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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阿姨口中得知,他们感情很好,只是没想到出事后,那女孩像变了个人一样,看到陈崇烧伤躺在床上,没有一片好肉奄奄一息的样子,就和陈崇说了分手。
阿姨看着我,痛苦地说:「你说这人,怎么就那么现实呢?小崇确实不好了,但她就不能……不能缓一缓吗?」
原来我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来到陈崇家的。
我答应经常来陪陈崇,大家起初都没放心里,以为是小记者采访后走个过场罢了,但没想到我真的来了,并且坚持了那么久。
就连陈崇本人都没想到。
阿姨哭着说:「小宁,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第二天我来找陈崇时,陈崇是意外的。
他坐在床上,吃力地靠着墙头,手上拿着一本书,是英文版的《简爱》。这书我看过,里面男主人公受伤致残后,仍获得了女主人公的爱,最后打破世俗偏见结婚了。
见他看书,我很诧异。
「心情不错?」
「怎么又来了?」
「来看看你啊!」我故意装轻松,笑着对他说。
没想到陈崇突然把书放下,呵斥我:「出去!」
我有点委屈,眼眶不争气地红了。
陈崇呆住了,他转过头不再看我,而是看着窗外。
他脸被烧伤了,但所幸不是整张脸毁容,此时右脸对着我,皮肤完好,侧脸弧度很完美。
我心想造物主果然是公平的,给了陈崇一颗勇敢的心灵,后来伤害了他,但又没有收走他的全部。
我慢慢走向陈崇,可是下一秒陈崇突然转过来看我。
他的眼神是深沉的、复杂的、还有难以言喻无法压制的感情。
我被吓了一跳:「陈崇!」
陈崇握住我的手,把我往床上拖!
我回过神后,陈崇已经双眼发红,浑身散发着戾气:「我都决定放过你了,你还来干什么?!」这一句话,他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
我害怕极了,不敢动弹,眼泪不要命地往外蹦:「陈崇,你放开我。」
「为什么要放开你?你既然想和我下地狱,那就来好了。」
说完,我感觉唇上一片温热,他的吻落下来了。
我害怕得眼泪乱飚:「陈崇,你疯了!你快放开我,你不能……不能这样对我啊!」
陈崇像一头困兽,吻得我唇齿间都有了血腥味。
我开始反胃,我不恨他,也不讨厌他,可是我太害怕了,我想吐!
我不知道是怎么逃出陈崇房间,陈崇到底没舍得伤害我,我知道我跑出来后,他在房间里摔倒了。
我听到他自责痛苦的哀嚎,还有对命运的无能为力,还有狠狠砸东西的声音。
「啊!!」
「啊!!!」
我不敢听那样的声音,我不敢再听,也不敢再留。
我泪流满面离开陈崇家,就连阿姨在后面追也不管不顾。
阿姨求我原谅陈崇,求我别放弃他。
「小宁,阿姨求你了,求你了啊!」
「至少让他缓一缓,缓一缓啊!」
我崩溃地奔跑,没有回头。
5
后来阿姨来电视台找过我,可没找到。
再后来,陈崇一家好像在我生活里消失了。
我刻意不再关注他的消息,没再跟进报道,只是隐约从摄影师周哥嘴里听到一些后续,例如陈崇因为我的报道获得了一些捐款,被授予省级见义勇为奖章,他经历了十几次手术治疗、面部整容等。
我想,他应该已经如愿以偿开始了新生活,拥有了全新的人生。
好人终究会有好报。
三年了,如果不是今天眼前这一幕,我都将一直这样坚信着。
此时壮观的世纪大桥,桥下是广阔的江面,深不见底。
有人说:「小伙子,别冲动,快下来!」
我一眼就看见坐在桥上的陈崇,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脚下的江面。
我疯了般推开周围的人,大喊:「你别跳!」
陈崇听到我的声音,他的背影僵了一下,然后缓缓回头。
他的眼里已没有往日神采,没有戏谑、没有那些阴暗的情绪、甚至没有一丝起伏,只有绝望和失望。
到底发生了什么,才让一个人走到这一步?!
「陈崇,是我啊!你还记得我吗?我是宁檬啊,你下来,我们好好说。」
陈崇一动不动,他甚至不像以前对着我笑,而是就这么双脚凌空地坐在栏杆上,然后缓缓把头转回去,继续看着江面。
我心里一片冰凉,太陌生了……
眼前这个人是陈崇啊,他是这座城市当年所有少女的梦啊。
我不知道怎么哭了:「陈崇,你别激动,你听我说……」
陈崇根本没在听,而我也根本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只是身体凭着本能反应往人群里挤,只想着离他近一点,再近一点。
我害怕他真的就这么掉下去了,害怕他这个人从此在世界上消失,怕他像从来不曾存在那样……
那么美好的一个人,因为救人而落得这样的下场,太可怕了!
我冲动穿过人群,再也顾不上周围的呼喊声,只身来到了陈崇的身边。
「陈崇,你别跳!哪怕是要死,你最后留一个拥抱给我行不行?」最后一句,我几乎是在大喊。
我看到陈崇死灰一般的神情,透露出一丝震惊和诧异。
我没法表达,他这一个眼神所传递出来的复杂!
我鼓起勇气上去抱住他。
「陈崇、陈崇……」
我抱住陈崇的腰,脸贴在陈崇的背上,我知道这很危险,如果他情绪变得更加激动,我会和他一起掉入汹涌的江面,从此失去生命。
幸好,陈崇喉结滚动,并没有剧烈抗拒,甚至在我从背后拥抱住他时,他下意识握紧了栏杆。
他在保护我,不想连累我,不想我跟着他一起死!
我大声哭着,就在这时,救援人员蜂拥而上,把我们拖到了安全地带。
「宁……」
陈崇愧疚看着我,嘴唇干哑,已经说不出话。
而我,蹲跪在他身边,哭得十分狼狈。
6
收工后,我并没有回台里,而是一直跟在陈崇身边。
陪他接受检查、做笔录,流程结束后我送他回家。
陈崇坐在我的车里一言不发。
阔别三年,我们都变了太多,我尝试轻松地笑着和他说话,一如从前。
可惜,陈崇一句话都不说,变得比当年还深沉,令人琢磨不透。
我很熟悉他家,甚至不需要他指路,快要到他家小区的时候,陈崇突然说:「停车。」
「陈崇,还没到家。」
「我让你停车!」
我被他吓得紧急刹车,害怕他又做出过激的事情。
可当我的眼神触碰到他眼神时,仿佛看到他的脆弱。
他平复了一下,才说:「走错了。」
「什么?」
陈崇深呼吸,不再骄傲:「这里的房子,去年卖了。」
「新租的房子,在琼山村那边。」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仿佛看到他扒开血淋淋的伤口。他从市中心,搬到了城中村。
我二话不说,掉转车头开往反方向。
一路无话,直到车子开不进去的地方,他才和我说:「停在这里就行,我走进去。」
最后,他动了动唇,和我说了句谢谢。
我在车里,看着陈崇跛脚往前走,心里又是一阵难过。
我鬼使神差地下车,一路跟着他。
他在前,我在后。
不知道走了多久,周围越来越黑,甚至没了路灯,他终于忍无可忍回头:「别跟了!」
他想不到我会这么倔,面对他的冷脸,我也不怕。
我只是小声说:「我不放心你。」
现在的我,早就不是三年前青涩的我,他看着我,我就毫无畏惧地回盯着他。
过了一会,陈崇叹气,他没再理我,头也不回走了。
他的背影有妥协,我有点想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