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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控鹤下葬后,鱼斯维抬棺回了建城,和丰许安一起留守后方,明卓接替父亲的职责和常宁一起在前线作战,战事胶着,一年多的时间倏忽而过。
后来每每回想,鱼斯维都怪自己太蠢,一味在意建城的安防,没有注意到许多暗流涌动。
丰年一统天下指日可待,建城和军中渐渐分成了两股声音,一方认为丰许安是嫡长子,将来成为太子理所应当,一方则认为长子体弱多病,丰常宁军功卓著,比起长子更加有王者气度,所以簇拥在丰常宁身边。
如果明控鹤还在,绝不可能让这种事发生。
明卓显然还没有成长到他父亲那样老练,一心扑在军务上,对此心有疑虑,却也觉得无伤大雅。
至于鱼斯维,他觉得许安是世上最好的,常宁也是世上最好的,这些言论让他产生困惑,想不通的事情,他逃避般不去想。
他犯的最大的一个错,就是让丰遥思接近了许安。
许安一直知道这个弟弟的存在,也一直和父亲一样选择无视,但郑氏不久前【创建和谐家园】身亡,丰遥思冲到许安面前求他安葬母亲,两人有了交集。
丰遥思厚着脸皮跟在许安身边,不理会旁人的冷言冷语,鱼斯维负责防务,日夜巡逻,在他没有注意的时候,许安和丰遥思走得很近。
丰遥思在许安身边煽风点火,否认常宁的功绩,为许安鸣不平。
「夫人生下你时颠沛流离,才让你身体这样虚弱,又不是你不愿意随驾出征,你在建城统管政务难道轻松吗,怎么就好像所有功劳都是他丰常宁的?」
这样的话,一次两次,许安或许会训诫,但说得多了,许安自己也不免去想。
是啊,他体弱不能习武,这难道是他愿意的吗?
论勤学刻苦,聪明才智,他哪里比不上常宁了?为何父亲还没登上那个位置,那么多人就开始说他不配做太子?
他难道就一点功绩都没有吗?
丰许安的不满常宁一无所知,他热爱战场,享受肆意杀伐的快乐。
丰年觉得一切都在正轨上,但明卓却一日胜一日地担忧。
他总觉得常宁越来越暴虐了,是的,暴虐。
小时候打邻居的孩子,到了建城打伤下人,上了战场灭人满门,这些事情他都受到过惩罚,但又好像没能制止他愈发放纵。
他热衷于杀戮,在战乱年代或许是好事,可将来呢?
总有一天会天下太平的。
建城的风言风语也让他担心,他想回建城一趟,弄清楚许安的想法,却总是没空,每每问鱼斯维,鱼斯维也说不清楚,只知道回答一切都好。
一切都不太好!
明卓觉得什么东西失控了,渐渐向深渊滑去。
16
让明卓后悔终身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
丰年的寿辰到了,丰许安准备了寿礼亲自押送来前线,丰年很久不见长子,自己带着一队人马去接,没想到遇到了郑渊的部下。
丰年带去的人手不够,受了重伤。
前方的丰常宁【创建和谐家园】回中军帐见父亲,暂掌军令的丰许安却始终不同意。
丰许安的回话是父亲一切安好,三弟安心攻城。
与之而来的,还有各种小道消息,说丰年已经死了,丰许安秘不发丧是为了趁机夺取大权。
丰常宁彻底慌了心神,对丰年的安危忧心如焚,作战时哪里还有什么章法,那座城池的守军又坚守不肯投降,丰常宁攻打了八天,进城以后脑子一热,下令屠城。
古往今来,屠城都是不能被原谅的罪行。
两军交战,你可以杀敌军,杀敌人的亲眷,但这和屠城的性质不同,屠城意味着,城中无辜的老弱妇孺,甚至襁褓中一无所知的婴儿,统统要死。
屠杀了整整两天,城墙上的青砖都被浸染上不祥的红色。
明卓知道这个消息时,气急攻心,喉咙处涌上一阵腥热,嘴里蔓延起鲜血的味道。
他想起幼年时问齐先生,若最亲近的人犯下不可饶恕的过错,该怎么做。
当时齐先生怎么教他的?
是了,齐先生让他看住亲近的人,不要让他们犯错。
这也正是从前明控鹤对丰年的做法。
可他明知道阿宁冲动鲁莽,明知他可能犯错,却没能拉住他!
