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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

  第一节是体育课，天气炎热得像住在火球里，用秦婉婷的话说就是，“热到能把她的内眼线晕染成熊猫眼的效果”。

  体育老师大发慈悲地赦免了“围操场跑圈”这项体育课固定热身运动（主要是他自己也不想呆在室外），通知全班到体育馆【创建和谐家园】。

  和其他全国重点学校一样，十一中也是典型的重理轻文，对待体育课就更可有可无了。高一还每周一次，但高二就变成选修，不愿意去的学生被默认允许上自习。如果赶上哪个老师调课，那就别想出去了。而到了高三，唯一一次上的体育课，就是应付会考成绩的时候。

  这就导致了，偌大的一个十一中，只有一位体育老师，从某种意义来讲，他教过的精英学生，是其他科老师快马加鞭都赶不上的。

  一节体育课通常会两个班同时上，司恒他们九班，是和十一班一起上的。

  离正式上课还有四五分钟，同学们在体育场的空地上闲聊。

  司恒找到慕远之的时候，他正在和十一班的学生插科打诨。

  之前就听说，慕远之以前的初中也是数一数二的学校，考上十一中的学生很多，而在重点班就有一大半是他的初中同班同学。

  有个男生和慕远之很熟，勾肩搭背的样子：“老慕，你入学考试怎么砸得这么厉害？我还以为我眼瞎了，找了好几遍都没找到你的名字。后来我才在九班名单上看到你，还以为重名。”

  慕远之用无所谓的语气说出一句十分虚伪的谦虚的话：“我也不可能总考第一啊。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男生早就知道他的本性：“得了吧你，你要是能考第二，我跪下来叫你爸爸。”

  “别给自己脸上贴金，我不会有你这样的儿子。”慕远之嫌弃道。

  那男生膝盖往慕远之身上一抬：“我靠！慕远之，老子特么的是在夸你。”

  “我靠，程钰，我前几天刚被人打了，你下手真特么重。”

  “你敢情以为我跟你打情骂俏呢？”这个叫程钰的死死地按住慕远之的脑袋，往周围噢啦一嗓子：“兄弟们，以前什么仇什么怨赶紧过来报，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

  司恒：“……”

  原来这些“好学生”也会讲脏话啊，胡闹起来的时候更是和司敏他们没啥两样。果然男生都是大猪蹄子，除了她同桌。

  她走过去拍了拍程钰的肩膀：“我来找我班体委说句话。”

  程钰回头看到司恒，表情怔愣了下，然后“哦”了一声，把慕远之放开，一时间忘了吐槽慕远之是九班体委这件事。

  司恒带着慕远之回到自己班级的地盘：“有件事……你上午借我的衣服，中午吃饭的时候被我弄脏了，已经送去洗衣店，明天才会拿回来。”

  慕远之“啊”了一声，然后说：“没事儿，我还有一件白的，那件黑的送你都行。”

  司恒：“啊？”

  慕远之也呆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哦，不是，我的意思是说，你什么时候给我都可以，我不急着要。”

  司恒：“哦，明白了。”那她就不急着给了。司恒想，她在某个方面，也和慕远之一样不要脸了。

  就在这时，体育老师的口哨声响了起来。

  由于取消了跑圈运动，取而代之的是做原地伸展运动。

  要说慕远之为啥不愿意当体委，因为体委要出来带队，为班级做示范作用，做得好也就罢了，做得不好……那就是公开处刑。

  显然，慕远之属于后者。

  他对这种机械性的运动很不感兴趣，比起跟着做这个，他更喜欢竞技类活动。

  也不知道是不是幸运，十一班的体委也是个幸运的倒霉蛋——重点班没人乐意当班委，所有班干部采用抽签制。

  就这样，两个班级八十多个同学就看到四肢不协调的俩体委，动作滞缓地在前面甩胳膊扔腿，不清楚状况的还以为某邪教过来做法呢。

  体育老师桃李满天下，见识过很多种这样的学生，竟也没叫他们不要再丢人现眼，而是做完了整套动作，就放这些学生自由活动了。

  所谓的自由活动，是几个人自由组合互相扔排球。

  慕远之因为手受伤了，坐在一边玩手机，说玩手机也不对，他偶尔还是会做几道题，至于做什么全看心情。这会儿他正在看数学。

  程钰把排球当成篮球，一边拍，一边走到慕远之这里。

  “体委，你做什么呢？”

