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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傅琯琯的婶娘就问:「你说我家琯琯是什么命?」
牛道婆说:「小姐出身国舅府,自然是万里挑一的好命,只是……看小姐面相,怕是婚事上有些难处,若是处理不好,家里也要遭难的。」
在一旁伺候的管家娘子忙问:「仙师走南闯北见识得多,可有什么解法?」
傅琯琯闯进婶娘屋子,不耐烦地打断几人,「得了吧,这婆子见谁都这么说,前几天去泠水侯府拜会他们家那未来太子妃,也是一模一样的词,被俞林长公主大棍子打出来的,又来骗咱们家。当我傻子呢!」
那时候牛道婆还不是傅琯琯的便宜师父,老脸通红地跑了。
婶娘讪讪地,又舍不得说她,嘀咕着「问问求个安心嘛」,也就不提这事儿了。
几年后,等傅琯琯真要嫁人的时候,她才觉得这老婆子说的真他娘的准!
2
傅琯琯从小父母双亡,好在傅家家大业大,几个堂姐都早早嫁了人,家里就她一个娇小姐,所以她还真没受过什么苦。
不止没吃苦,反而被叔伯婶婶们惯得不成样子,千金大小姐一样娇养着,她还记得自己特别小的时候,皱皱眉头,咳一嗓子,婶婶都能带着管家娘子大张旗鼓收拾她的丫鬟下人,就怕她受一点儿气。
何况她姑姑是当朝皇后,和皇上伉俪情深,又生下大皇子,是人人称颂的贤后。
世人都说侄女像姑姑,她总觉得自己有一天一定也能成为姑姑那样厉害的人。
她还记得第一次进宫,她在姑姑的寝殿午睡,金色的光透过琉璃彩瓦照进姑姑华丽的宫殿,给朱红的烟罗镀上层层光晕,乳母一边拍着她的背哄她睡觉,一边低声自言自语:「要是嫁给大皇子,做太子妃,就好了……」
她挺喜欢大皇子的,更喜欢姑姑,小小的傅琯琯心想:本小姐就勉为其难考虑一下吧……
谁知道现实很快打了她的脸,因为皇上看中了泠水侯家的大小姐明临渊,和泠水侯明卓约定了,等这女儿长大,就进宫做太子妃。
论身份,明临渊父亲是泠水侯,掌数十万大军,母亲是俞林长公主,皇上的亲妹妹,比起傅琯琯一个无父无母叔伯养大的孤女,好了不是一点半点儿。
论相貌,明临渊可以说和俞林长公主长得形同陌路,她爹是京城第一美男子,她倒会选,完全按照自家老父亲的模板长的,宫里宫外见过的都说她美,三岁看老,将来准是个美人儿。傅琯琯看着镜中的自己,觉得自己眼睛再大点儿,脸再小点儿,鼻子再细点儿,唇珠再明显点儿,或可一战……
论才情,傅琯琯投壶跑马,摔跤赌钱无一不精,没一样拿得上台面,泠水侯府的明临渊却是琴棋书画,茶艺插花,样样精通,世家小姐的标准模样。
更比不得的是皇上的偏爱,要知道,当时太子未立,先定了太子妃,甚至可以说,她嫁给谁谁就是太子。
小小的傅琯琯在刚进入京城贵族小姐交友圈,只远远见过明临渊几次的时候,就已经讨厌上了这位未来太子妃。
是讨厌,才不是嫉妒呢!
3
傅家在那些年煊赫一时,几个堂姐们个个嫁得好,夫婿都是威震一方的大人物,所以叔伯们对傅琯琯的未来夫婿,也是慎之又慎,力求完美。
太子妃是没机会一争了,那皇子妃呢?
