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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到底，就是不肯回来。

  又有消息说，泠水侯明卓受了重伤，生死不明，使臣去的几次都未曾见到他，怀疑他已经被太子谋害，夺了兵权。

  皇上对于兵权最看重，这算是戳了他的肺管子了，暴跳如雷，当天就派亲卫来披霞馆接我和如约回宫。

  我想回东宫的时候，他们不让我回来，如今我不想回，却非要让我回来了。

  「姐姐，东宫外面一直这么多守卫吗？」

  「不，只是因为我被关起来了，所以加派了守卫。」

  「舅舅为什么要关我们？」

  「等吧，等父亲和太子回来。」

  「不！我要去见母亲！见外祖母！他们不能这样做！」

  我按住她的手，「等一等，他就快回来了。」

  我等着你回来做给我看，怎么扭转这一切，又怎么好好保护我。

  就当我最后相信你一次。

  27 烂账

  回宫后的第三天，宫里开了家宴，庆祝三位皇子回家。

  太后派人来东宫请，我称自己病了，不去。

  如约自然也不想去，说想要留在东宫照顾我。

  慈恩宫的人走后不久，皇上亲自派人来请，「皇上口谕，太子妃有恙，不来便不来，请二姑娘赴宴。」

  如约的手搅着裙摆，眉头紧锁，显而易见的烦闷。

  我对她说：「去吧，只是一场家宴而已。」

  宣口谕的宫人走后，如约愤愤地说：「丰家家宴，关我什么事！」

  我伸出食指轻按她的嘴，冲她摇摇头。

  换了礼服，戴上我库里一套红宝石头面，如约登上了皇上派来的软轿。

  而我留在东宫不久，母亲便乘着夜色来访。

  算来也有几个月没见了，母亲罕见地瘦了一大圈，从前总是圆润富态的脸弱质芊芊起来，一打眼我竟没有认出来。

  她见我戴着太子妃的凤钗，嘲讽般的笑了笑，「你从小被人捧惯了，都夸你聪慧端方，却没想到我们都看走了眼！」

  「在母亲眼里，聪明人应该怎样？审时度势？背信弃义？」

  「混账！」

  「按照您的标准，我从来就不是个聪明人。我不会背弃丰成邺，除非他对不起我。」

  「你就那么喜欢他？」

  我深吸一口气，回忆着当年东宫大婚，那个矮矮小小只到我腰间的小孩。「母亲，别说得我好像话本里为情所困的娇小姐一样，我们明家人注重承诺，既然当年许诺，就要去做到，这是祖父留下的家训，我不会忘。」

  母亲凌厉的神色变得悲凉，「明临渊，你在怪我……」

  其实我是怪母亲的，如果她不嫁给父亲，不只想着巩固皇权，父亲不至于一腔抱负无处施展。

  不过现在我也是皇室的人，站在皇室的角度，母亲又并没有做错。

  所以，这本就是一本烂账。

  「母亲，现在说这些都没有意义了，你来劝我，不如去劝皇上，我不可能改嫁，如约也不肯嫁皇子。」

  母亲没说话，她离我几步远，在灯火阑珊处，我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觉得有一种奇异的东西把我们隔了很远很远。

  「好，我会劝皇上的。」

  「那就谢谢了。」

  苍术园篇

  28 来信

  那日宫宴后，各种赏赐纷至沓来，都是给如约的。

  太后和皇后送了好些绸缎首饰，皇上呢，投其所好，送了精巧的摆件还有如约喜欢的字画。

  刚回宫中的三位皇子中，十二、十三两位皇子几次上门送东西，都被婉拒了，只有个十一皇子还算沉得住气。

  她说，太后和皇后都劝她在宴会上表演，她便选了自己最不擅长的舞蹈，跳了一支蹩脚的舞，即使这样也引得几位皇子赞赏不已，「也太形于色了，毕竟是长在外面的，十二十三两个皇子实在是没什么城府。」

  「那十一皇子呢？」

  如约顿了顿，「不都是一样……」

  大概是不一样的，因为如约赴宴时时宝琉随行，她告诉我，十一皇子英武俊朗，太后直夸他有先帝爷的风采。

  先帝爷征伐得天下，孔武有力，皇上却自小体弱，不能习武，这也是为什么他连死了几个儿子都不怀疑，因为他自己就是从小多病多灾长大的。

  先帝的一身武艺都传给了梁王，一起征战天下的是梁王，一起攻入皇城的还是梁王……

  在太后心中，都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她当然也舍不得梁王。

  所以，看到一个英武健硕的孩子，她必然喜欢得很。

  恐怕十一皇子不止让她想起了先帝吧。

  「如约，我问你，这三个皇子，你真的一个都不想嫁？」

  「那是自然！」

  「别急着回答，好好想想。」

  如约看了眼我身后的宝琉，「宝琉和你说了什么？我和丰司塵什么都没有！」

  「宝琉说，他夸你舞跳得好，只是手中还缺一把剑。」

  「不过是想引起我注意罢了！」

  皇子们为了引起我家小妹的主意，也算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那之后，有天天在东宫蹲守的——如十二皇子，也有仗着母族是江南巨富想用礼物攻势埋了如约的——如十三皇子。