  慕远之的眼睛没离开手机屏幕：“学习。别打扰我。”

  程钰坐在他身边，手里拍着排球一直没停过：“哎，刚刚找你的那个女生叫啥？”

  慕远之手里一顿，这才抬起头：“谁？”

  程钰：“就刚刚咱俩闹着玩，过来找体委的那个。”

  慕远之眯了眯眼睛：“不知道。忘了你说的哪个，来找我的人太多了。”

  “就长得最漂亮的那个。”

  慕远之继续低头看手机：“咱俩审美不一样，我不知道你说的最漂亮和我认为的最漂亮是不是同一个最漂亮。”

  程钰被他这么一绕，拍球的动作越来越急躁：“【创建和谐家园】说绕口令呢？就那个短头发的。”

  “短头发的很多啊，你说清楚。”

  “慕远之，你是瞎了吧，短头发里最好看的你不知道是哪个？”程钰终于放过排球一马，指着不远处司恒、秦婉婷和谷争那几个女生。

  慕远之往那边一看，“哦”了一声长音：“你说的是谷争啊。”

  那姑娘也留着细碎的短发，但和司恒的短发不一样的是，她的短发没来得及打理，有的发尾比周围的长，看起来没型。

  慕远之记得她是司恒的室友，今天早上过来道歉来着。司恒当时给秦婉婷写她室友的名字时，他瞥过一眼。就前几个小时的事，还没有忘掉。

  “她就是谷争？在你班名单上看到过，还以为是男生，这名字真不错。”程钰一边摸着下巴一边说，“美女我见的多了，长成这样的还是头一次。哎？这么一看，她旁边的两个也不错，一个浓妆艳丽，一个清秀淡雅，就是土了点……我说老慕啊，你班美女质量真不错，你是不是就为了这点福利，把兄弟们抛弃了？”

  慕远之鄙视地斜看他两眼：“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猥琐。”

  “靠，我这是欣赏你懂吗！”

  “我要做题了，你自己慢慢欣赏吧。”

  程钰：“……”

  过了会儿，程钰又往慕远之那坐近了一点：“兄弟，帮个忙。”

  慕远之看了他一眼，没出声。

  程钰继续道：“你帮我牵个线。”

  慕远之叹了一口气：“我劝你还是别了。”

  程钰吹胡子瞪眼：“……凭什么？我长得也不比你差，成绩……比不上你，也还可以啊。”

  慕远之在听程钰说话之余，顺手做完了一道高数题，手指往上一划，语气难得有些认真，甚至有些语重心长：“早恋影响学习。你要是真心为她好，就应该默默守护。再说，你也知道，你在重点班，再差也能混个人大，人家女孩子可是奔着清华使劲的，你这么一蹦跶，她心一乱，落榜了你负责得起么。”

  程钰被慕远之这一心向学的言论给整懵了，一时间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如果他真的一意孤行选择早恋，那他就是诱拐少女的人贩子！是诱惑亚当吃苹果的毒蛇！是万人唾弃的【创建和谐家园】！

  “唉……”程钰长叹一声，“对了，你暑假给我传的那套竞赛题我还没看呢。”

  作者有话要说：

  慕远之：为了同学们的前途操碎了心。/叹气

  ps男主是那种为了追女孩子完全不要脸的双标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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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章 戒糖

