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馨提醒:系统正在全面升级。您可以访问最新站点。谢谢!
真真是生得玉一般的人。
肃肃如松下风,高而徐引,萧萧肃肃,爽朗清举。
着月白广袖自竹林间而来,如众星拱月,途经我身侧,二公子驻足侧目:「可是扬州来的嫂嫂?」
大姑似乎是照着二公子的模样来诓骗我的。
温文尔雅,满腹诗书的是二公子,待人温和、克己复礼的也是二公子。
我抱着一筐晒干的枣,怯生生地对他行了个礼。
春生说段荆不在意礼数,也不肯教我。
院子里没有女眷和丫鬟,以至于我的礼数毫无进步。
二公子一笑,眼眸如水中倒映的秋月,澄澈皎洁。
「嫂嫂不必多礼。」
我红着脸退开。
紧随在二公子身后的女子笑道:「瞧姑娘举止生疏,莫非不是京城人士?」
我这才瞧见二公子身侧的女子明眸善睐,貌美如日月生辉。
二公子笑着提醒她:「扬州来的。」
「难怪,」她走到二公子身边,亲亲热热地唤了句:「怀深哥哥,莫让伯父伯母等急了。」
二公子点点头,途经我身边的时候,微微一顿:「嫂嫂,礼数在心中,不必苛求,自在些便好。」
真是个让人如沐春风的人。
人都走远了,春生轻咳一声,提醒了我:「姑娘,该回了。」
方才的惊鸿一瞥在我心中掀起波澜,以至于途经窗格下,段荆喊我都没听见。
突然一束枯枝勾住领子,朝后面扯去。
我趔趄几步,在窗边摔了个屁墩儿,一抬头,发现段荆靠窗,手中挑一削皮后的石榴枝子戳弄我:「进来,大热天不嫌晒。」
我哦了一声,进屋在离他很远的地方坐下。
段荆皱皱眉:「我还能吃了你?过来!」
我挪挪【创建和谐家园】,再靠近一些。
他捏着折扇,敲敲桌面:「沏茶。」
我依言照做。
段荆啧了一声,眯眼打量我:「肩平臂垂,手要稳,斟茶时微微颔首,别拿鼻孔对人。」
他的语速很慢,我乖乖任他摆弄。
斟完,他又让我喝。
「饮茶要慢,半口就止。背不要坨,吞咽不能出声。」
我含着一口滚烫的茶,和他四目相对,下一刻:噗……
滚烫的茶汤喷了段荆一身。
段荆一张玉面瞬间阴沉:「张挽意!你找死!」
我短促地呼吸着空气,眼里带泪,委屈巴巴道:「烫……你还不让我吸溜着喝。」
他被气得不轻,闭上眼深吸几口气,勉强稳住本就不好的脾性:「你方才见谁了?」
「二……二公子和一位……」
「喜欢他是不是?」段荆都没让我说完,讥嘲,「想走要趁早,我还能替你这蠢物拉纤保媒。」
我一听便生气了:「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喜欢他的,虽然……虽然爱美之心……」
「张!挽!意!」段荆扔了花枝,冷睨着我,「小爷这里规矩大,不想学趁早找别人!」
我道是他抽哪门子疯,合着他喜欢跟二公子唱反调,二公子让我随性些,段荆便要教我规矩。
无非是小孩子的一时意气,我见多了。
我瞪了他半晌,坐下,重新端起茶杯:「我喝就是了,你说怎么喝,我就怎么喝。」
段荆沉默片刻,突然夺过去,扔在桌子上:「你是泥人?一点脾气都没有?」
我老老实实道:「发脾气没用,只要能吃饱穿暖,我别无他求。」
段荆的火拱起来,不上不下,半晌语气不善道:「把竹筐拿过来。」
「啊?」
「不是要抠枣核?」
我噢了一声,眼睛都亮了:「相公要帮我吗?」
