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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傅琯琯一脸茫然地被婶婶带去前厅,就看见打扮得花孔雀似的柳穆阳正在大伯面前尽情开屏,为自己这么久没来岳家请安表达歉意。
末了,他说自己在京郊置办了流觞宴,请傅琯琯去玩。
傅琯琯来不及拒绝,就被婶婶换好衣服塞上马车,「给我看好琯琯,不许她胡闹!」
「婶婶!」
「闭嘴!柳五这样的好郎君,你错过了会后悔的,人家已经来道歉了,你别给我发小姐脾气!」
傅琯琯欲哭无泪,柳穆阳这哪是来道歉啊,他指定憋着坏呢!
7
柳穆阳那段日子找了各种由头约傅琯琯同游,傅家乐见其成,完全不管傅琯琯的意见。
每次出去了,柳穆阳装得一本正经,实则处处欺负她。
「你困了?也是,听说你不怎么爱读书,这个文会对你来说很无聊吧」……
「这双面绣是晋商沈家的长媳做的,女子无才便是德,人家却是德才兼备,唉,世间好女子那么多,为何偏偏我」……
「昨日去泠水侯府拜会,远远听见他家大小姐弹琴,真是心驰神往啊,对了,你会弹琴吗」……
「家中妩儿发烧,给她叫大夫花了点时间,来晚了,对不住,你不知道,妩儿最是娇弱,昨天给我红袖添香吹了风,就发起烧来,真是可怜」……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傅琯琯充耳不闻,淡定地嗑着瓜子儿。
柳穆阳就是想她担上主动退婚的罪责,她偏不!
她还就和柳穆阳杠上了!
谁知道傅琯琯沉住了气,有人没沉住气。
那个被傅琯琯救下的孕妇刚好是茶坊的老板娘,听见自己救命恩人被未婚夫这样「羞辱」,怒不可遏,大声指责:「看你人模狗样,没想到竟然这样阴损,男人家家的这样欺负一个女子,给我出去!」
柳穆阳愣了。
傅琯琯「泫然欲泣」,一句话也不说。
老板娘怒从心头起,把抹布一扔,「你走不走,你不走我叫官差来评评理了!」
柳穆阳被老板娘赶走,傅琯琯终于落得个清净。
这样的事情发生了多次,柳穆阳这薄情恶郎君的名声也在京城传了开去。
傅琯琯母亲冥寿那天,她去护国寺给母亲点灯,没想到柳穆阳也跟了过来。
「柳穆阳,你走,我回去就让婶婶去你家退婚!」
柳穆阳不明白一直坚持的傅琯琯为何突然就转变了态度。
他只知道傅琯琯去护国寺烧香,待见到傅琯琯母亲的灵牌,才知道自己戳中了她的痛处。
「我……」
「听不懂人话吗!你知道这是谁?」傅琯琯指着母亲灵牌,「婶婶说,你爹当年差点残废了,我爹给找的大夫,我娘四处打点凑钱买药材,你有什么资格站在她面前!你滚!」
「对不起,我不知道……」柳穆阳维持不住他那习惯性的笑意,诚恳地跪在傅琯琯母亲灵牌前,「我发誓,今日所做一切,既是为了保护柳家,也是为了保全你。」
傅琯琯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保全我?」
柳穆阳点头,「是,因为傅家……就要出事了。」
8
那一天,傅琯琯一次性知道了太多真相。
原来先皇驾崩前曾留下遗诏,立第三子梁王为嗣皇帝,可是梁王当时远在边境,泠水侯倒戈大皇子,也就是现在的皇上,将遗诏瞒了下来,等梁王赶回来的时候,皇上已经登基。
而傅琯琯的祖父当时就在宫中,他知道遗诏的事,皇上自然不能让他活下去,所以祖父才在先帝灵前「咳血而亡」。
这件事在傅家,其实也不是什么秘密,因为傅家在先帝时期,一直是支持梁王的!
皇上登基后,傅家也担心被清算,为表忠心把嫡女送进了宫,成了后来的傅皇后。
傅皇后生下大皇子,皇上的嫡长子,一直长到八岁意外死了,皇上都压着没立他为太子,皇上的忌惮可见一斑。
傅皇后死后,傅家荣宠依旧,甚至更胜从前,傅家人看不出危机,万里之外的柳穆阳却嗅到风暴的味道。
柳穆阳说,傅家已经鼎盛到了极点,只需要一个契机,皇上就能开始清算。
傅琯琯嫁给柳穆阳,就是把西宁侯府和傅家绑在一条船上,他明白柳赦报恩的心情,但是他不接受。
傅家大厦将倾,柳家何苦去陪葬?
「傅琯琯,傅家几个女儿都嫁的地方大员,皇上不可能留下她们,不然地方动荡不安,皇权无法集中。这罪,一定会波及出嫁女,所以你不能出嫁。可是父亲也答应过傅伯伯照顾你,我是想,你以退婚后心灰意冷为由出家。」
「出家?」
「对,你要是世外之人,即便你姓傅,也追罪不到你身上了。」
傅琯琯从来没想过还能这样做。
或许是因为傅琯琯母亲触动了他,让他决定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
「到时候你可以带着你母亲的嫁妆去做道士,这些财产与傅家无关,将来真的出事,你也可以好好生活。京郊的清远道观一直空着,正好缺个道长。」
柳穆阳已经装修好了清远道观,也不准备收回柳家当年给的聘礼,他一直觉得傅琯琯不聪明,甚至准备派自己的亲随潜入清远道观照顾她。
他早就做好了为柳赦报恩,照顾傅琯琯的打算。
他一直觉得,傅琯琯越讨厌他越好,这样她才可以心无旁骛地做道士,平平安安度过一生。
但傅琯琯真的叫他滚的时候,他心里生出一种强烈的不安。
「我知道了。可是婶婶们都很在乎我,她们……她们觉得你很好,不会同意我退婚的,所以你我需要演一场戏。」
那一刻,傅琯琯和柳穆阳突然调了个,傅琯琯戴上了假面,柳穆阳反而平静不起来了。
「你同意退婚?」
「当然,这不是你想出的办法吗,我觉得挺好,反正以我的脑子,我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柳穆阳没说话,他不由得开始想,会不会还有其他办法?
