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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认识她哥这么久，还是第一次从这个谦谦如玉，像是什么都不在乎的人口中听到这样直白的不满。
她亲爹都没这么上心。
苏光霁从来不管她的交友状况，平时给钱也给的大方。每个月打钱的时间甚至能精确到秒。聊天谈心的频率还不如苏音跟她班同学。这种养孩子的方式就是散养加放养，能不能养好全靠个人资质。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正好路过三班，后排的双胞胎正在上一节数学课，沈千宇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沈千宙玩转着手上的笔，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他们前面一排一个人都没有，所有人都忌讳避讳着他们，像是被整个集体割裂丢弃的垃圾。
沈千宙像是察觉到什么，偏头，目光对上了窗外正经过的两个人。他冷笑了一声，目光并没有立即挪开，反倒是眯着眼看了会儿两人。
不愧是好兄妹啊。
忽然就有种背后说人坏话被正主目睹的羞耻感了。
苏音追上了前面的林修念，问道：“哥，他们闯什么祸了？”
林修念没说话，指了指前面的班级，示意她可以进去了。她班上这一节是英语课，英语老师是位身材高挑的美女，此刻正在讲台上滔滔不绝地讲着题目。
那个男生脸色难看，顶着巴掌印已经回到了座位。后排的几个人正在幸灾乐祸地问点什么，被人提醒后连忙朝后看。
两个容貌出众的人在后门处挥手道别。
后排的一个女生悄摸摸地道：“是苏音把李睿杰给打了。”
“她脾气这么爆？”
“当场就被邢老师给抓住了，好像明天得广播通报批评还要警告。我刚才去教务处领试卷的时候听到的。”
“林修念跟她关系不是很好吗？现在都送她，为什么不帮她？”
另一个女生酸溜溜地道：“关系没这么好吧？可能就是普通亲戚……”林修念家里有钱整个明朗都知道。
“她可真是邪了门了，跟谁都能攀上亲戚。”先是梁谨说什么亲戚家妹妹，现在后来个林修念。
“你小点声，林修念看过来了。”几个人飞快地掏出书本，装作一副认真学习的模样。苏音只当没听见。她后来成年之后，身边人不知道怎么知道了林修念，双胞胎和她的关系，整天背地里说些乱七八糟的，还有很多人想借她这个跳板来认识他们。
甚至还有人想借她这个跳板来认识她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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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音：……
“我先进去了。”
“嗯，中午记得到休息室来找我。我给你准备饭。”
“……好。”
少年继续道：“记得带上最近做的数学卷子。”
苏音整个人都不好了，勉强深吸了一口气，回了句好。她哥什么都好，就是贼操心。上辈子也没这样，这辈子似乎她稍微主动点了之后，把她哥的那颗保姆心彻彻底底给点燃了。
她从后门进了教室，英语老师当没看见她一样，但口中还是重复了一遍题号和试卷，这个学校的教学质量很出色，除了数学老师总是针对家世不咋好的人之外，其他每个老师都很友善。
苏音连忙掏出试卷。
这张试卷也不是她自己做的，照样是“作业保姆”的工作，认真细致。美女英语老师逛到她身边的时候还投来了一个赞许的目光。
某人毫不心虚地收下了。
……………………………………………………
梁谨施直到中午才施施然地回来上课，正巧撞上了出休息室的她，上去就跟了一句抱怨，“你今天早上怎么不叫我？”
啥玩意？
“我叫了你好几声，你自己跟条毛毛虫一样在沙发上哼哼唧唧，自己没爬起来还怪我，你真是不厚道。”苏音没好气地怼了一句。她手上拿着一张修改好的试卷，上面密密麻麻都是笔记。
