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纺一匹布用的上好棉线,价格在一钱银子,可织成的精细的的布就可以卖到一两银子了。徐惠然的织布手艺一向不错,算起来,应该可以卖到一两五钱银子。
有了这个信心,徐惠然便买了上好的棉线一部分,又买了些脱了棉籽的棉花。
前世,陆璟跟她说过,她纺线织出来的布比松江布还要好,穿在身上如披丝帛。如果是她自己纺出来的线织出来的布,可以考虑卖二两银子了。
徐惠然心里有了谱,脸上不由绽放出了笑容。
陆璟看着徐惠然,像在冬日看到了阳光,很想一直看到。
杜阿福一个人拿着买到的所有东西,大步往往前。
蚕姐在后面喊:“你一个人拿得了不?可别把棉花和线给弄脏了。”
杜阿福没理,步子反而越走越快,到了码头边,直接跳上了船。
蚕姐追到了码头上,鼓着勇气也准备跳上船。杜阿福把踏板搭了过来。蚕姐的勇气白鼓了,老实地从踏板上走了过去。
陆璟伴着徐惠然在后面不紧不慢走过来。
这个时候,已经要中午了,阳光照在身上有些热,两个人都出了点薄汗。集市里人多,徐惠然躲避着来往的行人,只能往陆璟这边靠。
陆璟的胳膊有意无意从后面护住了徐惠然。他是头一回这么跟女人走,动作有些僵,不习惯。
离得远,怕徐惠然给撞到,只能近些。袖子的下摆随着他的手动,时常搭在徐惠然的袄裙上,像扶住了徐惠然的纤腰一般。
徐惠然的眼角看到了陆璟袖摆,因为才想到一匹布能赚多少钱,心情好,没去在意,任由他的袖摆搭在了腰上。
陆璟放慢了步子。
码头却实在离得不远,不一会就到了。幸好,陆璟可以握着徐惠然的手上船。
回到娘家的时候,正好是快要到吃午饭的时候。
徐苏氏一边开心,一边又抱怨:“怎么不早送个信来。也好多准备些菜,现在这样不是简慢了姑爷。”
徐惠然把脸埋在徐苏氏的肩上:“就怕你要忙,才没送信的。”
“这孩子,那也不可以的,下回记得提前送信回来。”徐苏氏拍着徐惠然的背。
上回就觉得这孩子跟以前不一样了。这么抱着,却又觉得跟以前还是一样,可还是有些不一样。
徐苏氏还是让厨子加了菜。
徐昂在学堂里没回来,就四个人吃了饭。吃过了饭,不等徐惠然说,徐苏氏就催着走。
陆璟看了眼徐惠然,对徐礼恭敬地说:“那我下回再来跟岳父讨教学问。这次先就回去了。”
徐礼很满意陆璟的态度,好像又回到当县谕,教导学生的时候。那时,虽说官是不入流的官,做得也不舒心,可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却极有体面。当然现在徐礼在县里也是极有体面的,走到哪,都会给人尊称一声“徐县谕”。
“上回,贤婿在县里大堂那事,我已经听说了。贤婿真是年少有为,这事陈县丞跟我说,已经报给了巡扶了,巡扶跟今年才点的本省提学官又是同年,你看巧不巧,我看贤婿明年的院试定然不成问题,日后就是乡试、会试、殿试了。”
徐礼捋着胡子好像已经看到陆璟穿上了进士袍。
陆璟谦虚地笑了笑。
跟县丞搭好关系,就是为了日后。谁让县官跟陈冬梅的父亲是一路。
徐惠然不记得前世陆璟是不是也是跟县氶搭上了关系,只是知道陆璟从不会浪费一个棋子。
徐苏氏怕徐礼再说下去没完,又催了次。陆璟站起来,告辞,带着徐惠然回了陆家。
从去过集市,徐惠然就有些兴奋,一步步都向着好的一面发展。
见过陆李氏,趁着做晚饭前,徐惠然先就在织机那穿线,眼睛都没往坐在书桌前教茁狗子识字的陆璟看一眼。
“你自己念一遍。”陆璟用指甲在书上划了道,从织机中间去看徐惠然。
“五叔,这个字怎么念?”茁狗子瞪着陆璟划出来的字,好像没教他。
陆璟瞟了眼,干脆往后翻了页:“尔男子,当自警。”
茁狗子看着给翻过去的那么多字,是不是他要少吃那么多糖了,大着胆子说:“五叔,是前面。”
“前面,你问五婶婶。”陆璟拉开了抽屉,“五叔这有点心,你是要吃糖,还是点心?”
茁狗子的口水要流出来,小脑袋不由得想,为什么糖和点心不能都吃到呢?
“如果你问五婶婶‘尔男子,当自警’,就能吃到糖和点心。”陆璟一眼就看穿茁狗子的小心思。
“五婶婶,‘尔男子,当自警’前面是什么?”茁狗子叫了声。
“彼女子,且聪敏。”徐惠然眯起眼看陆璟。
第41章 夫妇顺
徐惠然说出“彼女子,且聪敏”是随口,没多想。抬起头看着陆璟,有点怀疑这是夸她聪明,还是说他得时时保持警觉。
陆璟看了眼茁狗子:“五婶婶,告诉你了。你问五婶婶,这几个字什么意思。”
茁狗子扭回头看了眼抽屉,舌头舔了恬嘴唇:“五婶婶,这几个字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女子都很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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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惠然瞅了眼陆璟。集市里,袖摆一直搭在她身上,当时没理会,难道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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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璟转向徐惠然,一字一字地说:“‘父子亲,夫妇顺’,茁狗子,昨天教你的,还记得吗?”
