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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荆被我闹得半分脾气也无,只冷道:「真是半点雅趣都没有。」
我没有雅趣,但我知道人饿了要吃饭。
手上沾了枣泥,头发扎得脖子痒痒的,我扭了半天,没把头发扭出来,只好求助段荆:「相公,头发进去了。」
这是我第二次打断段荆的「雅趣」。
题诗中途被我打断,他无奈搁笔,低头靠近:「哪儿?」
现如今,他对我耐心不少。
我侧对他,露出半截儿皓白的颈子。
好半天,没见响动,偏头,见段荆神色晦暗不明。
「相公……」我低低唤了一声,想起小灶上还热着东西,语带哀求。
段荆清清嗓子,眨眼恢复清明。
手指粗糙,在颈子上一触即离,勾住发丝向后拨去。
那点热度,却遗留在皮肤上,酥【创建和谐家园】痒,逐渐变得滚热。
我脸红了。
炽热的呼吸喷在颈侧,段荆低哑地问道:「好些了吗?」
我微微颔首。
段荆的黑眸在我脸上盯了一会儿,移开,继续倒腾他那幅画,还毫不客气地命令我:「洗干净手,研墨。」
我只见春生弄过,有样学样,捏起墨块在砚台里画圈。
白鹤栩栩如生,落款处的小印是他的表字:既明。一行行楷龙飞凤舞,比我们书塾里教书先生写得还好看。
我好像捡到宝了。
「其实我觉得你画老虎也好看。」
我心里憋不住话,脱口而出。
段荆笑了,高大的身躯保持撑桌的姿势,靠过来将我笼罩在阴影之下:「我没画过,你怎么知道?」
俊脸骤然放大,黑眸亮如星子,我慌乱地四处乱瞧,最终败北,垂眼不敢看他。
「老虎是万兽之王,相公心有猛虎,自然画得好。」
好半晌,头顶没动静。
我偷偷抬眼,刚好和段荆对视上。
黑眸中审度与暧昧参半,生生把我的心看乱了。
他用手指轻轻捏住我新带的耳铛,烛光下,我竟辨不明他眼中有多少心思。
「新换的?」
「嗯……好……好看吗?」我羞红了脸。
「好看。」段荆难得夸我,回身端正身姿,抚平衣袖:「走,去吃饭。」
我稀里糊涂地被牵住手:「啊?不是不去吗?」
「你带了新耳铛,总要显摆一下。」
「可这也不值钱——」
「我段荆房里,没有不值钱的。」
入夜后,石灯十步一盏,有些地方甚黑,树影错落。
段荆亲自挑了灯笼走在前,腾出一只手牵我。
温热的掌心不轻不重地将我五指收拢,随摩挲带来阵阵悸动。
灯笼中暖黄的光,不多不少,刚好到我脚下。
从来没人拉着我走过夜路,也没人替我点一盏小灯。
我觉得一切像做梦。
「相公。」我唤了他一声。
「干什么?」还是懒洋洋的语气,但手上的力道大了一些,把我拽近,「大点声,别跟蚊子叫似的。」
「这话……不适合大声说。」我扭扭捏捏。
段荆冷睨我一眼:「你说是不说,只有一次机会。」
「我说我说!」我紧紧拽着段荆,踮脚靠近。
他放慢脚步,高大的身躯被迫弯下,眼神冷漠地望向夜色。
「待会如果争不过,咱们就不争,我会好好跟着你的,你别害怕。我会的东西多,总能养活你。只是你不要再斗鸡赛马了……」
段荆的黑瞳渐渐从远处收回,一转,落在我的脸上不动了。
我们靠得很近,呼吸交融。
院子里很黑,只有一点微弱的灯火,和天边一轮明月。可这一刻,我突然觉得段荆的眼睛也有了光,一闪一闪的,不弱于星辰。
他半晌没说话,就在我自我感动的时候,他嘴里突然蹦出句:「蠢东西。」
「哎!你怎么骂人呢?」我气得跺脚。