梁谨抢了过去，瞄了好几眼，“你这些题不都是对的吗？怎么还写这么多解释？”
对是对的，不过是别人做的。她哥讲题的时候还十分怀疑地看了她好几眼。这笔迹跟她一模一样，只可惜一问三不知。
林修念还没生气，这涵养去教幼儿园小朋友都绰绰有余。
两个人的背影你挨着我我挨着你，一看关系就很好。林修念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将门关上了。
“对了，你哥好像闯祸了。”梁谨打了个哈欠，像是想到了什么，直接道。
“？”
“林修念？”
“不是。”梁谨忙不迭地摇头，显然被她这话吓了一跳，“怎么可能是林修念？是双胞胎，上论坛首页了，有人贴了给校长发的举报信，说是在学校霸凌同学，请求开除他们。”
苏音一愣。
这次她路过三班的时候又看了一眼，两个人的座位已经空了。苏音抓住一个人问了问，说是被班主任带去办公室了。她还特意留意了他们班上原本被欺负的那个女生，女生红光满面，在那边开心坏了。
“他们真是活该，不就是开玩笑送了情书吗？”
“是啊，就是个小玩笑而已。”
“这下活该他们倒霉，我们学校才不要这种人。”女生眉飞色舞得完全不像几天前还在厕所畏畏缩缩痛哭的模样。
苏音收回视线，坐回位置上才打开了学校论坛。
果不其然，论坛顶部挂着一个红彤彤的帖子，文章文采斐然，读起来朗朗上口，满满都是一个普通学生的【创建和谐家园】，还附上了好几张照片，拍的是双胞胎那晚在教室欺负女生的场景。
秦云然。
苏音脑子里马上闪过了这个名字，她的手指无意识地往后滑，后面还被另一个ID贴了更多的照片，女生在角落瑟瑟发抖，衣衫凌乱，嘴角还有血迹。
下面的议论更是义愤填膺，说双胞胎仗着家里有钱有势，不把别人当人看。附和的越来越多，楼主在帖子下面说已将举报信连同照片发送到了校长邮箱，赢得一片拍手叫好。
不对，有哪里不太对劲。
苏音的手指重新滑了回去，仔细看了看那几张被另一个ID贴出来的照片，上面都只有一个人，只有那个女生，而且都是伤痕累累，另外两个主角却从未出现。
第20章
沈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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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欲踏上台阶的沈千宙偏头, 他哥径直上了楼, 只当他家就没有母亲这个角色。沈千宙倒是笑了笑, “您还是管好您自己吧。”
“千宇，我只是……”沈母怯弱地想要解释, 沈母很擅长打扮，穿着碎花裙子，宛然一笑的模样还像是个二十多岁的女生。
他听不下去了，真是讽刺, 明明就是亲生母亲, 可到现在都还分不清他和哥哥的区别，唯一分得清的还是……他的手陡然握紧, 头也不回地往楼上走。他才上二楼就听到了哥哥和爷爷打电话的声音。
“爷爷，我都说了，不用你管, 我们会处理好的。”
“还有谁？”
“不就是苏音吗？”沈千宇在房间门口和他爷爷打着电话, 咬牙切齿, 这个名字两个字被他不断地咀嚼在口中，恶狠狠地犹如对待仇人, “没错，就是她。爷爷你别管，我一定不会放过她的。你不用管，我们自己会处理的。”
沈千宙跟在后面, 爷爷是唯一一个算是关心他们的家人了, 只不过多少语气中还带着老一辈的不容置喙, 导致他们和爷爷的关系也不甚亲厚。“大不了就退学，我们又不稀罕这个学校。”
“放|屁！”爷爷在电话那头气得吹胡子瞪眼，“明朗是市里最好的高中了，你们这次无论如何都得给我老老实实地呆着。”
沈千宇直接就把电话挂了，大骂了一声之后手机被摔到了墙上，四分五裂地落下来。他胸膛不停起伏，嘴里磨碎了牙都还在念叨着一个人的名字，苏音。可就算是气成这样，刚才扔手机的时候也避开了床头柜上的台灯。
那是苏音送给他们的第一个礼物也是最后的礼物。
