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馨提醒:系统正在全面升级。您可以访问最新站点。谢谢!
一人想杀我,一人又偏偏想容下我,这一对天作之合,何其可笑。
用明穹的话来说,当年我伤了邀月,若是不将我推下诛仙台以退为进,天上的神仙决计不会放过我。
明穹解释得越清楚,我就越遏制不住自己的冷笑:
「我当时能否伤她,上神心里不清楚吗,还是上神不肯细想,生怕发现自己的心上人竟是如此一个工于心计的下作之人。」
「邀月以前,并非如此。」
「她以前如何,干我屁事?」
我只知道她数度想要置我于死地罢了。
明穹放下了茶杯,没再接话。
我抬眸望向他眼底,转而从袖中取出那枚留在我身边许久的玉佩,放在了低矮的木桌上。
玉佩恢复了光华流转的模样,在上天宫前,我就已经在其中注入了十足的灵力。
「你在凡间救我一命,我服侍你两千年,剔仙骨以偿还,你推我下诛仙台,又将贴身玉佩扔下,你骗我欺我,亦替我隐瞒半玉莲之事,如今我将玉佩原样奉还,一来一往,你我之间情义已清,他日有缘,我定持刀,再向二位上神讨教。」
玉佩被搁置在明穹的茶杯旁,我从容起身,挥手摘走了不远处的半玉莲。
明穹像一把枯枝般坐在原地,看着我利落的动作,却说不出一句阻止的话,直到我就要踏出宫门,他才出声,叫了我一声寒溪。
不知为何,仅仅两个字而已,竟让我心底泛起了一丝疼意。
「上神不必相送,寒溪告辞。」我脚步一顿,深吸一口气后便继续跨步离开了。
我陡然发觉,那个高高在上的明穹上神,对当年的追月也并非无情。
可他即想要月亮,又想要海棠,无法两全其美,更哪一头都割舍不掉。
这世上从没有摇摆不定还能事事周全的道理。
在我身后,玉华宫的宫门再度闭合,海棠飘不出来,琴声也再不必传进去了。
我拿着半玉莲自九重天跃下,乘风回了道观。
阿怪正在观中劈柴,我突然出现在他面前,话还没来得及说,就被他直接搂进了怀里。
「溪溪,你可算回来了,我好想你。」
我被他死死搂住,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忙不迭地拍打他宽厚的脊背:「松……松开……要勒死了……」
阿怪后知后觉地撒开了手,我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深吸了几大口气后,在他的傻乎乎的笑意中,拉着他进了房。
我让阿怪坐在床边,自己则学着重禹的方法炼化了半玉莲,想要赶紧给阿怪治伤。
阿怪乖乖地看着我,任由我用炼化的光将他整个人都包裹了起来。
足足一个多时辰,柔和的光晕退去,阿怪再度出现在我眼前。
那些交错的伤疤真的都消失了,我又惊又喜,控制着因喜悦而微微颤抖的手去掀阿怪的面具。
我实在想看看,我的阿怪到底长什么样子。
面具轻巧地落在了我手中,我看着阿怪,阿怪也看着我。
我的嘴不由自主地张开了,可又觉得嗓子干涩,说不出话来。
我咽了一口口水,一不小心没握住面具。
在面具落地的声响中,我终于找回了自己吓得飞到九霄云外的魂魄,惊疑不定地吼道:
「重禹?!」
八.
我设想过无数次阿怪原本的面貌是什么样,可我万万没想到,出现在我眼前的会是一张和魔君重禹一模一样的脸。
我疯了。
我去捏阿怪的脸,手还没碰到他,他便露出了极其痛苦的神色,整张脸都皱在了一起,甚至因为疼痛而直接从床上跌坐在地上,双手也抱住了自己的头,整个人都蜷缩在了一起。
我叫了他一声,他已然连回答我的力气都没有了。
于是我抬手去抱他,想要将他扶起来,可我刚碰到他,他体内就涌出一股磅礴霸道的灵力,直接把我弹飞了三丈远,让我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被撞移位了。
越来越多的灵力从他体内漫出,不到片刻,卧房便被震塌了。
在房梁断裂的一瞬间,我冲了进去,不管不顾地拉住他,带着他一齐飞到了院中。
阿怪已经不再弹开我,而是紧闭着双眼,安静地躺在我怀中,方才还是乌黑的长发,正在我眼前寸寸变白,只几息的功夫,就变成了银发。
我的阿怪连头发都和我认识的那个重禹一样了。
我施法用手指点上他的眉心,这些年来他体内古怪的灵力,如今已经汇成了一道平稳壮阔的大河,在他的经脉中缓缓流淌。
「封印,这是封印……」我低声自言自语,用手轻拍着他的脸,想让他清醒过来。
可他真的睁开眼时,目光却变得锐利又肃然。
「阿怪……」对上这样的目光,我一时有些手脚发凉。
在我的呢喃声中,他的目光柔和了一瞬,茫然与锐利交织,迷惘地叫了我一声:
「溪溪?」