  真是难为他们了。

  这样想来我觉得挺亏的，丰成邺什么都没做，靠安稳活着就娶到了我。

  当然，十一皇子用的办法最直接简单。

  他因为母妃早逝，在宫中没什么助力，多的是人等着看他笑话——你想讨好泠水侯府二姑娘，可你也要有拿得出手的东西呀！

  奈何丰司塵是个聪明人，既然没有妈，就给自己认个妈就好了。

  没过几天，他被皇后江采茉收为养子。

  江采茉已经不能再生育，丰司塵将会是唯一的中宫嫡子。

  然后，江采茉自然会替他召见如约，皇后的旨意，如约是「婉拒」不了的。

  「这个丰司塵倒是个人物，我们的小太子危险了哟……」

  柳穆阳夸张地感叹着，吊儿郎当的模样显得并不是非常担心。

  「你偷偷闯进东宫，不会就是来夸十一的吧，有什么话快说。」

  柳穆阳东看看西看看，确定周围没别人了，才递给我一封信，「太子给你的。」

  我接过信，和柳穆阳面面相觑。

  「还不走？」

  柳穆阳叹息道：「太子妃真小气，第二次了，还是一杯茶都不给喝。」

  我直直盯着他，手里握着茶杯，随时可以「请他喝茶」。

  柳穆阳心领神会，不再多说废话，立即翻出窗子，消失在暗夜里。

  我打开信纸，丰成邺只写了两句话给我：

  岳父一切安好。

  我很想你。

  我将信扔进香炉里烧掉，看着袅袅盘旋而上的轻烟，我的心似乎被安抚了。

  他知道我在担心父亲，也知道我很想他。

  29 苍术园

  太子的奏章终于回来了。

  太子大胜高车，俘虏高车王，高车及南越几大土司上书称臣。

  这样大的功绩，让朝臣开始摇摆——是就这样放弃太子，选择没有污点的其余皇子，还是忽略胡嫔，继续追随武德肖似先帝，又以仁爱著称的太子呢？

  焦点又一次投注到东宫。

  我的禁足大概也解了，忽视我很久的太后邀请我去赏花宴。

  因为皇后也会去，为了避免一些不好看的场面，我依旧称病不去。

  其实我一直当江采茉是我朋友，但丰幼安的死，恐怕让我们再也做不成朋友了，不然她这样稳重谨慎的人，不会这样急地收丰司塵为养子。

  如约像往常一样盛装打扮赴宴，走之前她又一次问我：「姐姐，等父亲回来，如果我不想嫁进皇室，就不用嫁，对吧？」

  我看着如约身上的礼服：七羽凤凰，紫色裙摆，明黄宫绦，发簪上是一颗【创建和谐家园】润泽的东珠。

  都是皇子妃服饰，如约一个侯府小姐穿戴是大僭越，可是这些东西，都是太后和皇后送来的。

  看懂了我的沉默，如约倏地冷笑，「原来你也是骗我……」

  来接如约的轿辇走了，我却惴惴不安，如约的眼底有一丝疯狂，我怕她做出什么傻事。

  到了午后，我正在同宝琉劈线做刺绣时，一个无品宫女扣响了东宫的侧门，被带到我面前，战战兢兢地说：「太子妃娘娘，泠水侯府的二姑娘将这个给奴婢，让奴婢来找您，她说，请太子妃速去御花园东南方苍术园，不然……她就以死明志……」

  宫女手中，捧着一颗东珠，在阳光下氤氲着光芒。

  那是今天如约离开时戴在发间的。

  「你在哪儿见到她的？！」

  「回太子妃，奴婢是在御花园伺候宴会的，给二姑娘上菜时，二姑娘说奴婢将酒水洒在她身上了……」那宫女把头埋得很低，恐惧到浑身颤抖，「二姑娘说，奴婢若不来，就告诉皇后……」

  宝琉将那东珠拿过来，「的确是二姑娘的，娘娘，不如去找长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