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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嫁给了不爱我的公子,他将我锁在深宅大院,不许踏出半步。
深夜,隔窗的公子声音喑哑,低唤我闺名,我看清眼前场景,红着脸转身欲逃,被他逮住。
他语气危险:「乖,既然撞见,就别想跑了。」
1.
「你说你要找谁?」
京城段府,屋檐错落。
我背着盘缠站在朱门前,对段府的守卫比比划划。
「段荆,我未婚夫。你们府里最温和,笑起来最好看的那位。」
千里进京,我终于寻到素未谋面的未婚夫府上,如今风尘仆仆,灰头土脸。
段府的守卫神色倨傲地打量我一眼,突然眸中一亮,对我背后遥遥一指:「我们公子在那,自己去。」
一回头,灰瓦窄巷深处,一白衫清秀公子正被人堵在巷中,神色死寂:「且宽限我几日,实在手头紧,没钱。」
他身材偏瘦,生得白净,与我传闻的未婚夫一般无二,叫人心生怜爱。
只是那堵他的恶棍实在可恨,他高我未婚夫一头,手执马鞭冷笑:「继续跑啊!怎么不跑了!欠小爷的几两银子什么时候还?」
「光天化日!你们怎么不管呢?」我心焦气躁,质问守卫。
段府守卫斜睨我一眼:「大公子的事,谁敢管?」
「你们……」我急了眼,待马鞭即将落在我未婚夫身上那一刻,冲过去展臂挡在他面前,壮胆骂他,「你怎么【创建和谐家园】呢?」
时值正午,院墙内的石榴树蹦出一条,郁郁葱葱,拦住酷烈的灼日。
我眯了眯眼,瞧清恶棍样貌:面目俊美,高傲冷峭。
薄唇犀利,眉若刷漆,身着红袍,肩宽窄腰,是个顶好看的恶棍。
恶棍俊眸一眯,言简意赅:「你谁?」
「我是段荆的未婚妻,有什么事冲我来!」
他听到「未婚妻」三个字,先是一愣,继而目光变得耐人寻味,轻轻哦了一声:「段荆的未婚妻?」
我鼓足勇气应道:「正是。」
「你可知段荆是谁?」他饶有兴味,鞭子不轻不重地摔在手心。
「我自然知道,段府的大公子,京城最好的男人,纵使他欠你银钱,也不该……不该擅用私刑……」
恶棍脾性甚好,倒背手反问:「既是全京城最好的男人,怎会娶一土包子为妻?」
我被他一噎,怒道:「你管他作甚,我们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非他不嫁,他非我不娶,轮到你一外人置喙?」
恶棍冷笑一声:「牙尖嘴利。」
突然眼前光景倒转,我被人扛在背上。
那恶棍扛着我,扭头就走。
回过神来,我惊惶喊道:「你……你不要乱来……我夫君欠你的银子我会慢慢还的……我不【创建和谐家园】……我要为他守节!」
「小爷真是谢谢你,既如此钟情于我,那此刻,洞房也不算委屈了。」
我一听,愣住了。
谁钟情于他了?
远处的文弱书生劫后余生,松了口气,对我抱歉一笑:「姑娘……我已有妻室,你认错人了。他才是。」
轰!
这个事实过于残忍,我呆愣在他人肩膀上,看那方窄巷越来越远,转个拐角,白衣公子消失不见。
途经大门,方才两个缩头缩脑的守卫对着恶棍恭恭敬敬唤了声「大公子。」
他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扛着我旁若无人地进了府。
如今,我趴在段荆的肩膀上,被颠得翻江倒海的,才突然意识到——自己被人耍了。
我念叨上百遍,温润如玉、待人宽和的夫君,压根不存在。
这桩婚事本就仓促。
数月前,我弟弟惹了事,赌坊的人要砍他的三根指头抵债。
恰逢从京城回乡的大姑上门说媒,说段家大公子性情温和,有学问,会疼人,重金求妻。
家中急着用钱,爹娘一把鼻涕一把泪,求我答应。
我想着,这种世家公子怎会瞧上我?