段荆倨傲冷笑:「小爷不靠女人养活,张挽意,想翻身当家做主,下辈子吧。」
嘴上这么说,他却将我攥得死死的,言辞冷冽:「抓紧了,黑灯瞎火掉沟里,我可不救你。」
「哦……」
等我们到的时候,屋中早已开席。
似乎他们本也没期望段荆能来,如今瞧见他,反倒慌乱,匆忙间才腾出我和他的位子。
段荆习以为常,于我来说,这样的冷遇更是家常便饭。他给我递帕,我替他盛汤,半分不用他人。这一刻,我和他竟像多年的夫妻,无端生出一份默契。
众人落座,场面尴尬。
段老爷率先开口打圆场:「今夜,是为着吃个团圆饭,顺带商议怀深和尚书府大姑娘的婚事。」
我悄悄看了段荆一眼,抿唇不语。
尚书府的姑娘,是那日在花园里遇见的人吗?继而眼珠滴溜一转,转到二公子身上,还是那般清风朗月的人,倒也合适。
二公子娶尚书府千金。
段荆娶了我。
虽说人无高低贵贱之分,可两门亲事放在一起比较,段荆心里怕也不好受。
我生平第一次为自己的出身而遗憾,胃口都变得奇差无比。
正忧伤之际,眼前突然多出一双筷子,夹着拳头大的鸡腿扔进碗里。
段荆语气冷然:「愣着干什么?不是饿了。」
我愕然抬头,桌子正中间的烧鸡,腿窝处有个巨大的黑洞,段荆哪里是给我鸡腿,连带鸡大腿四周的好肉一并扯下来给我。
他此刻旁若无人地扯下另外半只腿,顺手把鸡翅都剜下来,放自己碗里,示意我:「吃不饱还有,这些都是你的。」
可怜的烧鸡,就剩孤零零一副骨架在上头。
场中针落可闻。
段夫人捂嘴笑道:「这还没过门呢,就懂得疼媳妇,日后干脆搬出去,免得我们年纪大了,瞧着牙酸。」
听着是玩笑话,却等于明说了。
要分家,段荆搬出去。
段老爷没有说话,这事我更插不上嘴,只好低着头,小口小口啃鸡腿。
我信段荆,他要留,我就陪他争,他要走,我就跟他走。
现下他要我吃鸡腿,我就吃干净,一点都不剩。
段荆笑笑,没理会段夫人的话:「爹,我娘祭日是下个月吧,把婚期定在下个月……啧……」
此话一出,众人脸色都变了。
二公子缓缓咽下热茶,说:「我与大哥婚期皆要往后延些才是。月华与我都不着急,嫂嫂初来京都,未熟悉风土人情,晚些成亲也是好的。」
段荆眼帘一掀:「我和挽意不必等。我娘祭日,儿子大婚她开心。你们放放吧。」
段夫人笑容都僵了:「这……是我思虑不周了,原想双喜临门,却冲撞了先夫人,罪过。」
段老爷脸色不太好,摆摆手,并未深究。
「既明,你和挽意也放放吧。」
段荆爽快点头:「成,那下月我去科考。」
扑通。
段夫人失手打翻了茶杯,热茶泼了一身,她顾不上烫,匆忙用帕子掩饰抽动的唇角:「既明,你……你何时有这个打算的?」
段老爷也分外惊讶:「你小子,真行?」
「行不行看看再说。」段荆从我碗里拎出带着残肉的骨头,换上新的,「下个月成亲和科考,总要成一样。」
我不小心打了个嗝,忙捂住嘴。
他说成亲?
真的假的!他等不及要娶我了吗?
段荆爱怜地摸着我的头,像摸一条小狗:「乖,吃饱了就停。」
段夫人目光在我和段荆身边来回打量,笑着说:「成家立业的人就是不一样了,既明八辈子的福气,娶了挽意。」
我放下筷子:「不敢当,都是既……既明他自己……」
不小心顺着段夫人也唤了段荆的表字,闹了个大红脸。
家宴散场,段老爷把段荆给叫住。
我只好由春生先送回去。
路上有段二公子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