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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弟妹怎么一个人回来了,知道四叔挨休了,还打得不轻呢,快去看四叔吧。”话音里带着讥笑,透着几分得意。
陈冬梅听出了杨如春的嘲讽,回了个冷笑:“三嫂,这关你什么事,你还是多管管你自己的事吧,我的事不劳你操心。”
杨如春瞪着陈冬梅:“还摆奶奶架子呀。四弟妹,我可告诉你,今时不同往日了。厨房里人手不够,赶紧去帮着做饭吧。”
陈冬梅头也不回,直往自己屋子那走,心里只觉得一肚子气,想找个地方去发泄发泄。
气得杨如春抱起二姐在厨房边喂奶边把刚才的事说了:“大嫂、五弟妹,我这话哪错了。凭什么就我们几个做饭,她屁事不干,还一天到晚摆架子。以前她有个爹,现在她那个爹今天可是成了跟咱一样的人了。五弟妹,对吧?”
徐惠然点了点头。
“那不就得了。我就不信不能让陈冬梅也来做饭。”
徐惠然想笑。前世,她没吃过陈冬梅做得饭。但是她成鬼后,陆李氏死的时候,陆璟丁忧回过家,但却没有见到陈冬梅了。
总好像哪给缺失了。但她只要想找回那部分缺失,就觉得很难受。
跟陈冬梅有关的,也不是什么愉快的事。徐惠然并不想去找了。
刘玉秀没吱声,她不反对让陈冬梅也来做饭。但她是大嫂,不想让人说大嫂刻薄。嫁到陆家这么多年,刘玉秀就没觉得哪个弟妹把她当大嫂,只当了外面推磨的那头牛。
晚饭做得差不多,徐惠然上楼去看陆璟洗得怎么样了。
陆璟还泡着呢。徐惠然只能隔着门催:“相公,快点了。就要吃晚饭了。今天晚上,怕是太爷还要问你话呢。”
“我正在洗头。娘子说怕我身上有虱子,我也怕有,正慢慢洗。可能还得一会儿呢。你跟爷爷说。”陆璟不紧不慢的声音传了出来。
徐惠然咬着嘴唇。陆璟肯定是故意的,这一洗洗到什么时候。回头陆李氏又会说,你不会帮他洗。杨如春肯定又会当着大伙儿的面笑话她。
“相公,你把衣服穿好了。我来帮你洗头。”徐惠然吸了口气。
“不用了。我怕衣服脏了。你跟爷爷说下就好了。”
徐惠然捏着胸口的交领,手指关节都要发白。她不进去,得挨说;她进去,会让陆璟多想。
徐惠然转过身,望着天花板上糊得纸,一年了,倒不显旧。前世,她离开这里跟着陆璟走的时候,那纸给茶炉的烟熏黄了。就像她的日子,也在慢慢变色。
眼眶子那又发热。
过了这阵就好了。徐惠然对自己说,手按在了门上,推开了一条缝:“相公,我进来了。”
“嗯。”陆璟半躺在木浴盆里。
陆璟的心也在跳,头一回这样面对一个年轻女子。从成了少年起,相貌清秀常给村里的妇女取笑后,他就格外注意,轻易不在人前脱衣。
他不想这样,可是又想跟徐惠然亲近。只能这样了,在他看来这就是火中取栗,不是烧了徐惠然,而是烫到自己。
陆璟不敢回头,脸发热。如果不是泡在浴盆里,可以看到他正在冒出汗来。
徐惠然眼睛望着天花板,故意把脚步放大了些,提醒陆璟的方位,可别乱动。站到了陆璟的背后,蹲了下来,这个视线只看到陆璟的后脑就好,挽起陆璟的头发搓洗。
陆璟感受着徐惠然手指的温柔,指甲在他的头皮上划过,心也像给划出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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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惠然手里握陆璟乌云般的头发,丝一般的感觉从指尖滑过,有一种让她沉静,让她不再挣扎,不再痛苦的感觉。
握住这把头发,就像可以握住一切似的。
徐惠然的眼前恍惚,好像看到一幅画。画里的女子跟男子在娇笑,男子则情意绵绵望着那女子。画里人的脸她看不清,只感觉这两个人很熟悉。
“娘子……”陆璟小心地说,怕说错了哪个字,就破坏了眼前的一切,“我买的料子你不喜欢吗?那我重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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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娘子为什么【创建和谐家园】?”陆璟想让徐惠然穿上他买的料子,感觉就好像他拥着徐惠然。眼下,他只能如此,让料子来代替他。
“那么鲜嫩的颜色,相公不在家,我哪能穿。”徐惠然找了个理由。
“我现在在家了,你穿上吧。”陆璟委委屈屈地说,像一个向大人讨好的孩子。好像在说,你看我表现得多好,给我块糖吃吧。
徐惠然忍不住笑了,心尖那软了,没有说话。
陆璟看不到徐惠然的脸,可以感觉到她的笑,她的温柔,心头一阵欢喜:“娘子答应了。”
徐惠然依旧不说话,只是笑。好像画里的人要走出来,跟她一起笑。
陆璟笑了起来,身体在水里动了动,激起了些水花。
“别动。”徐惠然小心提醒着。
陆璟淘气地拍了拍水里,让水花更大了些,有的溅到了浴盆外面。
两个人都在笑。
第63章 去游玩
屋子里又静了下来,笑都是安静的,可却是让人情不自禁要翘起嘴角来。
陆璟的心在笑,没法表现出来,只能用手来拍水表示,看着溅出的水花,就像他雀跃的心。
“哇……”一声尖锐的哭泣声像把锥子扎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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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幅仙境般的画面一下在徐惠然眼前消失,她回到了现实里。
陆璟感觉到了徐惠然指尖动作变快,眼睛往窗下看看,声音虽说还轻松,但深处有些无奈:“娘子,我在家会待阵的。没关系的。”
听着让人糊涂的话,徐惠然却明白了。这是陆璟在告诉她,有他在,没关系的。
心里一阵的波动。
徐惠然把陆璟的头发挽了起来:“差不多干了,挽起来吧。”
“嗯,有劳娘子。”陆璟往下移了移,方便徐惠然帮他梳头,“这是娘子头一回帮我梳髻,以后也帮我梳吧。”
“我梳得不好。”徐惠然没多想说了。可给陆璟一梳,她就觉得这句话假了。她会梳男子的发髻,而且梳得很好。
“娘子给我梳就成了。”
徐惠然把头发扎好:“相公,还是不要耽误了学业,不是岁考就要到了。”
“罗县谕准我假了。再说,我也想在家多待待,避一避。”
徐惠然的眼睛动了动:“你怕日后他们推你出来打头阵?”