会不会他有哪里没想到?
可是,没给他多想得机会,傅琯琯告诉他:「明天来我家吧,我们做一场戏把婚约解除了。」
「……好。」
9
傅琯琯回了家,第一个见的就是大伯。
大伯是傅家的家长,也是傅皇后的长兄,是傅家说话最管用的人。
傅琯琯把柳穆阳的猜测一字不差全部复述了一遍,「大伯,他说的是真的吗?」
她多么想大伯告诉她,这都是柳穆阳退婚的借口,傅家很好,前所未有的好,傅家的所有人都能继续这种钟鸣鼎食的尊贵生活,没有人会死,傅家会延续它的荣耀……
然而伯父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已经到了连柳五都看得出来的地步了……」大伯叹息着,「琯琯,你和他退婚,去做道士吧。」
傅琯琯还抱有一丝希望,「可是皇上那么爱姑姑,即便看在姑姑的面子上……」
大伯打断了她的话。
已经不再年轻的男人眼里闪过许多情绪,最终都归于无奈,「一开始就错了,怎么能指望结果是对的。」
一开始,就不该支持梁王。
既然支持了梁王,就不该畏惧皇上,首鼠两端,送女儿进宫。
不该抱着侥幸心理,以为皇上不会跟傅家算账。
不该沉浸在皇上对皇后的宠爱,享受着国舅的待遇,忘记祖父猝死的疑云。
皇上像一个极有耐心的猎手,把傅家圈起来,不停地喂食,让傅家发胖,失去戒心,等待着某一天,一剑毙命。
皇上不肯立大皇子为太子,又选了泠水侯家的女儿为太子妃,这已经是一种信号。
可惜傅大伯没有傅太傅的聪慧,也没有泠水侯的铁血,甚至比不上柳穆阳的机敏,出于弱者的侥幸心理,他对这些异常信号视而不见,以为不戳破就不存在。
「琯琯,若真有一天,傅家出事了,幸存的族人都要靠你了,你……」
傅琯琯听到这句话,知道已经无可回转了。
她不由得羡慕起明临渊来——泠水侯府就不会被皇上猜忌,即便皇上想动泠水侯府,也得掂量掂量侯府的数十万精兵。
不像傅家,一家子文臣,说是权侵朝野的傅半朝,可是在皇上的杀心面前毫无反击之力。
「大伯放心,我永远是傅家女儿,我知道该怎么做!」
第二天,傅琯琯大伯一早就让大婶婶带着女眷们出门礼佛,把家里人都支开,傅家人一走,柳穆阳就带着两人的生辰八字,上门来退婚。
傅琯琯冲出门,将当年定婚时柳赦给的信物扔给了柳穆阳,怒斥道:「带着你的东西滚!我傅琯琯就是嫁猪嫁狗也不嫁你!所有人给我听着,不是他柳穆阳退我的婚,而是我傅琯琯不要柳穆阳!」
无视柳穆阳被信物砸中那错愕的神情——也不算完全无视,傅琯琯心里还在想,不是早就商量好了吗,他怎么还这副死人相——傅琯琯关上门,收拾好母亲的嫁妆,带着丫鬟七巧和七彩,驾着马车就去了清远道观。
在那里,有人已经等了她许久。
「牛道婆?」
牛道婆一身绫罗绸缎,打扮得活似年画上的老妖怪,一双大眼睛滴溜溜转,一看就没憋好屁。
牛道婆不伦不类地福了福身,「可算等着小姐了,一位姓柳的公子让贫道给小姐办出家的手续,顺带教小姐道士的功课,免得被人拆穿。」
柳穆阳这是给她找了个便宜师父。
牛道婆一直都在富贵人家做些扎小人卖符水的生意,不过因为几年前在泠水侯府说明临渊婚事不顺得罪了俞林长公主,被大棍子打了出来丢尽了脸,这些年也不怎么出现了。
没想到这老婆子还到处接活儿呢。
傅琯琯心想,柳穆阳想得倒是周到,她这假道士还是需要装装样子拜个师傅的,牛道婆这种钱串子正好。
想到这里,傅琯琯矜持地说:「嗯,一起进去吧。」
10
傅琯琯正式成了一名女道士,清远道观的大当家,手下有两个丫鬟(对外也说是道姑)和一个便宜师父牛道婆,四个人住偌大的清远道观自然是不够的,她还没来得及招人,就有两个猎户和一个女道士来投靠。
两个猎户都是练家子,脸上带着西北太阳晒出来的高原红,一个女道士年纪不大,一颦一笑都是媚意,指尖有练习乐器留下的茧子。
傅琯琯就是个傻子也能看出来,这是柳穆阳派来的人。
「猎户」负责保护她的安全,「女道士」则负责为她传递外界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