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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戴好面具,我就问他是不是想跟我一起走,他就一个劲儿地点头。
「那你就先跟着我,不许乱跑。」现在虽然前路未卜,但带上他,也算有个伴了。
「嗯嗯。」
「你既然没有名字,不如我给你取一个?我总不能一直叫你蛟龙吧。」
「好。」
「看你奇奇怪怪的,不如我以后叫你阿怪?」
「阿怪……好啊,以后我就是阿怪了。」
「你叫我寒溪就可以。」
「溪溪!」
「……呵呵。」
我带着阿怪一同回了道观,自道长死后,道观就冷清了下去,如今已经满地枯枝四处生尘,门上都是厚厚的蜘蛛网。
好在现在有人帮忙,收拾起来也不是难事。
我腾出了一间厢房给阿怪,想着今夜先好好休息,明天抽空再收拾其他的,可我夜里刚躺下,阿怪就直接翻窗进了我的房,还上了我的床。
我躺在床外侧,阿怪利落地躺在里侧,两人和衣肩并肩地躺在一起。
「……咱就是说,你是不是有自己的房间来着?」
「我不想一个人了。」
我妥协了。
随后我就踹了他一脚,让他下去打个地铺,别和我挤床。
他倒是听话,说打地铺就打地铺,但就是不肯睡,我困得瞌睡虫都爬到脑子顶了,他还在一个人絮絮叨叨地说话。
说沉极大沼的水波,说萤火漫天的欣喜,还说自己沉睡时做的那些奇奇怪怪的梦。
我嗯嗯啊啊地应着,半梦半醒地听他说话,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等我一觉睡醒,阿怪已经不在屋内了。
我赶紧穿上鞋子去找他,但一推开门,就看见他安安静静地坐在道观台阶上,远方白云交接处,是初升的朝阳。
他回头对我说:「溪溪,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东西。」
在沉极大沼,哪里见得到朝阳呢。
我走过去,坐到了他身旁,朝阳缓缓升起,一点点移动,直到日光洒在道观的院中,落在阿怪的身上,他才再次开口。
阿怪说,真暖啊。
阿怪还说,他什么都不记得,也没有人认识他,可他曾捞起了我,我的存在,就是他在世上留下的最大的痕迹。
不知怎的,在这偌大又空荡的道观中,我竟生出了一种自己与他相依为命的感觉。
我从台阶上站起身,抖了抖衣服上沾的灰尘,告诉阿怪我要去镇上买点东西,问他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阿怪也跟着站了起来,隔着面具,我明明从他的眼里看见了期盼与惊喜,可他却和我说,还是算了吧,他怕自己会吓到别人。
「你跟着我,戴着面具,不会吓到别人的。」
「那我要去!」
他咧嘴一笑,我就也想笑,我本想拍拍他的头,可他身形实在高大,估摸着和重禹差不多高了,我要踮起脚才能拍到。
我刚想踮脚,他就提前反应了过来,冲着我弯腰低头,一脸乖巧。
我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脑袋,让他背上箩筐,带着他一起去了镇上。
六.
只要戴好面具,阿怪倒也吓不到其他人,他虽然体型高大看起来不好惹,但性子却乖巧得出奇。
我本想着去镇上买些平日要用的东西,可他一双眼睛老是看着街边的点心小吃,有时我在前面走着,一回头,他还站在人家的摊位前挪不动道。
我自己捡回来的龙,定然是要自己负责的。
于是我认命地给他买了一堆吃食,后来怕回了道观他又馋嘴,只好又买了半箩筐的应季蔬菜。
因为背着吃的,回去的路上阿怪走得飞快,一门心思想赶回去让我给他做菜吃。
但千算万算我还是漏算了一项,等我站在案板前打算切菜时,才发觉自己忘了买菜刀了。
「溪溪,你怎么了?」阿怪抱着一堆萝卜站在我旁边,正期待着我动手做饭。
「忘买刀了。」我甩了甩手腕,打算直接运气将萝卜剁成块儿。
这厢我一股气刚运到掌心,那边阿怪就突然放下了萝卜,霎时间我左手一沉,差点直接栽倒过去。
我扶住案台稳住身形,看了看手中阿怪刚刚塞给我的近五尺长的黢黑重刀,又看了看真诚至极的阿怪,竟觉得有些语塞。
「我说的刀,是切菜的那种一尺来长的刀,不是这种我拎都拎不动的砍人的刀,而且这刀,你从哪儿变来的啊?」
我皱着眉头苦口婆心,阿怪懵懂依旧:
「在大沼下面捡的。」
对待一条失忆的龙,实在不能苛求太多。
我想给他展示一下这把刀真的不能切菜,可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只能用双手勉强抬起它。
等我实在支撑不住了,一时卸了力,刀就重重落下劈在地上,轰隆一声,厨房的地竟被活生生劈出了一条裂口,我握刀的胳膊整条都被震麻了,虎口也裂开了一道伤。
阿怪也被吓了一跳,连萝卜也不管了,大垮了一步赶忙过来扶住了我。
我虎口生疼,一眼望去,一股血正从我虎口处的伤口涌出来,顺着刀把蜿蜒而下,沿着刀的纹理一点点描绘出刀上所刻的图案。
黑黝黝的刀刃和流至刀上以后开始泛起悠悠红光的鲜血交映在一起,让我和阿怪一时间都被惊得失了语。
等到血迹不再流淌,我才发觉刀上的图案是龙鳞的形状。
我刚想凑近仔细看看,可刚才还附着在刀上的血就如同渗进了泥沙中一样,自刀上消失不见了。
我轻轻提腕,刚刚还重如磐石的刀,竟然被我直接挥起来了。
这刀,认主了?!
