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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后来明珠会叫人,稀里糊涂地喊了我一声娘亲,又歪着头,也喊了一声宋宛央娘亲。
宋宛央日日来揽月宫,不比我少照看阙儿和明珠。
她也就是在那天泪如雨下,彻底卸下最后一点包袱,伏在桌上,抽噎着跟我说——
进宫也挺好的,都挺好的。
可清烟和繁音,又觉得好吗?
我看如今这般光景,清烟摩拳擦掌,繁音惯爱撒娇,好像大家又找到了从前口中的自己。
江湛不止一次跟我商量,等前朝再稳定些,若不然教她们寻一寻如意郎君,再送出宫去,不要白白蹉跎一生。
这后宫许多嫔妃都如此。
她们都喜欢来揽月宫打红泥暖锅,后来发现宋宛央心非口是,凤鸾宫地方大些,便改去了凤鸾宫热闹。
打牌吃茶看戏,个顶个的清闲。
如宋宛央所说,是挺好的。
我怀着无比感念的心情,落座在宋宛央身旁,繁音要和清烟挤做一团,清烟笑骂她多大的人了。
琳琅凑近梦期先生,小狗一样嗅了嗅,被阙儿拉了回来。
阙儿抱起明珠,安静地坐在我身前,我俯身,一人揽俩。
我想和她们,一直在一起。
梦期先生作画极快,他收起画布一抖,一卷其乐融融的场面活灵活现,跃然纸上。
繁音嘟囔着,胖了胖了,画胖了。
清烟捏着她肥了一圈儿的脸:「是你贪吃了,今晚得看着你少吃几筷子红烧肉了。」
「烟姐姐忒过分,宛央姐姐,你可得给我做主!」
繁音瞪圆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
我在又起一片的吵吵嚷嚷中,跟着江湛走出内殿。
梦期先生仍旧跟在我们身后,垂着头,看不清神情。
我忽然回头:「再看一眼吧。」
他深深地回望了一眼内殿中,正踮脚吃繁音投喂的点心的琳琅。
「琳琅入画,佳期如梦,林贵嫔已经去了多年了。」
江湛平静地揽着我。
一直如少了一魂般的梦期先生,小心翼翼地将画板交给一直跟着的李公公。
他扑通一声径直跪下,磕了三个响头:「以梦为期,佳人不再。柳寒生谢过圣上大恩大德,草民愿结草衔环,永记圣上仁慈。」
「免了。」
江湛淡淡摆手示意他起身,贵气天成。
我觉得眼眶泛酸。
欲寄彩笺兼尺素,山长水阔知何处。
柳寒生回神得比我还快。
我同江湛到了北极宫,这是帝王的寝居,不曾有嫔妃在此画像。
「你是例外。」
他温声道。
我听着自己的心跳,扑通、扑通。
我依偎在他身边,柳寒生动笔飞快。
我想,我能遇见江湛,是我所有磨难的福报。
那年惊鸿一瞥,今岁长相厮守,从不是一个人的一厢情愿。
他从袖中取出一方锦帕,里面包着一块卖相欠佳的栗蓉糕,磨碎的杏仁粒儿不甚规整,随着江湛剥开的动作抖擞下来,落在一颗颗山楂绣样上,似是新鲜出炉的花生碎红果糖葫芦。
我一眼认出这是我人生中绣的第二块帕子,几年前被宋宛央指着鼻子骂,绣的什么狗屁东西。
我说幼时到了学女红的年纪,我一点儿也不急学不到。
因为我那时只顾想着宋府外面的糖葫芦垛子了。
宋宛央不吱声了。
当然这块绣得乱七八糟的、七拧八歪的帕子,也被扔掉了。
如今我手艺熟练许多,阙儿和明珠也终于能戴上亲娘给绣的小香包。
「容娘。」
江湛噙着笑,眉眼飞扬地指向门口,似要将所有我未曾经历过的温柔给我——
「你瞧。」
「生辰快乐。」
我顺着他的手瞧过去。
阙儿扛着比自己还高的糖葫芦垛子,明珠偷偷摸摸伸手要拈一口糖浆吃。琳琅抱着明珠,作势要去捉她的手。
冬日晴空一碧如洗,屋内烧着的银丝炭毕剥轻响。
清烟和繁音捂着嘴笑成一团,宋宛央虚扶着阙儿,生怕有个闪失。
我自己都忘了。
今日是我的生辰。
原来被人惦记,被给予惊喜,是这样让人眼睛发酸的事情。
这么些年,她们当然没少给我过生辰,江湛也陪着我,可我从来没这样失态过,我接过江湛的贺礼,边擦眼泪边叨咕,他怎能用一块栗蓉糕打发我。
江湛轻轻贴着我的额头,替我擦去泪水。
「既然打发不得,我又没准备别的。」
「看样子,只能把自己赔给容娘了。」
原来喜极而泣是这种感觉。
繁音欢呼一声,乳燕投林般奔向我,「繁音没准备,也要把自己赔给瑶姐姐。」
清烟一把薅住她的袖子,正色告诉她少碍事。
……
她们真好。
大家都很好。
我尝着大雍君主亲自下厨做出来的栗蓉糕,意外地没有排斥。
绿萝悄悄扭过头去,眼泪打转。
「母亲若是看见了,会极高兴的。」
嬷嬷一定会很高兴的。
因为她放在心尖上的容娘,还活着,活得很好。
我是幸运的。
这年生辰,我偷偷许了个愿,难得文雅——
愿余生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相同。
要永远相同,一直在一起。
这世上,永远值得眷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