——“这个就留给你们算了，我刚买的，还没来得及用。”少女在离开家的最后一天跟他们说的话。
苏光霁还站在一边，嘴角扬起和善的笑容，可神色晦暗难名。
这台灯通体白色，却在底座上坐的两只惟妙惟肖的小狐狸。
沈千宙默默地捡起了地上手机的残骸，跟他哥哥一起躺在了床上，头顶的吊灯很漂亮，又大又重，要是下一秒砸下来，他们两个估计都在劫难逃。
死了也好。
反正这个世界也没有人会真正喜欢他们。
爸爸在他们记事前就死了，母亲除了和苏光霁结婚前后几年一直在交往各种各样的男朋友，爷爷只会用强制的语气说话，剩下的长辈个个居心不良，恨不得他们死了，好趴在沈家这座庞然大物上吸血。
死了也好……至少高兴的人比难过的人多得多。
“苏音……”沈千宇猛地喘了一口大气，“她就这么讨厌我们！”这几个字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每一个字都攒着怒火和深深的自我厌弃。“她就这么讨厌我们！”沈千宇再次重复了一遍。
讨厌到哪怕是在同一个学校，她都要把他们赶走才好。
沈千宙没有说话，身为双胞胎，愤怒也更容易渲染给对方，他此刻阖眸，也是满腹无法发泄的情绪。
“是啊，她就是这么讨厌我们。”沈千宙睁开眼睛，纯粹黑色的眼睛怔怔地望着头顶的吊灯，那明亮了无生气的光就印在他的眼里。那几张随着举报信的照片都是在教室外拍的，那个角度苏音刚刚好。
是她，就是她。
可，为什么是她？
这股火越烧越旺，明明对她这么好，明明就只有她不一样，明明就只有她……可是偏偏就是她。
“要是我们死了，也带上她吧。”
沈千宙忽然很冷静地说了这么一句话。他依旧没有去看身边的哥哥，沈千宇此刻竟然诡异地沉默了，他慢慢举起了胳膊，遮住了眼睛，遮挡了一切情绪，没有回应这句话。
房间太安静了。
双胞胎平时并不住一起，有两间相隔不远的房间，每间房间的床却足够大，大到两个人躺着也毫无影响。身形颀长的少年肩并肩躺着，窗外的阳光被窗帘遮上，只有一丝光从窗帘的缝隙中透进来。
显得违和刺眼。
太安静了，没有人说话的声音，也没有草丛聒噪的虫鸣，安静得只能听到心跳，一声一声，声若惊雷。
直到——门被敲响了，沈母柔弱的声音还带着一丝惊喜与害怕，“千宇千宙，妹妹来看你们了。”她着实是有点害怕自己家里的两个孩子，这两个孩子性格怪异，脾气糟糕，相比情人的温柔体贴，她压根就不想和他们相处。
妹妹？
这个关键词让床上两个人的耳朵同时竖了起来。这个称呼在他们家从来都只属于一个人。
沈千宇睁开眼睛，怒吼道：“让她滚！”
“你这说的什么话……”沈母连斥骂都做不到，越来越小声，隔着门轻声道，“好歹她也做过你们妹妹，妹妹来看你们——”
“滚！”
这回沈母还在门前犹豫了片刻，这次慢慢地踱步下去。这两个孩子脾气越来越坏了，小音大老远跑过来，居然直接让人家走。小时候三个人玩得还挺不错的呀。
沈千宙偏头看向一边的哥哥，嘴里生气得让人滚，可现在还是从床上爬了起来，竖起耳朵仿佛在听着楼下的动静，一脸的“她要是走了就绝交”的愤怒表情。
沈千宙忽然觉得有点好笑，但也跟着坐了起来。
这座房子的隔音好得不得了，除了在门口说话，别的什么地方说话都听不见。沈千宇径直从床上坐了起来，想要凑近门口却听听客厅里面在说什么。
可还没等他开门，门口却传来了两个人的声音，沈母领着苏音就上楼了，她可是相当喜欢苏音的，哪怕是现在有了别的情人，她依旧对苏光霁抱有好感，甚至幻想再一次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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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音，他们的房间就在这里。”沈母自顾自笑了一声，“以前你也住在二楼，其实也不用我带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