我提着刀和阿怪面面相觑,阿怪显然不明白这是发生了什么,只觉得吓人,想要替我扔掉那把刀。
可阿怪的手刚碰上去,就被这把刀弹开了。
认主了的刀,别人便碰不得了。
如今血已经止住了,我清楚地发觉自己的神识与这把刀产生了羁绊。
我总觉得这把刀我在哪儿看见过,可就是想不起来。
我强压下疑惑,将刀收了起来,阿怪半蹲着捧着我的手仔细端详伤口,我看着他的眼睛,知道他在自责。
「没事,小伤而已,一点儿也不疼。」我抬起另一只手摸了摸阿怪的脑袋,让他去烧火,我这就做饭给他吃。
我说什么,阿怪就信什么。
可他到底是谁,这把刀又是什么来历。
我望着阿怪捡拾柴火的背影,垂下头理了理思绪,告诉自己先别想这么多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当夜我给阿怪做了两菜一汤,他吃得开心,可我已经辟谷多年,吃与不吃于我来说也无异,所以我只搬了个小板凳坐在他身边,望着他狼吞虎咽地吃东西。
自看我做了一顿饭后,阿怪就像被打通了任督二脉,厨艺造诣突飞猛进,不到一个月,就发展到了一块豆腐都能被他雕出花的地步。
他体内的灵力仍然时强时弱,不过他也不在乎,毕竟他平时和普通人无异,根本用不着灵力。
我和他在道观算是安了家,白天我打坐修炼,他打扫庭院捯饬瓜果,晚上我睡在床上,他睡地铺,单日我给他讲故事,双日他就自己编故事给我听。
偶尔我闭关时,他就在我闭关的山洞前守着,刮风下雨也不肯离开一步。
我也想过替他治好伤疤,可试了几次皆无成效,我不由得怀疑他的伤也是天雷灼烧留下的,甚至他可能是从诛仙台掉下去的某位神仙。
但我思索了许久,实在是没听说过诛仙台曾劈过一条蛟龙。
起初我还担心因为诛仙台坍塌和半玉莲被偷的事我和阿怪会麻烦缠身,可多年过去了,半点风声也没有,我那点焦虑也越来越淡,后来直接被我抛诸脑后了。
自从那把古怪的刀认主后,我体内的筋脉仿佛被拓宽了一倍,我虽未曾用过它,可修炼却越来越快,当初我耗费千年心血修出来的仙骨,如今我只花了百年便成功了。
再度修得仙骨的那天,我千里传讯告诉了绯玉,顺带破了辟谷的忌,一口气吃光了三碗白米饭。
酒足饭饱后第二天一睁眼,阿怪正弯着腰神秘兮兮地背着手站在我床头。
我尚未完全清醒,眯着眼问他这是要干什么。
他唇角微扬,状似得意地笑了两声,然后站直了身子,从背后变戏法似的拿出了一件新衣裳。
流彩赤红的逶地罗裙,绣着大朵大朵的虞美人,往我面前一铺,映了我满眼。
「新衣裳,我亲手做的。」阿怪坐到了我床边,语气里满是自豪。
「你做的?」我摩挲着眼前的新衣,难掩诧异。
「每次去镇上,我都去裁缝铺学一会儿,你一直在修炼,我就想着,等你哪天修成了,我就自己做一件新衣裳送给你。」
「阿怪。」我叫了他一声,对上了他清澈的目光:「谢谢你。」
「不用谢我,你喜欢,我就高兴。」
「我很喜欢。」
「我就知道你喜欢红色的,而且我看镇上那些新嫁娘也都是穿红色,但是都没你好看。」
我的确喜欢红色,比火还要艳烈的颜色。
只可惜后来我上了天宫,成了追月,九重天上多冷寂啊,神仙都爱穿白的,一丝尘垢都不能有。
明穹说我穿红的太张扬,我便褪下红衣,学着其他仙侍的模样把自己打扮得清心寡欲。
幸好,幸好现在我只是寒溪。
我换上了阿怪为我做的罗裙,在他面前转了一圈后停下,问他好不好看。
阿怪说好看,比天底下最好看的新嫁娘还好看。
自此以后,阿怪就不但承担了做饭的重任,还开始给我裁制新衣了。
裁缝铺的老板换了一茬又一茬,在白驹过隙般的年月中,我穿着最喜欢的衣裳,在道观后山迎来了飞升上仙的雷劫。
上一次飞升前我被剔了骨,血溅了一地。
这一次我终于踏进了雷阵,却是阿怪替我挡下了最后一道最重的天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