  司恒一直在用余光注意着慕远之那边的动静，虽然听不到他们说什么，总感觉会谈到自己。

  另外，她还注意到，班里其他女生也在若有若无地看着慕远之的方向，一开始还在嘲笑他伸展运动做得没比扭秧歌好多少，到后来谈论他成绩是不是真有传说中的那么神。

  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回避了他最吸引女孩子的那一点，但是眼神藏不住。

  青春期的女生其实都不太擅长掩饰自己对漂亮男生的小秘密，但她们自己却不这么认为。司恒不禁反省了下自己，她看慕远之的时候应该没有那么花痴吧？

  秦婉婷作为恋爱达人，对此发表了自己的婷言婷语：“这些肤浅的女人，男人的皮相蒙蔽了她们的双眼，看不到他可耻的内在。”

  谷争接过她的传球。经过一节课的相处，她们已经是那种可以一起聊八卦的关系了：“你是说体委？确实长得跟明星一样。”

  秦婉婷本来还有一肚子关于慕远之的坏话要将，但总觉得当着司恒的面还是不要说她同桌的坏话了，只是高深莫测地皱眉摇头：“小谷，你太单纯了，男人长得好不能当饭吃。是吧，司恒？”

  司恒接过谷争的传球：“嗯，我同意。”他同桌可不仅仅是长得好看而已。当然，长得好也是很重要的一部分。

  体育课快结束的时候，班主任通知秦婉婷校服已经到了，在后勤室，让她找几个男生去拿。

  秦婉婷看了一眼被几个十一班的男生围在一起的慕远之，一个排球踢过去，嗓音嘹亮：“体委，去后勤室拿校服。”

  慕远之懒洋洋地站起来。

  ***

  十一中的夏季校服也是运动式的，上半身是白色半截袖，左胸处有一个刺绣校徽，身长都能盖过【创建和谐家园】，当睡衣都成，下半身是黑色九分束脚运动裤。

  冬季校服更简单了，款式跟别的学校没什么区别，天蓝色的主基调配上几道白色。

  虽然有校服，但夏天么，并不强制所有同学都必须每天都穿，也就在有大型活动时配合一下。

  慕远之在拿自己校服的时候，顺手找了司恒的尺码，回座的时候带给她。

  司恒道了谢，在她终于摸到校服的料子时，才终于感到自己是十一中的学生了。

  归属感这种东西就是这么奇妙，有的时候，铁证如山的一件事，需要某个仪式才能将其认证。

  慕远之将校服放在身前比了比，检查是否合身后，就把衣服塞进空荡荡的桌洞里，手刚要拿出来的时候，碰到了一个类似纸袋一样质感的东西。

  他拿出来，这是一个淡水粉色的信封。只有女孩子才会用的，用来写情书。

  慕远之心尖一跳，看了一眼司恒，她正在看校服有没有瑕疵，没注意到他。

  慕远之迅速把信封攥成一团，塞进了桌洞最里面。

  几天过后，司恒也适应了十一中的生活节奏，高一的课程又多又杂，好在一切都才开始，没那么难，还有喘口气的时间。

  周五的时候，同学们就要过高中时代第一个双休，都有些心散。一个个表面装作看书复习的样子，私底下传纸条发微信商量去哪玩。

  下午最后一节课之前的一个课间，司恒也接到了秦婉婷的看电影邀请，她正考虑要不要去的时候，看到那个叫蒋双临的女生出现在九班门口。

  她先是在门口张望了一下，锁定目标后直接朝慕远之走去。

  九班同学虽然对自己班的人还没认熟，还是能知道蒋双临不是她们班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她长得特别有辨识度。

  蒋双临是那种混血式的美，美得很张扬，浓眉深目，自信到耀眼。而且她成绩又好，据说家世也不错。一周过去，被新一届男生们奉为女神。

  她一进来，所有人目光齐齐望去，也不吱声了，目送她来到靠墙倒数第二排的位置。

  慕远之正在绞尽脑汁地思考怎么让他同桌拒了大嗓门的约会，但是自己又以什么名目约她出去呢？

  他第一次觉得，谈恋爱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