是感觉到他温柔地用手别了别我的头发。
一晃下来,谢朗走了好多天了。
谢朗走的第一天,没心情看话本,叫人翻了花园里的土,无聊。
谢朗走的第二天,绘了一个新的荷包样式,却绣不出来,无聊。
谢朗走的第三天,茶楼里那个说书的怎么天天讲些情情爱爱的,无聊。
……
谢朗走的第十天,收到了他的信,上面写:一切都好,问夫人安,遥寄相思。
我把我绣好的那个荷包送了出去。
……
谢朗走的第十五天,沈昀邀我一叙,回绝。
谢朗走的第十六天,沈昀邀我一叙,回绝。
谢朗走的第十七天,沈昀邀我一叙,有毛病吧这人,回绝。
……
谢朗走的第二十天,沈昀邀我茶楼一叙,称不见白榆心不死。无奈,答应。
我看着眼前的沈昀一派云淡风轻的样子,「到底有什么事?」能让你锲而不舍地一次又一次找我。
他摇摇头。
「那没事我走了。」我作势要站起身来。
「有事,有事,」沈昀的脸色紧张起来,「你说你,急什么,我们也这么久都没见了。」
「我们一共也没见过几次。」我戳破他,「到底是什么急事?」
他拿起一盏茶,「我家最近出了些事情,急需要一笔钱——」
「我可以借给你,不过要收点利息。」我看他吞吞吐吐的样子,心里不耐烦起来。
他摇摇头,「这笔钱我暂时从朝廷的拨款里借了一些。」
他抬头觑了我一眼,样子有点心虚,「你知道,你爹是专司监察的,现下这个漏洞被人发现了,你能不能,帮我向你爹,求个通融?」
我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哪笔拨款?」
「就是拨给临安那笔,也没借多少——」
「借?」我打断他,「说得可真好听。临安那笔钱,应是拿去赈灾的,你该知道吧?你还真是好打算,居然还能来求我。」
他不作声了。
我起身要走,背后传来了沈昀的声音,「白榆,我知道你喜欢我。」语气带着笃定。
我回头看他,没回答他上面那句,「你还记得当年你在我家门廊说的那句话吗?」
那日的阳光正好,斜斜地洒在少年的身上,他对着我爹说,「心系百姓,忧心国家,在其位谋其职得其禄,当是为官者的本心。」
微风拂过少年朗朗的身姿,也拂过当时廊下偷听的我的心。
「沈昀,」我看着他,「你不该找我的,你太让我失望了。还有,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就凭你,也配?」
我转身走了。
13
回去的路上,我没坐马车,一个人慢慢地走,想了很多事情。
我说谢朗陷在回忆里走不出来,其实我也一样。
我根本就和沈昀没什么接触,从前所谓的喜欢他,不过是喜欢那个站在门廊下义正词严的身影罢了。
更何况,那个身影,还有一副好看的皮囊。
没想到我居然暗自喜欢了一个【创建和谐家园】这么久,心里堵得慌。
我决定回家找我爹谈谈心,当时他怎么就不直接把沈昀这副道貌岸然的样子给我讲讲呢。
嘁——
我突然又想起了那些天整日整日伏案办公的谢朗。
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干什么,有没有好好吃饭。
我掉转方向,还是先回家一趟吧。
到家时我爹还没回来。我下厨煮了两碗汤面,摆在笼屉里保温,都收拾得差不多了之后,丫鬟也来通传了:老爷回来了。
我拎着篮子到了饭厅。
老李乍一见我,还有点吃惊,张嘴想问些什么,可终究是没问。
「我跟谢朗没事。」
他点点头,「我知道。」
「当初怎么不让我和沈昀来往?」
老李眉头一皱,「你怎么还在想这事?」他捋了捋没几根的胡须,「这可不像你的作风。」
我端出一碗面给他,「可不是我还在想啊,明明是祸端自己找上门的。」
我叹了口气,继续说,「沈昀求我,让我求您通融他一面,他挪了赈灾的库银。」
我爹本来脸色还不错,听了这话当即愤愤不平起来,还啐了一口:
「他还真好意思,救人的三千两白银,拿去赎一个戏子,结果那戏子倒也是个奇人,卷了这钱隔日就跟相好的跑路了。」
我爹边说边摇头,「这沈昀这么一想,还挺可怜的。」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
「他可怜个屁,他从前那点铮铮铁骨都炖了汤喂到狗肚子里了。」
我爹不赞同地挥了挥手,「姑娘家家的,怎么这么说话?」
我哦了一声。
我爹继续说,「他哪来的铮铮铁骨?道貌岸然也称得上是铮铮铁骨?你那点圣贤书也读到狗肚子里了?」
我拿沈昀那日在廊前的话反驳他,我爹笑着说,「什么啊,那明明是楚子的话,他拿来引用罢了,跟他有什么关系?当初我不许你和他接触,也是因为这个,沈昀这个人,眼界太窄,只看得到自己,不是个值得托付的人选。」
我怔住了,「那……不是因为我们和沈家是死对头吗?」
老李摇摇头,「所谓对头,不过是政见分歧,正常探讨,不伤和气。
「如果有银砾儿喜欢的人选,那人又恰好合适,对头又怎样?
「只要这人心思周正,于外一心为国为民,对内守得住你和你们的小家,没什么不可以的。」
我点点头,伸手又给他添了一碗汤,「那谢朗?」
「谢朗这人不错,心思虽然多,可是却没什么坏的,就是人闷了一些,不过话少也好,话多反而惹人厌烦,」我爹抬眼看了看我,「快坐下吧,别问来问去了,赶紧好好吃饭。」
我点点头,坐下了。
回家的路上下了一场雨,我因为拒绝了马车,又没在廊檐下躲雨,回到家的时候,浑身都湿透了,水答答的。
小荷埋怨我怎么没等雨停了再回,我捏捏她气鼓鼓的小圆脸,「很多年没淋过雨了嘛,感受一下。」
小荷歪了歪脑袋,把脸拯救出来,「我是担忧,您可别生病了。」说着下厨给我煮姜汤去了。
我泡了个热水澡,喝了小荷端来的热腾腾的姜汤,铺了被子睡了。
这一觉昏昏沉沉,我在梦里被滚烫的深色的水流包裹,沉溺,可是无论如何都浮不上水面,只有窒息感。
迷迷糊糊好像感觉小荷在我旁边哭着说这可怎么办。
我想伸手捏她的脸,告诉她我没事,可是就是伸不起来手,也发不出声。
再次陷入黑暗之前,我心里想,小荷真是个乌鸦嘴,下次淋雨之后一定离她远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