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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落感忽地罩落下来,嘴里的糖不甜了。
我望向臻观,揉着袖子,低声告别:「那我......走了。」
他站在灯火阑珊处,半张脸笼在黑暗里,略显苍白的唇微动。
「嗯,一路平安。」没有挽留。
微风乍起,黑暗中的雪色僧服掀起微澜。
我收回目光,不敢再多看一眼,转过身离开。
长街尽头,我还是忍不住回过头看,白衣僧人已经消失在夜色中了。
「顾景然,那卖糖葫芦的还在吗?」喉咙莫名发苦,需要吃糖。
「......你都几岁了,还吃......」
我踹他一脚:「滚去给我买,不然回去我找皇兄告你黑状。」
15
在佛陀城最后一夜,睡不着,窗外忽然传来窸窣的声音,像无数人挤在一起低语,叹息,呵气,一层鸡皮疙瘩被激起。
我提起烛台挪到窗边,拨开一角环顾,声音消失了,一片寂静,四周黑漆漆,什么也没有,听错了吧?刚松一口气,准备关窗,手背突然一烫,一滴血溅开。心中剧烈一跳,抬头看,半空中悬着一个血月,像融化了的火烛,大滴大滴往下淌血,手一颤,烛台跌落。
低头一看,地上躺着数十个支离破碎的人,上百人围着他们,啃骨噬肉,狼吞虎咽......我死死捂住嘴。
空中红月秾艳,地上血流成河。
风打窗而过,呼地发出砰声,他们同时抬起头来,齐齐望向我,对着我森森笑起来,满口朱红鲜血。
「来啊,一起吃人啊。」
我煞白了脸,踉跄往后退。
「咚,咚,咚。」
客栈楼下骤然响起剧烈敲门声,不是一个人敲,是无数人在敲。
「哐哐哐。」几乎要将门砸了。
有人打着呵欠应声:「来了来了,催命呢。」
我醒过神,冲出去,在走廊上急声喊:「别开门,把门堵上。」
小二被我唬住。
「栀栀,怎么了?」顾景然醒了,来不及多说,我让他领护卫下楼,堵住门窗。
店内房间陆续亮起灯,有人骂骂咧咧:「吵什么吵,半夜三更的。」
我捡了走廊角落备用的铜锣敲喊:「杀人了,杀人了。」
一时间,小儿啼哭,妇人惶然,男人踹门......
众人被惊醒,惊慌失措冲到楼下。
外面的敲砸声愈发剧烈,所有人面色铁青,死死堵住门窗。
「究竟怎么回事?」「外面有人在吃人。」
所有人脸色瞬间刷白,有人唇抖得像落叶,喃喃道:「又来了。」
「什么又来了?」
「二十一年前,少城主出生那晚,天上升起血月,城中许多人突然发狂,人吃人......」
我心中一跳,少城主?臻观。
那人发抖颤声:「那晚被血月溅到血的人,都发了狂,到处咬人,吃人,死了好多人......」
手背上那滴血忽然发烫,我捂住手,惊恐地后退。
「那些发狂的人呢?最后他们怎么了?」我无力地问。
「死了,都死了,他们咬人,吃人,被他们咬到的人也开始吃人,就跟瘟疫一样......后来来了一群和尚,他们说只能把这些人烧死,不然他们会继续咬人,这场吃人的瘟疫就会无休无止。」
然后呢?