“你怎么知道?”陆璟笑了,“这些人这回在县衙喊了几句,定然觉得帮了我的大忙。且这回我也算有了点声名……”
陆璟面上谦虚,私心里却是从不谦虚,总觉得世上之人定然不如他。
文章写得比他好的,那一定权谋不如他。权谋比他狠毒的,那一定诗词上不如他。诗词上胜他的,那一定声名不如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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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璟“咳”了声才往下说:“那个自然,不过此次另当别论。”
“相当是怕眼下他们在县里四下鼓吹。相公在那倒成了坐享其,日后他们有什么要相公出面的,也不好推脱。倒不如这阵子在家里,只当着不知道。等这阵风过了,相公再回去,就当什么事也不曾发生。”
“娘子,你倒是跟我想得一样。”陆璟猛然站了起来,转过了身。
徐惠然“哎呀”一声,转过了身,耳朵都红了,手里拿着要给陆璟戴上的木质小冠也掉地上了。
陆璟低头一看,也红了脸:“我一时疏忽,不过,我们是夫妻。”
“什么夫妻,说好不动的,还要动。你自己戴吧。”徐惠然走出了净室,出了门直接就往楼下跑,跑到了楼下,怕人问,慢慢走,心却还跳得慌,呼吸也急促。
摸了摸脸,发热。找了个屋角,在那躲着。
陆璟从浴盆里走出来,把木冠捡起来往头上戴,真觉得可惜。徐惠然看清了没有,他内心里是希望徐惠然看的。
他不就是长大了给徐惠然看,就像徐惠然也是给他看才长大的。
陆璟眼里、唇边都有了笑,把头上的冠扶了扶,这个以后还是要让徐惠然给他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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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源和陆构还不知道陈冬梅回来,看到了陆源只当着没看到。陆构的眼睛瞪大了,去看小陆蔡氏,回来了怎么不告诉他一声。
小陆蔡氏把头别过去,显然前面跟陈冬梅吵一架还输了。这也是小陆蔡氏这几年来,一直不敢骂这个儿媳妇,还得哄着。突然觉得可以骂了,内心却是胆怯的。
不光小陆蔡氏这样,老陆蔡氏也是如此。看着陈冬梅没事人般坐那,老陆蔡氏心里的气越来越憋,想找个发泄的地方。
陆源的心情好:“五郞,今天可是为陆家争光了。以后我们家也跟过去不一样了,县太爷都管我叫‘老太爷’了,回头把五郞带来的米和银子放供桌上,一起祭祖。”
陈冬梅打了个哈欠。
陆源看到了,不好跟陈冬梅计较,只好当做没看到:“四郞的伤,大夫也说了不过是皮肉之伤,过几天就好了。老二,是不是?”
“爹说得是。四郞这回受点教训也好,省得一天到晚在外面胡闹,不知道轻重。”陆构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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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芳答应着,拿了个碗就在桌上的菜碗里夹菜。
小陆蔡氏看着陈冬梅,牙齿咬着,拳头都握了起来。
凝芳心按着陈冬梅说的,就捡肉夹了。
杨如春一看,就叫了起来:“四弟妹,四弟要吃,我们也要吃吧。”拿起了筷子给早就眼巴巴看着的茁狗子夹了一筷子,“茁侄子,三婶给你夹。大嫂,赶紧夹,不然就给人夹没了。”
“你要吃,谁拦着你了。不就是点肉。凝芳,别夹了。把肉全放回去。给四少爷夹点咸菜萝卜就成了。”
凝芳把肉又夹回桌上的菜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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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冬梅把脸转了过来,看着小陆蔡氏:“娘,这可是三嫂舍不得的。”
“关我什么事?你看凝芳夹菜的样,直接反这碗肉端走不就得了。”杨如春冷笑了声,缓了口气,“四弟妹,二婶让你给四弟弄菜弄饭的,是让你去厨房给四叔做。这桌上的菜可都是我们没挨板子的人吃的,哪是四叔能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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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陈冬梅站了起来,对着凝芳就是一巴掌,“让你在这夹菜的,没看到人家那嫌弃脸色,你还不快去厨房做饭给四少爷。”
凝芳捂着脸,就跑了出去。
蚕姐给吓了一跳。
杨如春都给吓了一跳,嘴张了半天,摸着脸。
陈冬梅把屋子里的人看了眼,跺着脚出去了。出了堂屋的门,眼泪就掉了下来。
打从进了陆家的门,陈冬梅就觉得这些人再不跟从前一样了。她做错什么了,不就是她爹挨了板子,不再是典史。
晚饭因为这个,吃得比较沉闷了。
第二天做早饭的时候,陈冬梅跟从前一样睡懒觉,杨如春气不过,也只能背后骂两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