茁狗子给点心噎住,眼睛骨碌碌转,有点想不起来昨天是不是学过这个。
徐惠然转过了身,心跳了几跳。
这世,她并不想再跟谁做夫妻。
徐惠然深呼吸了几下,再低下头想要穿线,发现线已经穿好了。她背对着陆璟,不想转过身来。
背后传来陆璟的声音:“茁狗子,你得好好读书。不然以后你娘子,就不会理你了,连床都不给你上,你只能一个人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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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骗我?”徐惠然小嘴撅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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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走?你骗人。”
“是刚走,他听到了让他好好读书,才走的。”陆璟咬了口点心,慢慢咽了下去,“你不知道吸引他来的是什么?是糖和点心。”
陆璟看着她笑,等着她问,吸引他读书的是什么。
徐惠然却不敢问,慢慢坐下来,左手一提综,右手穿梭,再猛然拉回档“哐当……哐当……”,把纬线压得结结实实。
两个人有着夫妻的名分,白天在一起,晚上睡一起,慢慢亲近也属正常。徐惠然却怕,再回到上一世。
陆璟看着徐惠然胸前的布一点点变长,他有足够的耐心,总有一天他和徐惠然的日子也会像这块布一样慢慢织出来的。
吃晚饭的时候,陈冬梅扭着身,撇着嘴:“五弟妹,你们楼上这几日怎么这么吵?是不是把戏班子请来了。”
小陆蔡氏立刻叫了起来:“哎哟,我就知道了。五郞媳妇,定然是你那台织机的。不要说,我每次走过大嫂房门前,都觉得吵得耳朵疼,何况四郞媳妇在你们楼下,身子还不方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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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小陆蔡氏和陈冬梅也这样叫过。当时她真的以为是她的缘故,在织机下垫了几床被子。可后来才知道不是,只是因为人家不喜欢她织布,总会找出理由来反对的。
老陆蔡氏没去问徐惠然,直接问陆李氏:“大娘,你还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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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了,娘。”徐惠然恭敬地说,正准备说那声音不是她织布的声音。
陆璟截断了徐惠然的话,问陈冬梅:“四嫂,这声音你是听说几日?”
“是几日,五、六日了吧,我是一直忍着,实在忍不住了,才说。”陈冬梅避开了陆璟的目光,她一直怕陆璟。
陆家别的人对她都让着,只有陆璟看她,永远是越过她的头顶,这种蔑视的目光让她发颤。
“那就不对了。织机昨日阿福才做好,今天白天,我才陪娘子买了棉线回来,四嫂的意思,已经有了几日,那断然不是。”陆璟转向了老陆蔡氏,“奶奶,四嫂听到的可能是别的声音,还是好好查查。”
“查查,查什么?”陆构眨着眼睛。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陆璟垂下了眼帘。
陆构给小陆蔡氏使了个眼色,既然陈冬梅说了,那就得给面子。
小陆蔡氏咳了声,跟陆李氏说:“大嫂,要不还是让五郞媳妇先不织几天?”
“二婶,我买回来线,已经穿上,织了点。若是这匹布不织出来,线也浪费了。”
老陆蔡氏、陆李氏,就连小陆蔡氏都觉得要是棉线给浪费了确实心疼,不由占到了徐惠然这边。
陈冬梅不敢冲陆璟叫,可敢跟这几个女人叫:“怎么了?我说吵不行吗?”
“二婶,你给四弟妹叫出戏来,保证四弟妹就不嫌吵了。”杨如春嘿嘿笑了声,“怕是有人想看戏想迷了,什么声音听起来都像唱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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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构和小陆蔡氏也急着跟了出去,冲陆璜喊:“你媳妇要什么,你先答应了,她现在可是两个人呢。”
陆璜答应着,心里却在骂,她要看戏,你们又舍不得出钱,就拿他当挡箭牌了。怎么没人替他想想,他哪是丈夫,就是陈冬梅的跟班。
陈冬梅在屋里又哭又闹的,最后陆璜在床头跪了半宿,学狗叫,又给陈冬梅当马骑,才让陈冬梅气顺了。
看着睡着的陈冬梅,躺在边上的陆璜又想起了说书的小姑娘,多温柔,哪像身边这个母夜叉。
徐惠然织布的事就这么过去了。
陆家没人再提起,怕把陈冬梅再给招惹出来。
徐惠然织得快,差不多一天就能织出一匹来。卖布的时候,徐惠然想着还得亲自去,不然光凭蚕姐和杜阿福,价格一定抬不上去。
这事又得找陆璟。
陆璟看着徐惠然手里的布:“你放那吧。”
“怎么我放那呢,总得去卖了才成。”徐惠然笑着。
“我知道。我说你放那好了,我去集市就好。”陆璟把目光从布上收了回来。
徐惠然想有自己的渠道,若是陆璟去,岂不是受制于人。这可是前世从陆璟那学回来的。
她坐了下来,咬着嘴唇:“我想卖个好价钱,你一个男人去怎么好跟那些人谈价钱。再说这种铜臭气,也污了你。五郞,是要做大事的人,这种我来就好。”
陆璟点了点头:“娘子说得极有道理。确实这种事不适合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