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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我的确又发现了。
吃饭的时候，我全程没有动过筷子，母亲和男朋友只以为我不舒服，劝过我动筷后也不再说话，反观他们两个，有说不完的话，却又忌讳我在旁边，说的忐忑又拘束。
强忍着等他们吃完饭，点亮蛋糕吹灭，我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
「为什么还要骗我？」
「你们为什么还在骗我！」我用力吼出这句话，眼泪再也控住不住，溃堤而下。
我这一吼两个人都懵了，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温温。」我的母亲喊我。
「明明你们一直在联系，为什么一直在骗我，妈，我是你的女儿啊，他不是你介绍给我的吗？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要联起伙来骗我？你喜欢你们就在一起啊，为什么要推给我后又从我身边抢走？为什么？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5
「我以为我们能好好过日子了，为什么你们再一次让我失望，再一次伤害我...」说到最后，我越发哽咽，甚至整个人站不住跪在地上，双手覆面。
母亲好像猜到了什么，蹲下身体同样泣不成声：「对不起，对不起温温，我不想的，但我控制不了我自己，我控制不了，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男朋友的表情同样难看。
他想扶起我，又想揽住我母亲，到最后，母亲跪在我面前抱着我，男朋友站在一边手足无措，两个女人，他不知道该选哪一个。
为什么，为什么，我一遍遍质问自己，质问母亲，质问男朋友，在这段关系里，我究竟做错了什么。
哭得累了，我推开母亲，望着她，问出厕所发现的答案：「多久了？」
可能是刚刚我还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下一秒就一脸平静的问出一个不着头脑的问题，母亲愣了愣，回答：「我搬出来后一周。」
「我问你怀孕多久了？」
母亲没想到我问的是更隐晦的秘密，甚至没想到我会知道这个秘密。
我的男朋友似乎也不知道，在听见我问出怀孕多久的时候，我注意到，他眼里升起的亮光。
「我没有怀孕。」母亲矢口否认。
「厕所的孕纸我都看见了，两条杠，那是怀孕才有的两条杠。」
母亲的嘴巴动了动，不知道该说什么，眼睛反而被我注视的不敢看我，偏过头重复了一句：「我没有怀孕。」
「为什么到现在你还要瞒我，什么叫没有怀孕，你是准备偷偷生下来还是偷偷打掉，这就是你所谓的没有怀孕？」
知女莫若母，知母莫若女。
母亲眼神闪烁，果然被我猜中了。
男朋友耐不住了，半跪着看向母亲：「你怀孕了？真的怀孕了？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瞒着我？」
「我们已经一错再错了。」
我的母亲永远是这样，永远知道自己做错了，但下一次依旧犯错，周而复始，我看的多了，也该麻木了。
我撑着桌子站起来，看着地上的男朋友和母亲，再一次【创建和谐家园】我的神经，已经到这个地步了，我不想再挽回，不想再失望，此时此刻，我仅剩下的，也只有尊严。
「这是你们的孩子，是去是留你们自己决定。」这一次，依旧是我先离开。
但我不再像上次一样，期望回归正常的生活，我彻底死心了。
我一个人在家坐到天亮，男朋友没有回来，我早料到的，母亲怀孕了，他满心只有母亲，只有要当父亲的喜悦。
我把自己的行李打包好，等待他的到来，我知道，他一定会来。
十点，我收到一条短信，男朋友发的：在家吗？我们好好聊聊。
十点半，男朋友到家。
从他进门的一刻起，看见他眼里的愧疚和不知如何开口的表情后，我已经知道了答案。
「决定好了是吗？」
男朋友点点头：「我们决定生下孩子，我们需要一个自己的孩子。」
「既然这样，我们分手吧。」我明明早知道的，但心里还是难受的紧，我咬住唇，用疼痛化解悲伤。
「温温，对不起。」
「不用给我说对不起，我听的最多的就是对不起，对不起能让我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吗，不能，它只能减轻你们心里的愧疚和负担，所以，我讨厌对不起，我也不接受你们的道歉，我要让你们一辈子愧疚的活着，活在对不起我的阴影里。」
「温温。」
「不要这样喊我，恶心。」现在的一分一刻，我都觉得恶心。
「你妈妈说，房子留给你，我会搬出去的。」
「不用。」我从沙发一侧拿出打包好的行李：「我已经申请去外省工作，现在的一分一秒我都不想和你们待在一起，这个房子你们爱住就住，不住卖掉也行，就当时报答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我们之间扯平了。」
我离开了，去到另一个城市重新生活，努力忘记这里的不愉快。
但有时，我也会从噩梦里惊醒，然后坐在床上待到天亮，他们所给我造成的心理阴影恐怕永远也抹不掉了。
在外工作第一年，我的同事告诉我，我的前男友陪我的母亲孕检，他们生下了一个男孩，母亲因为高龄生产落下病根，告诉我他们要结婚了，甚至邀请了我。
我没有去，因为我知道，所谓的邀请，只不过是测试我原谅的一种方式，而我不想让他们以为我原谅了他们，不想他们毫无愧疚的生活下去，不想他们幸福和美的一辈子，我也是自私的。