他吩咐副官:「这些天军中发生的所有事情,大大小小,全部告诉我。还有,让建城那边来个人,我有事要问。」
常宁屠城后第三天,明卓去了丰许安的军帐,在那里,丰遥思正在为他拟文书,香炉升腾出热气,蒸腾着向上,场景一片祥和。
看起来那么像红谷村中的他们。
明卓不经通报闯了进来,丰许安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拔剑对准了丰遥思。
丰遥思下意识地喊:「大哥!」
「阿卓你做什么?放下!」
明卓自认脾气不差,弟兄们吵架也总是他来劝和,但如今他的愤怒到了顶点,若不是强大的自制力,他早就一剑穿透了丰遥思的喉咙。
「郑氏一年前死去,说是自缢,颈骨却泛黑,逢霜婶婶不会杀她,是你,杀了你的亲生母亲。」
丰遥思瑟缩了一下,眼神闪躲,「你在说什么……」
「你在凌云司散播丰叔想让常宁继承事业的消息,让建城人人站队,把许安和常宁逼到对立面去。」
丰许安呵斥:「阿卓!」
明卓吼了回去:「你闭嘴!丰遥思还安插人手到常宁身边,鼓吹他请封大将军王,让他也生出夺位之心。」
「哈哈……哈哈哈哈……」丰遥思忽然笑了,他像是喘不上气一样捂着胸口,笑得可悲又艰难,看向明卓的眼中氤氲着漆黑的风暴,「怎么就是我了,丰许安要是不忌惮丰常宁,我就是说破了嘴也没用,这事情怪不得我。」
「哪怕许安和常宁决裂,也轮不到你。」
「我才不稀罕!丰家的一切都让我恶心!」
丰遥思恨声说:「我求丰年生下我了吗!我求着要做他儿子了吗!既然那么厌恶我,杀了我不好吗!像狗一样把我养大,指望我对他摇尾乞怜吗!你们做梦!
我就是要揭穿你们丰家的假面目,什么和和美美一家子人,在权势面前还不是丑态百出。
真该让鱼斯维来看看,亲眼看着他的小安哥不许丰常宁回来,看他们是如何手足相残。
这些本该是我的!他偷了我的,我都要毁掉!」
明卓冲丰许安:「看见了吗,咱们就是被这种东西耍了。」
丰许安嘴唇微抿,不肯直视明卓的目光。
明卓意识到,已经晚了。
猜忌和怨恨就像墨滴进了清水,看似没有痕迹,却永远留在其中。
许安和常宁,再也回不去了。
明卓的手不由得颤抖。
冷静,不能出错,天下人都可以出错,你明卓不能出错!
「丰遥思,我不会杀你,我会看着你,看你夹紧尾巴聊此余生,你不会有朋友,不会有爱人,你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是我的人,我要让你在监视和懊悔中孤单死去。这不是我对你的惩罚,而是你所做的一切让我不得不这样提防你。
听清楚,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
「不……」
明卓也想说不,现在的一切都不是他想要的,但他只能接受,然后尽最大努力,搏一个好一点的结果。
「小安哥,你会让阿宁活着吗?」
「我会。」
「记住你的话,不要再让我失望了。」
17
鱼斯维终于察觉到往常被他忽视的那些事。
例如建城官员惟丰许安马首是瞻,丰年还没有登基,就有人称呼他为太子殿下,逢霜训斥了几次,但丰许安竟然全当没发生。
自他上次从军中回来,提拔了一个侍卫营副统领柳赦,鱼斯维便没了事做。
丰许安架空了他。
丰遥思没有回来,但也没有在军中任职,谁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至于常宁则提前跟着丰年进了京城,军中回来的人完全是另一种态度,对常宁极为推崇。
鱼斯维慌乱了,他想要弄明白发生了什么,写信给明卓,明卓却让他加紧护送建城官员搬去京城。
丰年打败了郑渊,只剩下清扫余部,而今已在京城筹备登基大典。
鱼斯维想找丰许安说说话,他觉得他们应该聊聊的,但是丰许安总是各种借口推辞。
他擅自去找丰许安,却意外发现丰许安和傅灵在坊市见面,傅灵冲丰许安摇头,他们的神情都很不好。
傅灵发现了不远处的鱼斯维,吓得戴上冪篱就跑,丰许安去拉她的手也被她挣脱。
鱼斯维走到丰许安身边,问他:「你和傅小姐……你们……」
「今天的事不许说出去。」
「我知道,小安哥。可是你如果爱慕她,为什么不去找逢霜婶婶?」
丰许安的目光有一瞬间变得很复杂,「小鱼儿,你什么都不明白。」
鱼斯维又一次对自己的蠢笨感到气愤,如果他聪明一点,或许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了。
他不得不去求助婉婉。
「婉婉,傅小姐已经及笄几年了,他可有婚配?」
婉婉惊讶地看着他,「哪有你这样问女子婚配的,你喜欢傅灵?」
「不是不是,我就是想……问问……」
婉婉撇撇嘴,「不用骗我了,我知道,你们都喜欢她,傅灵德容言功、琴棋书画,什么都比我好,连娘都说要把她嫁给哥哥。」
「婶婶想跟傅家结亲吗?」
「好像是,傅夫人来我家几次了,但是他们可精得很,还没定下跟哪个。」
「这是什么意思?」
「鱼斯维你真的太笨了,傅家是想让女儿以后做……哎呀算了算了,说了你也不会明白,你就糊涂着吧!」
鱼斯维的确笨,不然不会看不出许安和常宁势同水火的局面,也不会猜不出傅家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