「是我,是我。」我揽住阿怪的肩膀,让他靠在我的怀里。
我几乎能听见自己的心脏因不安而剧烈跳动的声音,仿佛有什么事情正在一点点失控,走向未知的险途。
「阿怪,你是想起来什么了吗?」我将下巴抵在阿怪的头顶,轻轻问他。
「重禹,我叫重禹。」
相貌一样,名字也一样。
怎么会这样。
阿怪的记忆正在回笼,可却又卡住了。
无论我再多问什么,他都想不起来,除了名字就只能含含糊糊地说出自己掉下了诛仙台,若想要再细想下去,他的脑子就又开始发疼了。
如今他体内灵力充裕却无力支配,我将他挪去了以往我闭关的山洞,虽然记忆还未完全恢复,他的身体却熟练地就地打坐开始周天运转。
我一连叫了他好几次,他也不应声,已然是入定了。
我本想着像他以前守着我那样,就坐在山洞门口一直守着他,可我刚守了一天,一记筝音就从我心底响起,传到了四肢百骸。
是绯玉。
我倏地起身,若非性命相关,绯玉不会以筝音相托。
我扭头看向洞内沉沉入定的阿怪,片刻就打定主意,留了一封书信放在他身前,告诉他我有急事,处理好了就回来寻他。
我听着筝音发觉绯玉还在魔界,所以一刻不歇地赶到了魔界,因着料定是出了大事,所以我特意隐匿了身形,避开魔界守卫,悄悄到了离宫。
我只能判断出绯玉身在离宫,却始终无法准确找到她的位置,只好变化成侍女模样四处寻找。
原本就幽暗的魔界不知为何显得愈发压抑了,连谈话声都没有。
我绑了一个侍女,将她拖至无人角落逼问她绯玉在哪儿,她被我捏着脖子,吓得眼泪都要出来了,战战兢兢地指了个方向,告诉我绯玉被魔君关在了地宫中。
我反手敲晕了她,把她绑起来后就朝她指的方向走去。
去往地宫时我路过了魔君的寝殿,自门缝中一瞥,我看见魔君正与一个身披斗篷背对着门口的人在谈些什么。
玄色的斗篷一角露出里面月白的衣角,我匆匆走过,心中不安的情绪越来越大,让我只想快些找到绯玉带她离开。
地宫的位置并不难找,想要悄无声息地解决掉地宫守卫也不算难事,等我潜进去看见绯玉,变回原样想要走向她时,才发觉这地宫被人布下了厚厚的结界,想要破开谈何容易。
绯玉隔着结界,我清楚地看见她双目含泪,虽不像是吃了苦头的样子,可眉眼间的忧郁还是让我心疼不已。
绯玉想要出来,既然灵力破不开,那我就用刀劈。
我让绯玉离远一点,等她挪到一旁,我就抬手唤出了那把认主后我还从未用过的重刀。
刀刃对着结界一劈,方才还牢不可破的结界就晃动了起来,几刀下去结界破碎,我也再度握住了绯玉的手。
「寒溪……」绯玉几乎是哽咽着叫出了我的名字。
「没事,我这就带你离开。」我握紧了她的手,将刀收了回去,带着她离开了地宫。
「寒溪,不只是我被关起来,还有其他人。」绯玉跟着我的脚步,对我说出了一个天文数字。
除却这座小小的地宫,离宫之下还有一座地牢,下面关押着人,妖,魔,甚至还有散仙,足足是九万多条性命。
我也算是见过一些世面,可绯玉告诉我这话时,我还是咋舌不已。
我问绯玉这是怎么回事,绯玉却也不清楚缘由,只知道重禹在等一个时间,等时机一到,就会行生祭之术。
听到生祭两个字,我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绯玉正是因为无意发现这件事,与重禹起了争执,才被重禹封印灵力关押了起来。
我替绯玉解除了封印,重禹似乎还在自己的寝殿和人密谈,暂时无人察觉我带走了绯玉。
我打算将绯玉先带到安全的地方,安顿下来再细想其他的事,只是天不遂人愿,我带着绯玉绕小路离开时,竟又看见了那个披着斗篷的人。
这次虽然隔得远了,可我却清楚瞧见了她的真容。
竟然是邀月。
绯玉见我停下脚步,忍不住扯了扯我的袖口,问我怎么了。
我问绯玉知不知道那个披着斗篷的人是谁,绯玉说不知道名字,但是见过几次背影,独来独往很是神秘。
九重天上的邀月上神,莫名其妙来了魔界,不神秘就怪了。
怪事年年有,这几天真是特别多。
我强压住心里诡异的感觉,在邀月的身影渐行渐远后,悄声上前,在她途经的地方低头查看。
邀月身上罗裙逶地,经过的地方难免摩擦,我循着痕迹寻找,当真找到了一缕略带月色光华的丝线。
连丝线带玄褐交杂的土泥被我一把捧起,放进了荷包之中。
我与绯玉紧赶慢赶,却还是在踏出魔界的前一刻被魔君截住了。
我望着眼前这个和阿怪一模一样的人,一时间有些头皮发麻。
绯玉向前跨了一步,将我护在了身后。
他让绯玉过去,绯玉却坚定无比地摇了摇头:
「自你滥杀无辜,将我关进地宫的那一刻开始,你我就再无法回头了。」
「阿玉,你过来,我将你留在地宫,只是不想将来的事波及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