但现实是残酷的，我的男朋友终于变成了我的继父。
6
外省的工作我做得很好，本来无人啃的一块烂摊子在我手里逐渐有了起色，所有的怨恨化成动力，促使我一步步爬升，最后坐上了副总的位置，所有人见了我都得尊称一声温总。
但只有我自己知道，爬得越高，心里的空虚感就越强烈。
而我的成绩也受到总经理的注意，他说我是他见过所有女人里最拼的，生活里好像只有工作。
我失笑，的确，我的生活里只有工作，也只有工作不会背叛我，能给我足够的安全感。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照顾你，想变成你的家人。」我没料想，经理居然会给我告白，看着眼前莫名出现的一大束鲜花，没由的，我感到害怕。
我控制不住的后退，嘴里说着对不起，家人这个词让我感到心惊，更是对眼前这个男人感到恐惧，我忍受不了再来一次的背叛，我会疯的。
幸好，经理没有逼迫，我松口气，如果这里再待不了，我不知道我还能去到哪里。
自从经理给我告白后，我和他之间的气氛明显有了变化，我拒绝了他的告白，本以为他会就此放手，但他没有，他对我的好，对我的优待全公司有目共睹。
他以为我缺乏安全感，他想给我安全感。
毕竟我也是个有血有肉的普通人，虽然惧怕，但他对我的种种还是让我冰封的心有了裂缝，我察觉到自己的变化，心里的害怕更甚，甚至一度想要辞职。
我好想喜欢上了他，但又想逃离他，在这样情绪的操控下，我精神越渐衰弱，工作上频繁出错。
经理没有责怪我，让我在家好好休息，甚至以为是他的原因造成我的困扰，他很自责，但我知道，和他没有关系，是我，是我自己过不了心里那道坎，我好像没有了爱人的勇气。
在家休息的时间，我从朋友嘴里得知，前男友和母亲离婚了。
据说是因为孩子的开销巨大，我的母亲自从生下孩子后，身体受损无法再出门工作，全家靠着前男友微博的工资养活，但他的一点工资勉强口腹，再多的钱是一分都没了。
结婚，意味着一个家庭，意味着柴米油盐，意味着身上的重担，这些东西，光靠前男友一个人是撑不起来的，因此，生活免不了吵架，免不了辱骂，免不了对对方的失望。
只不过意外的是，当初背着我也要在一起的人，现在居然离婚了。
离家第四年，我回家了。
率先，我去了之前住的地方，钥匙还在我手里，我对准锁眼，一转，门意外的开了。
家里早和我离开时不一样了，换掉的座椅，换掉的冰箱，还有出现的一地的玩具，我随手拿起地上的玩具，没想到，玩具响了，伴随而来的还有婴儿的哭声，之后是一个女人的打骂声。
顺着声音走到我之前住过的房间，门没关，我看见这里已经被改成婴儿房，看见我的母亲坐在床上正打着一个小孩的【创建和谐家园】，看见满地的玩具和垃圾，也看见了母亲看见我后惊讶的表情。
7
咖啡厅。
我和我的母亲面对而坐，她身边跟着一个男孩，忽闪忽闪的眼睛是对我的好奇。
「叫姐姐。」母亲这样说。
小男孩不敢，缩在母亲怀里不敢看我。
「我不是他姐姐，你也不是我的母亲，六年前，我们就扯平了。」我提醒道。
「我和他离婚了。」
「和我有什么关系。」
母亲见我真的不在意，叹了口气，说出的还是那句话：「温温，对不起。」
我真的太讨厌对不起这三个字了。
「你和他结婚是你的选择，我离开也是我的选择，我们都是在为自己的选择负责，所以，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
「温温，你这次回来还要走吗？」
我点点头。
「你父亲的忌日要到了。」
「我知道。」
我和母亲二十六年的感情在此刻烟消云散，以前亲密的好似有说不完的话，到现在，只能一问一答的方式强缓着尴尬。
「温温，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生下这个孩子吗？」
「因为你不是我亲生的。」
因为你不是我亲生的。
离开的路上，我脑子里反复回荡着这句话，我从来没想过，母亲拼着命也要生下孩子的原因居然是因为我不是她亲生的，我设想过无数的可能，但偏偏没想过，最后的原因居然是因为我不是他们的孩子。
我的父亲不能生育，在他们婚后三年我被收养了，收养时，我不过出生七个月，我的父母常年在外，同年回老家过年的时候统一口径，一律说的是我是他们在外地生下来的，所以从小我从没怀疑，我笃定自己是父母亲生的孩子。
但现在我的母亲告诉我，我不是，这比我知道我的母亲背着我和男朋友在一起更加难受。
之后，我母亲告诉我，她之所以和我的前男朋友牵扯不清更是因为二十几岁的一段孽缘。
我母亲二十八岁的时候，前男友十八岁，一个如狼似虎的年纪遇上了正对爱情向往的男孩，两人一拍即合，来了一段禁忌之恋，而那个时候，我的母亲已经和父亲结婚还有了我，这段感情并没有维持多久就以男孩考上大学为由分开。
再次见面，就是在我二十六岁的时候，两人重燃旧情，却打着给我介绍男朋友的幌子。
母亲告诉我，当初她是真的想让我和前男友好好生活，想让我代替她好好和前男友走下去，但是她在看见我和前男友恩爱的时候，心里又止不住的妒忌，最后的最后，两人发展成地下恋情，一段岳母和女婿的畸形之恋。
我听到最后，只说了一句：「二十多年前，你让我替代你们的孩子，六年前，你让我替你完成你的遗憾，我千算万算，没算到自己活了这么多年，在你眼里一直都是个替代品。」
母亲慌乱的解释，但对于我来说，已经没有任何的意义。
「他其实不喜欢我，他只是有恋母情结。」在我走前，我母亲最后的一句话。
我不明白她为什么最后要说这样一句话，是想让我同情她？可怜她？减轻她的愧疚感，还是说，她和我同为可怜人，我应该安慰她，但我不想，她如果可怜，那当初的我呢，又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