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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可否请崔先生扶我进屋。”
郑菀退而求其次,讪讪地道,“我……脚崴了。”
“郑小娘子,你过了。”
崔望拂袖转身。
山风猎猎,碧树荒屋,将他背影渲染得跟水墨画似的,可郑菀偏从中看出了他不欲与她再接触的决心——
是,她过了。
不过几次交道,便以为可以蹬鼻子上脸、恃宠而骄了:如果这是宠的话。
郑菀一瘸一拐地去茅屋敷药,褪下白色棉袜时,竟将皮撕下来一大块,痛得往下掉了几滴泪,边掉泪边骂自己没出息。
哭完,药也敷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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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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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上。”
郑菀定睛一瞧,竟是一双棕色皮履,一针一线扎得很厚实,看上去很是舒坦,只是男童样式。
“这是……崔先生以前穿的?”
崔望淡淡“唔”了一声,见她高高兴兴穿好,才道,“走罢。”
夜晚的森林,黑黢黢一片。高大繁茂的树冠遮天蔽日,只余一点微光透过密密麻麻的枝叶,落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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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先生,这履甚是舒适。”
“唔。”
“崔先生,为何你话这般少?”
“唔。”
“崔先生,我嫁你可好?”
“唔——不。”
郑菀遗憾地叹口气,甚是难骗呢。
正想着,抬头一看,吓得魂飞魄散:“崔、崔先生,有蛇。”
郑菀吓得浑身战栗,却见崔望弹指便是一个气旋,将那青花蛇打了下来,轻描淡写地道:
“无毒。”
“可、可……”
郑菀抱紧了手臂,想再表现得楚楚可怜些好趁机跑他身边去,却见方才落了青花蛇的灌木丛里升起了一盏一盏蓝幽幽拳头大小的灯,密密麻麻,让人看着便}得慌。
这些灯正用力“瞧着”她。
“崔、崔先生——
“退后。”
还未见崔望如何动作,便已经挡在了她与那些蓝灯之间,手中长剑若雷电出鞘,“唰的”划破长空,“躲在此处,莫要出来。”
熟悉的金色罩子再一次将她罩了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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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捂着心口坐了下来,大口喘着气,望着崔望,他如一座山岳便这般挡在她与那帮莫名之物中间,幽幽的蓝灯以一种固定的频率越近,近得能看见头狼额上的一只小角。
她突然想起书中所说一种到达“守中境”的化影狼:
蓝眼,额生小角,以速度见长,有幻影分-身之术。
“你猜,谁会赢?”
神出鬼没的无脸怪忽地出现,这次她没有披那白色的破布,完全捉不到它的轨迹。“莫叫,影响了你那情郎,怕是要命丧当场。”
“你情郎是玉成境,虽说比守中境高了一个境界,可蚁多咬死象,这帮化影狼可是不死不休的性子。”
一人与一群狼迅速战到了一处。
飞鸿一剑,匹练华光,与无数蓝光碰撞,耀得人睁不开眼睛。
郑菀一眨不眨地看着,心中震撼,她第一次见崔望这般不留余力地出手,这般架势,几乎要将整片森林都夷为平地——
也确实,不到十几息,除了金罩所在之处,其余已无一处完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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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头狼的示意下,此起彼伏地朝罩子发出冲击——
郑菀捂住嘴,怕得瑟瑟发抖依然不敢叫出声,这些化影狼往近了看,当真可怖,一双细目死死盯着,獠牙之间甚至还残存了不知什么动物的血肉。
“叫啊,看看你情郎是选你还是选他自己?”
无脸怪在耳边蛊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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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望应付起化影狼明显很吃力,他双手本便受了重创,露出森森白骨,血与剑合在一处,没多久的功夫,雪色宽袍已经破成褴褛,露出许多深可见骨的伤口。
“撕啦——”
崔望后背被头狼狼爪撕过,血肉横飞,几乎被拦腰斩断。
同时,匆忙设下的罩子“啪”的一声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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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先生!”
电光火石间,一缕青色剑芒似慢实快地横过狼群,来到郑菀面前,它破开这无边的黑暗,幽幽而来,悄然无声,明明不剧烈不显眼,可狼群却在它经过的瞬间飞灰湮灭。
如鸿蒙乍现,青光顿起。
郑菀知道,这是崔望藏着的杀手锏,他将天地初开之时孕育的第一缕鸿蒙剑气炼化入体归为己用,只是境界不够,强行激发的话,会有一定后遗症——
两小时内,手足无力,任人宰割。
崔望如同破布一般,从半空落了下来。
明明险境已除,郑菀却觉得心悸的毛病越来越重,仿佛暗处藏着眸中凶兽,欲对她使出致命一击。
顾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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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望半阖着的双目朝她看了她一眼,那一眼,若佛陀含悲,明明慈和,却藏着无边无际的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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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了!
她心中一喜,臂骨被撞得卡啦卡啦作响,软趴趴地落下来,显然已经折了,可她偏不肯放,将自己当作柔软的褥子给他垫着,谁料——
胸口一股巨力传来,郑菀被当先打了出去,在地上连连滚了数圈才止。
“你!崔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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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为什么?”
一张口,血便从嘴里喷了出来。
郑菀不明白,崔望为何要伤她,明明之前……很好啊。
“对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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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如何伤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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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蛊。”
崔望喜怒难辨,一字一句道,“我信不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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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无脸怪跟她说情蛊的同时,也与他说了。
“你怕我下蛊于你?”
“怕。”
“所以,从一开始……你便不信我对你是真心,不信我真的想救你,那又为何时时处处帮我?”郑菀不明白,为什么那股郁气自心口往上,途径鼻子时,竟将鼻子和眼睛也冲得发酸起来。
她发觉自己竟然有点儿伤心。
她以为自己走近了他。
可谁知,竟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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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虚伪多冰冷的大爱和仁慈。
真叫人齿冷。
郑菀躺在地面,望着这莽莽深林,只觉地面与身心一般阴冷。是这蝼蚁蠢笨,它产生了一丝错觉,误以为受了珍爱,便想要被佛祖感怀——
蠢,太蠢了。
它被佛祖的伟大光辉闪瞎了眼,误以为那是温暖的火源。
“郑清芜,你满口谎话,叫我如何信你?”
崔望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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