「老城主下令将他们烧死了......」
我手脚发冷。
门外的敲砸声忽然消失。
所有人屏气凝神听着,没有任何动静。
过了良久。
「他们好像走了?没有声音了。」
有个人悄悄推开窗,往外看。
「没人了。」他回过头来, 明显松了口气。
「背后有人!」一阵尖叫。
无数双缠满红色新娘花的手从窗口【创建和谐家园】来。
血肉横飞,有人失禁,瘫软在地。
「啊!」【创建和谐家园】死死捂住少儿的眼。
眨眼,一双带血新鲜眼珠滚落在地,墙上溅满腥臭生血,空中肉块横飞,窗外无数疯人同黑色蝙蝠破窗而入。
「走,快走......」顾景然拉着我往后退,可走哪去,穷途末路。
这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戮。
无数惊恐尖叫声交织在一起,刺破宁静夜色。
前面的护卫一茬茬倒下,成了墙上的朱血,地上的烂肉。
只剩下顾景然站在我面前。
耳边不断有声音催促我。
「饿了吧,渴了吧,小殿下,吃肉啊,喝血啊。」
饿了,渴了,我直直盯着前方的顾景然,手搭上他的肩。
忽地,眼前闪过无数道金光。
「万神朝礼,役使雷霆,破。」
正在吃人的疯人被定住,一动不动。
耳畔响起那道沉稳微醇的低唤声:「小殿下。」
我茫然地眨了眨眼,转过身,下一瞬被按入一个泛着淡淡檀香的怀抱。
「小殿下,没事了。」他轻轻摸我的头。
我眼眶渐渐红起来,呜咽着:「臻观......」想伸手抱紧他,可猛地想起来刚才发生的事,如果不是他来了,我想干什么?
我惶惶收回手,拽下袖子掩住自己的手。
被溅到血的人会开始发狂,他们就像瘟疫,我是瘟疫......
我害怕,尤其害怕被他发现。
「小殿下,不怕了。」他一遍遍拍我的背,音色沉稳,抚平发乱的心。
死里逃生的人围在四周,惊诧地看着我们,他视若无睹。
有人推门陆续走了进来,一些城卫,还有,阿依姑娘。
「臻观哥哥,他们很快就会醒的。」她娇糯的声音响起,令我清醒。
我慌张地推开臻观,后退几步。
他将我拉回身旁,神色微肃:「跟紧我。」
「立即封锁朱雀街。」他以少城主的身份发号施令。
混乱的血月夜暂时平息。
16
我们跟着臻观回到城主堡。
吃饭时,见到了老城主和老夫人,他们很热情地招呼我们,不过,亲疏有别。
「观儿,给阿依夹点菜。」老夫人吩咐臻观。
阿依微红了脸,有些羞涩。
我扫了一眼臻观,他微微探身,沉默着,给阿依姑娘添了筷子菜。
哼,过了除夕,他一还俗,他们就......我戳了戳碗里的饭。
「谢谢臻观哥哥。」她叫哥哥叫得很甜。
我攥紧筷子,低头蔫蔫夹了几颗饭粒,米饭一点都不香,我踹邻座的顾景然,他一脸疑惑,我无声指示他:「给我夹点肉。」
他咬着筷子,歪着头,没看懂,人头猪脑,我忍不住又踹他一脚。
眼前忽然横过来那双白净纤长的手。
瞬间,我的饭碗上垒起小山,抬头撞进那双沉静无澜的眼眸。
他面不改色看着我:「多吃点。」谁要他夹的,不稀罕。
「臻观师父太热情了,我吃不了这么多,顾景然,你帮我吃一些吧。」
我把他夹的都拨给了顾景然,不经意瞥了他一眼,他清隽眉间隐约透着一抹灰暗。
回房间没多久,有人敲门,推开。
「臻观师父,又怎……」我不打算请他进屋,但是目光下移,瞥见他端着的那碟葡萄,我没骨气地把话咽回去,「请进。」
他坐在一旁安静地剥葡萄皮,垂着眼眸,神色认真。
我百无聊赖摆弄桌上的茶杯,出于礼节,他不说走,我又不好赶他走。
他剥了一颗递到我唇边,面色如常,声线温和:「吃吧。」
我看着他沉静白玉颜,受蛊般,怔怔张嘴含住,不小心碰到一点微凉,一看,他的指尖上勾了一抹水色,我急忙解释:「我不是故意的。」
脸不争气地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