段荆闻言,动作突然滞住,轻轻瞥我一眼,冷笑道:「不用帮忙就算了。」
「用!用!」我一把拉住他的手,亲亲热热地把枣塞进他手里。
段荆突然攥住我的手腕,细细摩挲。
一双黑眸紧盯着我,仿若幽狼。
被他触碰的地方有些奇异的麻痒感,我害怕极了,试探道:「你是不是碰了不该碰的东西?」
「什么?」段荆眼神幽深。
「比如山药之类的,我怎么手麻呢?」
段荆额角轻轻一挑,垂下眼:「蠢物。」
我被他没头没脑地一骂,也不高兴了,和他面对面低头做活。
奈何段荆五指生得过于精致,总勾着我目光往那边偷瞧。
只见他左手捏小刀,利落漂亮地一剜,圆润的枣核便跳出来。
他哼了一声:「看什么?呆头呆脑。往后再多瞧旁人一眼,我挖了你眼珠子。」
我缩缩脖子,觉得他真能做这事,踯躅很久,乖乖招认:「那我瞧得最多的就是……」
在他阴沉的目光中,我供出了春生的名字。
门外的春生失手打翻了恭桶,被隔壁的婆子骂得狗血喷头。
段荆手中捏着刀柄,闲闲敲在桌面:「张挽意,你是老实,还是没脑子?」
我瑟瑟地缩回手:「我是老实。」
段荆盯我半天,一笑,绯唇白齿,漆眉舒展,竟比二公子还好看。
他重新拾起手里的活,笑骂:「德行。」
有了段荆的帮忙,剜好的枣肉堆满小筐。
临走时,段荆叫住我:「小爷帮了你,怎么谢?」
我愣在原地,脑子里突然浮现出我们村刚入门的小媳妇跟她男人说话的场景,脸突然就烧起来。
她男人每次这么问,小媳妇都会含羞带怯地钻进他怀里,吧唧亲上一口。
按理说,我也该亲他一口。
只是不知他会不会恼羞成怒,把我嘴缝了。
段荆还等在原地,阳光透过窗扉,打在他俊朗的侧脸,高贵清冷。
我的心突然怦怦直跳,快得不受控制。
我慢慢抱着小篮筐靠近段荆,吧唧猛亲在他脸上,随后脚踩热炭似的,仓惶逃出。
2.
那个下午,段荆背对窗边,红色广袖长袍铺陈在窗沿,半天没动一下,我也是,神游天外,活都没干完。
晚上,热腾腾的枣泥刚出锅,春生便来了。
我捏住鼻子,后退一步:「春生,你臭。」
他叹口气:「托姑娘的福,恭桶全翻了,您多担待。」
我把他推出厨房外,问他何事。
春生说:「老爷回来了,晚上叫姑娘和公子一并过去用饭。」
段荆便在屋那头喊:「不去。」
这位爷是说一不二的主,往常就随他了。
谁知春生面露难色,悄悄对我道:「听说今夜要给二公子议亲,双喜临门,分家这事就板上钉钉了。总要听听才好。」
我迟疑道:「我尚未过门,一个外人,不太合适吧……」
春生面露失望,泄气般:「只好听天由命了。」
段荆性子乖张,如今窗扉半掩,屋中久久没传来动静。
我担心他憋着自个儿生闷气,把烧火钳往春生手里一塞:「我去看看他。」
推开门,段荆长身玉立,眉眼舒展,提笔写着什么,不见半分沉郁。
我不小心挡住了光,影子在墙上跳动。
段荆便知我来了,眼都不抬:「什么时候吃饭?」
我走进,瞧见纸上赫然画了只白鹅,立在滩涂边,掌上捆圈水草。
我瞅着半天不动,段荆眼皮懒懒一掀,问:「如何?看出什么了?」
「嗯……不太肥。」
段荆大笔一顿,额头渐渐蹙起:「什么不太肥?」
「鹅。」
他嘶了声,目露嫌弃:「这是鹤。」
「我没见过鹤。」
段荆被我闹得半分脾气也无,只冷道:「真是半点雅趣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