仔细询问一番,才知他年幼丧母,父亲在他三岁那年伤了腿,不便于行走,家中的担子全靠他一人担着。
京中都是富户,哪肯叫闺女嫁过去受苦。
段公子的继母便托大姑在家乡找个知根知底的老实姑娘。
大姑偷偷跟我说:「段公子在……某些事上不太行,你嫁过去,将来没莺莺燕燕的糟心事,赚了的。而且,聘礼只多不少。」
我听大姑描述,只觉此等光风霁月举世无双的好公子命途多舛,他肯要我,我便衷心待他,与之举案齐眉。
聘礼到家的当日,爹娘便收拾好了包袱,催我上京。
一路走来,风尘仆仆。
哪想,段荆根本就是个恶棍。
只怕是此人在京城恶名昭著,无人肯嫁,才将稀里糊涂的我拽火坑里。
转过回廊,一方山石花草繁茂的小院赫然出现。
段荆的身量很高,我趴在他肩上,能碰到树梢的石榴。
只是现下我无心观赏此等美景。
一路畅通无阻,他将我扛进一间四面大敞的书房,丢在小榻,眯眼细瞧我:「就是你收了我家两千两?」
两千两!
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银子,当下激动地站起来,与他争执:「你信口开河!明明是二十两。」
为了证明,我急忙摊开手,手心躺着几两碎银。
「我爹娘说穷家富路,给了我一半当盘缠!」说罢往他手里一塞,「我不嫁了!还你,剩余的钱我慢慢还。」
段荆盯着我手心中汗涔涔的几两纹银,突然笑了:「十两,你是真蠢还是假蠢。」
他当地一脚搁在桌案上,修长的手指勾了勾腰间红樱环佩,扬唇一笑:「瞧清楚了,小爷一件配饰就值五百两,十两,连个蛐蛐都买不起。」
我哪里晓得十两银子在段荆眼里,不过是吃喝享乐的钱,吓得后退一步,想通前因后果,僵在原地。
弟弟的三根手指,怎就值区区十两。
爹娘不是嫁我,是联合大姑,诓我卖我。
上京的心酸、惊惧、委屈,在这一刻骤然涌至鼻腔,在即将宣泄的前一刻,被我死死压住。
我低下头,默默红了眼眶。
段荆提起袍子,好整以暇地坐下,欣赏我低落的反应:「怎么,想明白了?只怕你爹娘卷了这笔钱,远走高飞了。收了钱还敢跑,我打断他们的腿。」
他说话尽往人肺管子上戳,但话糙理不糙。
爹娘的心思我不是不懂,总想着忍忍就过去了,忍到最后,把自己的一辈子给赔了。
如今,只好认命。
我忍着哽咽,「我不走,你别为难我爹娘。」
段荆笑容倏然转冷,「叫什么名?」
「张挽意,扬州人。」
现下我就像条放挺的鱼,横竖蹦跶不起来。
「挽意。」段荆细品,拿鞭子挑了我下巴,对窗细赏,「看你老实,长得也行,会什么?」
「做饭、织布、种田、喂鸡……」
「啧。」段荆面露嫌弃,「谁要听那个,斗鸡会不会?」
我茫然 摇摇头。
「斗蛐蛐儿?」
又摇头。
「唱曲儿?猜酒?划拳?骑马?」
……
段荆的脸色越来越臭:「你怎么什么都不会?」
我承认,段荆生得好看,眉宇疏朗,俊美无俦,像书画中走出来的,可就冲他这份荒唐劲儿,我喜欢不起来。
心里排斥,说话就不好听,近乎木讷道:「我是小门小户出来的,您瞧不上我,就拿我当丫鬟使,再娶他人便是。」
段荆怪笑一声,「两千两的丫鬟,小爷喊起来烫嘴。」
……
眼下他看我,是哪都不顺心。
我初来乍到,自然不可能住在段荆房里。
段荆盘问完,似乎多看一眼都嫌污了耳目,端碗新茶靠在窗边,叫我退下。
段荆院中只有一名小厮,叫春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