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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身着华服,满脸都是劫后余生的喜色,围住了我,对我嘘寒问暖,抒发着对我的思念,说着说着还掉下几滴眼泪。
他们说还好一切都过去啦,现在我们的玉儿是太子妃啦,宋家有好日子过啦。
娘亲亲昵地握住我的手,说我的玉儿真是世上最美的新娘,娘亲真是太为你高兴了。说玉儿真有出息,比你弟弟可强多了。
弟弟也同往常截然不同,不见以往的骄纵,一脸都写着讨好谄媚。
我问他们,你们爱我吗?
他们说,爱,我们最爱的就是玉儿。
我笑了,太好了,我得到了一直想要的东西。
李以敬拿出了一个金笼子,里面有一只鸟,跟我从前那只一模一样。
他说你喜欢的鸟,也给你捉回来了。
「我说过,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我笑而不语。
我们在大殿上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然后在城墙上,接受百姓们的欢呼和祝福。
完毕后,我先行回宫,可正要下城墙时,我推开身边的侍女,向上跑去。
周围一片惊呼,乱成一团,我听见李以敬大喊着,拦住她,拦住她。
他的声音满是惊恐,可我顾不上了,我像一只要冲出笼子的鸟,撞得头破血流,也要燃烧着所有的生命力,拼命往城墙高处跑。
我的心脏在猛烈跳动着,自由,自由,我马上就要自由了。
我的步摇发簪全散落了,头发在风中肆意飞舞,我甚至怀疑自己就要变成一只真正的鸟儿飞走。
余光里,我看见李以敬追了上来,离我越来越近,就差一点点,就差一点点就要抓住我的裙边。
可是晚了,我已经站在了城墙边上。
「宋书玉,你不要乱来。」
我从来没有看到他面色如此苍白,如此失态,如此惶恐,就算在湖里我刺杀他时,他濒临死亡时,他也没有。
我曾经伤害了他,我本来想用一辈子来补偿他的,反正我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可是昨夜,偏偏在小猴子的铜锁里,发现了那个东西。
我望了望天空。
一大片的云挡住了太阳,风呼啸而来,吹起了我的头发和裙子。
这样的天气,真像他在街上策马而来的那天。
我拿出了昨夜从铜锁里取出的东西,那是一幅画,画上是一个姑娘。
一个边啃猪蹄,一边哭泣的姑娘。
她醉得一塌糊涂,眼泪好像流不完一样。
而画的背面,写着一句话:
「你别哭啦。」
我盯着画,笑了,笑着笑着,又哭了。
那时问他,陆宇昂,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好?
我知道了,可是我知道得太晚啦。
又想起了上元日,他和那个小女孩的对话。
「这样吧,我把你举高,然后你就能找到你娘啦!」
「很高就能找到阿娘吗?」
「当然啦,只要站得够高,就能找到想找的人。」
我往下望了望,陆宇昂,这样,够高了吗?
我来找你啦。
然后我跳了下去。
我看见李以敬奋力扑了过来,满脸都是绝望无助,仿佛一个生活在黑暗里的人,失去了他最后一缕光。
可是他堪堪只抓住我的裙带。
而我像一只断了翅膀的鸟儿,坠落,坠落。
我倒在地上,意识开始涣散。
李以敬跑了过来,跪在我面前,无措地像个孩子,浑身颤抖,拼命喊着我的名字,连碰都不敢碰我,仿佛一触碰我,我就会像雪一样化掉。
我用最后的力气说:
「你给我的……从来……不是我想要的。」
「你闭嘴!」他的泪滴落在我的脸上,一颗又一颗,「我会救你!我能救你!太医!太医!」
「算了吧……何必呢……我从来……没有爱过你。」
「我不在乎!我不在乎!」他徒劳地想捂住我的伤口,不让血流出。
「你看……并不是所有事……都是……你能掌控的……」我苦笑了一下。
「比如现在,我就要死了……而你无能为力。
「李以敬,我终于赢了你一次了……」
「你不要说话,求求你……」他的手颤抖得厉害, 有些语无伦次,「我给你自由,给你自由,好不好,只要你活着……我不关着你了……」他泣不成声。
我笑着说:
「我死后,你不许提我的名字,不许留我的东西,不许想起我。
「死了还跟你有牵连,我犯恶心……」
我的血把我们的喜服浸染,多了一种妖异的红。
而他大声呼喊着我的名字,哀求着。
原来他也会害怕,还会流泪,我还以为这世上没有什么他会怕呢。
他发丝凌乱,眼角绯红,失魂落魄的样子,真好看。
就像被折断羽翼的天神,坠落凡尘轮回,懂得了爱恨嗔痴,苦苦挣扎,不得解脱。
可我不为他难过。
我本来就淡漠。
我也不恨他了。
只是,我要足够冷血恶毒,才能让他放过他自己。
天黑了,
我自由了。(正文完)
番外 迢迢
永宁三年,我的灵魂徘徊在皇城内外。
有很多事,我到现在才想明白。
我错了,从一开始。
我习惯于用掠夺霸占伤害来换取别人的爱,开始是娘亲的爱,后来是云漠的爱,再后来我把陆宇昂当作唯一的光。
如今,我终于明白,一个人可以当自己的光的。
若不爱自己,有再多人爱你,有什么用呢?
五年来,李以敬登上帝位,以雷霆手段排除异己,整肃朝纲。
又大赦天下,大兴科举,广纳贤士,与民休养生息。
他是天生的帝王,在一步一步地实现他的霸业宏图。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有一个活死人皇后。
我昏迷了五年了。
初始,我的情况非常凶险。
李以敬几乎找来了天下所有的名医,找齐了各种珍稀难得的药引子。
但还差了一味药材。据说那药材生长在西域,百年才能生长出一株。
去寻它的人,大多不是死在雪山沙漠里,就是死于豺狼流寇之害。
正在李以敬悬赏万两派大内侍卫去取时,太监来报,说有一侠客献上了那味药材。
可那位侠士却分文不取,放下药材便走,竟一声不吭。
诸人都以为怪,但药材确是货真价实。
可那人我是认识的,那是云漠。
我不知道他为何如此,他应当恨透了我才是。
这五年间,我见李以敬全身心投入朝政,竟丝毫不体恤自己的身体,咳嗽愈来愈严重。
说起来,他的寒症就是我害他沉湖所致。
几乎每天,他都会来我这边坐一会儿。
跟我说哪个臣子又办了蠢事,新进状元是个敢谏言的能士,黄侍郎那个老腐朽实在让人头疼……
我的灵魂就趴在一旁,跟他说,
李以敬,我都知道的,我都看到啦。
可是他感觉不到我的存在。
五年前他是个多么意气风发的少年,可如今每到夜晚独自一人时,他显得那么孤寂落寞。
我还记得,他攻下都城来接我时,脸上厮杀的血迹都等不及擦去,脚步里还有金戈铁马的声音,可是眸子里已经一片柔软。
那时候,他刚刚得到了最好的东西,迫不及待地要把它献给心爱的姑娘。
那时候,在他眼里,一切刚刚开始,一切充满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