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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也未免也太晚了吧。”佐浩然将烟头熄灭，嘴角裂开，从口中吐出一口白雾。
难道江月寒已经觉悟了？
可是即便是这样，一切都太晚了。
太晚了，许若兮那个女人已经死心了。
太晚了，病魔已经狂妄的侵蚀身体，她已经……
“什么意思。”
江月寒看着佐浩然脸上的神情，心中徒然涌上一股及其不好的预感。
自从上次许若兮独自来雪城后，病情逐渐恶化，佐浩然接到了医生的电话，便立即过来照顾许若兮。
整整一个多月的时间里，他亲眼看着那个可怜的女人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为什么，你不早一点过来？”佐浩然不知道从哪儿窜出来一股怒气，他猛的一把拽着江月寒的衣领，手臂上的青筋因为发怒，根根突起：“为什么在我告诉你许若兮病情的时候，你要说那么狠的话？”
“为什么，偏偏在许若兮已经死心的时候，你才来找她！”
伴随着佐浩然的声音，狭小昏暗的楼道口，顿时传来佐浩然的喊声。
江月寒被他拎着衣领，他不知道，他从来都不知道许若兮身患绝症，他从来都不知道是自己整整误会了那个女人五年，他从来不知道那个女人被自己折磨的有多痛苦，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内心里对那个女人的感情。
如果他知道的话，他绝不会这样弃那个女人于不顾。
如果他知道的话，他绝不会一次一次的伤害践踏那个女人。
如果他知道的话，他怎么可能会和那个女人离婚。
他现在也满怀愧疚，他现在恨不得杀死自己……
江月寒浑身颤抖，眼含热泪的看着佐浩然：“佐少，你带我去见见她，我现在一定要见到许若兮，我有好多话想和她说。”
从江月寒眼角滑下泪珠的时候，佐浩然顿时松开了紧紧拧着他衣领的手。
这是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见到这个男人的眼泪。
这个从小骄傲自大的男人，从来都是流血不流泪。
可是这一刻，他却为许若兮哭了。
为了那个他心心念念想要抛弃的女人哭了……
佐浩然摇了摇头，整个人像是清醒过来，他看着江月寒一字一顿的说道：“她不想见你，她说过的，她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你。”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吹进来一股凉风，伴随着佐浩然的这句话，江月寒杵在原地，整个人，整颗心都冻成了冰块。
章节目录 第四十六章 我怕来不及
一个月以后。
雪城医院，病房。
一抹阳光透过偌大的玻璃窗投射到洁白的病床上。
许若兮面色苍白的躺在病床上，一眼不挪的盯着窗外，干涩泛白的唇瓣拨动着，隔着氧气罩发出声音：“浩然，听报导说，今天会下今年的最后一场雪？”
“好像是的，下完这场雪，马上就要到春天了。”佐浩然手里端着一碗西米粥，不停搅拌着，让它尽快冷却。
许若兮仍旧一眼不挪的盯着窗外，眼睛或许是因为太过于疲劳，眼皮一直往下掉……
“来，喝点粥吧。”佐浩然轻轻的将侧躺着的女人扶起，帮她摘下氧气罩，耐心的舀一勺粥递到她的嘴边。
许若兮虽然没有胃口，可是她却仍旧费力张口，慢吞吞的将食物咽下。
她什么都不想吃，可是看着佐浩然耐心和期望的模样，她却只想让他放心的，乖乖的喝上几口。
况且，最近一个多月来，自己吃的所有食物都有一股熟悉的味道……
“我等会想去外面看一看。”许若兮好不容易将粥全都咽进肚子，脸上痛苦的神情还有残留，就等不及想去外面再好好的看一看下雪。
“若兮，还是别去了，地很滑，我们下次……”
“没关系，我怕以后就没有机会了。”没等佐浩然说完，许若兮就打断了他的话。
自己的身体，许若兮很清楚，这种痛已经和以往都不同了，许若兮勾起嘴角，浅浅的笑了笑喊他的名字：“浩然。”
佐浩然鼻头闪过一丝酸涩，他将手里的西米粥放在桌上，目光落在窗外，过了这么久，他还是不能好好的面对许若兮那比哭还苦涩的笑容：“嗯，怎么了。”
“对不起。”许若兮笑着说这句话的时候，嗓子听的出有些颤抖。
“为什么？”佐浩然愣住，他诧异的看着许若兮，为什么突如其来的说对不起。
