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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在走向人行道的路上,猛然栽倒的。
然后便再也爬不起来,明明视线能移动,明明意识完完好好的。
他看着车辆的尾灯划过一道绚烂的光,想着。
陈焕会不会等急了,自己先走?
3
他不知道,因为,他被关在了一间病房里。
他好像得了什么不得了的病,他盯着手上缠着的纱布,想,自己还年轻,并且自己应该充满希望。
家里人对于他的病情闭口不谈,甚至连看望的时间都减少了,这个家向来冰冷,他习惯了。
他还算积极地配合复健,尽管手脚越来越不利索,他的崩溃是在春天一个晴朗得下午,他的母亲一脸平静地告诉他:
你被替代了。
这世界种种巧合,都在将他推向深渊。
他难以接受的不是连勺子都握不住的双手,亦或是跌跌撞撞的双腿,而是被遗弃被忘记,而是因为一个完美的替代品,他便没了所有的意义。
那时的他不过二十出头,心高气傲,他把能砸的东西全部都砸了,他甚至用平生最恶毒的话语咒骂双亲,可是母亲只会哭,父亲只有沉默。
他,相比起那如庞然大物般的家族,好像太微不足道了。
他发誓,自己一定要重新站起来。
撕破那些可恶的嘴脸,与来势汹汹的病魔战斗到底。
4
可是,那年春天,他再也无法不靠着拐杖行走。
那年夏天,他失去了那一手凌厉的笔风。
那年秋天,他话语变地断续而凌乱。
那年冬天,陈焕结婚了。
他是从护士的讨论里听说的,和那个冒牌货,结婚了。
是,陈焕一直是他心里悄悄藏起的名字,他仍然记得小时候钢琴没弹好被父亲赶到院子,那个小姑娘透过栏杆递给他一块旺旺仙贝。
眼睛贼亮,弥补了黑夜不曾出现的星。
他抓着拐杖,踉踉跄跄地趁护士疏忽跑出了医院,打了辆车后来到婚礼的场地。
结果没有钱,司机怎么也不让他走。
「我帮他付了。」
直到他听见另一段熟悉而陌生的声音。
在一场雨夜里见到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是间很离谱的事。
他打量着对方,大概率是整了脸,现在怎么瞧怎么恶心,他揣摩着该怎么阴阳怪气对方,对方直接朝着他脸面来了一拳。
他几乎是在一瞬间连身上的病痛都忘了,没用拐杖就还了对方一记,那个人大概以为他没什么战斗力,躲都没躲。
「滚远点,离我的陈焕远点。」
他咬着牙齿,双目赤红地望着对面的人。
「是吗,你的陈焕?」
那人蹲在他面前,解锁了手机。
「你看,你的陈焕给我打了多少未接电话,她可想我了。」
「【创建和谐家园】的别不要脸。」
他想抬起头继续骂,被人捏着脖子重重磕在泥地里,他突然在那一刻发现自己多恨这个世界,恨地快要发疯了。
「我劝你不要打扰我们结婚,如果你还站得起来的话。」
那人理了理领结,居高临下地俯视他。
「你大可以亲眼看看,本属于你的新娘,是怎么嫁给我的。」
……
好像,那天,也是烦人的大雨。
他跌倒在马路边,站都站不起来,今天也是,酒店里闪着明黄的光是不属于他的。
他把自己的意识集中到右脚,努力点,再努力点,直到耗费完所有的力气,他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陈焕。」
雨还在下,他低低地呢喃着这个名字,湿漉漉的,迷茫而痛苦。
「你会不会想起我啊。」
「会不会啊。」
雨水似乎顺着锁骨淌下,他的双目赤红,身体像向前倾着,眼帘落下,酒店之中,似乎才响起婚礼的进行曲。
「你可别他妈忘记我了。」
如果连你也忘记我,那我,大概真没了存在的意义了。
5
后来的日子里,他近乎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体慢慢恶化。
这种变化是每日的微乎其微,是他在一个冬天的雪夜里发现自己再不能站起来,是他突然发现连被替代,都过去了这么多年。
父亲把他原本的手机留给了他,可惜手机被摔坏了,拨不出号码。
那几乎是日日夜夜里,唯一支撑着他的念想。
他想陈焕,那个女孩子在他的手机里存了不少照片,他每次看到她明媚如光的笑,就会写下一次他的名字。
医生说,他的病,到最后什么都会忘记。
他开始变得无比烦躁,当控制不住手中的笔时会将铅笔愤怒地甩断,他有的时候看见镜子里的自己,发现江安都一点不像江安了。
那些年的锐气,也似乎被越来越无法控制的自己消磨干净。
他开始躺平,自暴自弃,不去做复健,每天就是倒头大睡。
他有天做了个梦,梦见陈焕结婚了。
他坐在台下,看着那个女孩一席婚纱,新郎的面孔破碎不堪,他在那叫嚣着你别走。
他的世界是一汪无尽的深潭,陈焕是他困于方寸唯一的光。
直到他被一段电话铃给吵醒。
他甚至不敢相信手机屏上的字。
他想接电话,可手偏偏在这时候不受控制,手机反而被他翻腾着掉落在地上,他去捡,然后摔下了床。
该死。
可他终于还是接到了电话,特别不妙,他听到了他日夜想念的人,可是她在哭。
那个冒牌货对她一点都不好。
她说,你回来吧,江安。
她说,你快想起我吧,江安。
她说她快撑不住了,她说她要离他而去了。
他几乎是拼尽全力地自喉咙之中挤出声音,连发声的时候他自己都吓了一跳,支离破碎的,是不再能被称之为「人」的语言。
你别哭了,好不好。
他跪倒在地上,咬着牙盯着显示屏,女孩的声音湿哒哒的,她说她很难过,在过去得十几年里他从来都不舍得让她难过。
他想杀过去,如果他能走的话。
他想抱住她,如果他能抬起手臂的话。
深秋的风,真的是太凉薄了。
最终他垂下了手臂,手机跌落在一边,他听着女孩断断续续地诉说,想着她以前笑起来的时候,是他一整个的光。
最后,他闭上了眼睛。
后来,他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陈焕是他的妻子,他们互相深爱。
梦中有时会有咸湿的晚风,有时人们会喊他一个陌生的名字。
可是,这就够了。
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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