鼻头酸涩，忘记已经有多久没有流眼泪了，许若兮在雪城的这段时间，每一天都活得轻松自在，即便是饱受病魔摧残折磨，可是心里已经放下过往，她觉得比过去那黑暗的五年里的任何一天都要开心，只是……
只是心中有所愧疚，是来自于佐浩然，因为她发现欠下这个男人太多，这辈子却再也没有能力偿还了。
“对不起，因为我发现，我不知道该如何谢谢你。”
说完这一句，久违的泪水已经挂满脸颊。
这是第二次，佐浩然看到这个女人哭。
第一次是在她流产的时候，隔着一扇门，听见里面传来小兽般的呜咽声。
而这一次，他们面对面而坐，佐浩然发现他错了，他以为自己宁愿看到许若兮哭也不愿意看到她那苦涩的笑，这一瞬间，他明白了，这个女人的眼泪，看着让人更是心碎。
佐浩然抬手，轻轻的逝去女人眼角的泪水：“你如果真相谢我，就再也不要说这些话了。”
许若兮笑了笑，如果不说，她怕她这辈子都没有机会。
“还没开始下雪，你先躺着睡一会，等会我喊你。”
佐浩然扶着许若兮躺了下去，许若兮比以往更容易犯困，她总是坐着坐着就昏着睡了过去……
……
许若兮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昏沉的睡意逐渐清醒过来的时候，疲惫的眼睛却迟迟睁开不了。
已经很多次发生现在这种情况了，明明已经醒了，却丝毫没有力气睁开眼。
许若兮有时候觉得，自己或许有一天可能会这样，睡着，睡着，就再也不会醒来了。
章节目录 第四十七章 再也不能抱紧你
不算窄小的病床的另一边倏然窝陷了进去。
一只大掌紧紧的将许若兮搂进怀里。
她的鼻尖贴着这人的衣服，顿时传来一阵熟悉好闻的味道，许若兮一怔，浑身变得僵硬。
已经一个多月了。
每一次在她睡着的时候，总会有一个身躯在自己身边躺下，大掌轻轻揽着她那已经瘦的没有丝毫肉感的腰。
而每一次，许若兮都是紧闭着眼睛，没有看过一眼。
因为，她知道这是谁。
一开始，许若兮以为自己深陷到了一个自己幻想出来的梦境。
可是后来所有的感受都越来越真实。
真实到每一个生活的角落，都充满着那个男人的气息。
早餐许若兮最喜欢喝的那浓稠的西米粥。
中餐营养清淡的排骨汤。
每一天，佐浩然总是带来不算精致但是看上去又很用心去做的饭，送来给许若兮。
许若兮没吃一口，她都知道，是谁做的。
即便是过去五年从来没有尝过一口那个男人做的饭菜，可是真正吃进嘴里的那一瞬间，就能感受的到。
女人的预感永远都来的很及时。
只不过……
如今，许若兮却终究再也不敢打开眼睛去看一眼。
看一眼那个自己过去深沉的爱了十年的男人。
看一眼那个曾给自己万分痛苦和伤疤的男人。
看一眼那个心心念念藏在心底里再也不愿拿出来仔细怀念的男人。
已经过去了……
人的一辈子，过于短浅。
至少对于许若兮来说是这样。
来到这个世界还未满三十年，却要挥手诀别。
可是，一想到自己曾经深沉的爱过，曾经尝到过那些浓厚的心痛和遗憾，许若兮便觉得这辈子，就这样，已经够了……
真的已经够了……
许若兮翻了翻身子，胃里和身体的疼痛已经让她想起过去那些揉进血液里珍藏的东西，总是力不从心。
睁眼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
“下雪了。”
窗外已经下雪了，许若兮费力的笑了笑。
床边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床单上还有他躺过的痕迹。
许若兮将身体的疼痛缓和了许久，才从床上好不容易的爬了下来。
下雪了，一定得出去看看，因为这是最后一次了……
身子已经像只残破的船只，漂浮在海上，摇摆不定。
穿了好多层衣服，还是觉得冷。
胃里的泛痛，让许若兮直不起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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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世界都白茫茫的一片，温柔，梦幻。
在这种天气里告别，应该算得上特别美好了吧。
许若兮深邃好看的双眸将所有一切都受尽眼底，她看着周围的一切，目光在不远处，手中提着保温杯的男人的脸上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