还没等傅家把目光投注到各位皇子身上,宫里就开始了诅咒般的惨案,皇子们一个接一个的猝死。
最先死的就是大皇子,傅皇后心痛欲绝,没多久也跟着病逝了。
接着,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都离奇死在森森皇城中。
婶婶们私下聚在一起时偷偷嘀咕:「皇上对梁王的子嗣赶尽杀绝,结果自己的儿子也死了,这是报应……」
额,是不是报应傅琯琯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要是不想当寡妇,最好别打皇子妃的主意。
不久,叔伯们才忙完皇后的丧事,傅家就有贵客登门。
西宁侯柳赦,来为他家嫡幼子求娶傅琯琯了。
柳赦是皇上的心腹,和傅家明家这些世家相比根基浅薄,但正因为发迹时间不久,只能依靠皇权,所以尤为得皇上信重。
傅琯琯的父亲生前和柳赦是同窗,当年柳赦还是个穷小子的时候,娶媳妇儿没彩礼,傅琯琯她爹卖了自己的藏书凑的钱,柳赦在战场受了伤可能残废,傅琯琯她爹大雪天亲自去山里找神医治好了他的胳膊。
这份情谊实在贵重,很久以后傅琯琯回想起来都觉得,她那样一个魔星一样的千金小姐,柳赦拿自己最出色的儿子去求娶,大概是抱着「哪怕小儿子以后废了,我也要照顾好老傅的女儿」的心态。
没错,柳赦为嫡幼子求娶傅琯琯,实则是个极为不明智的决定。
当时傅琯琯太小,看不分明,也是后来她才慢慢想明白:为什么大皇子一直没被立为太子?为什么祖父意外死在了先帝灵前?为什么傅家子弟明明并不出众,却一日比一日尊贵荣耀,哪怕家中子弟杀人害命了也可以轻松揭过,无人追究?
原来皇上早就盯上了傅家,立后,荣宠,放纵,都是捧杀的手段。
欲使其灭亡,先使其疯狂罢了。
可惜傅家人看不明白,自得其乐。
柳赦看明白了,却依旧想拉她出这摊泥泞,冒着被他唯一的倚靠——当朝皇帝猜忌的风险。
那位西宁侯家的嫡幼子,年纪不大,却是个惊才艳艳的小才子,傅家选来选去,还是觉得那孩子适合,不出意外,傅琯琯最终还是和柳穆阳订了婚。
那一年,傅琯琯八岁,柳穆阳九岁,一个是京城国舅府的孤女娇小姐,一个是西陲将军府的神童小公子,命运的线将没有交集的两个人缠绕着,越拉越近。
4
傅琯琯的婚事定了后,她的生活没有丝毫变化,依然是吃饭,睡觉,试衣服,买首饰,游玩宴饮,纸醉金迷……
她最大的乐趣从偷偷看话本子变成了明着看明临渊的笑话——由于宫中的皇子还在接连死去,找不着理由,未来太子妃的丈夫人选已经从年龄相当的大皇子变成了平均年龄三岁以下的诸位皇子们了。
或许,傅琯琯有些恶毒地想,要是皇子们继续死下去,明临渊及笄后就只能嫁给襁褓中的婴儿了。
哼,看她那时候还能不能维持那样让人生厌的高傲姿态!
可是不论她怎么奚落,冷嘲热讽,联合世家小姐们孤立明临渊,明临渊都无动于衷,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没有任何反应。
明临渊依旧淡定地喝着她的茶,矜持地用帕子按按嘴角根本不存在的残渍,然后微微抬眸——那是个极微弱又极为挑衅的动作,仿佛在说:
就这?
傅琯琯气炸了!
这种情况愈演愈烈,渐渐失控。在江家的宴会上,就在傅琯琯终于忍不住爆发的时候,江家大小姐端着糕点突然出现,三言两语化解了一场纷争。
那个女子叫江采茉,是江家大老爷原配所生,据说一直养在乡下,才接回京城。
这个宴会就是江家老太太为了将她介绍给京中众人所办的。
江采茉是傅琯琯见过的最温婉的女子,何况她做的糕点好吃极了,傅琯琯这混世魔王一样的人都不忍心在她的宴会上打她的脸了。
最终,傅琯琯吃了半碟子点心,和江采茉约定了下次一起逛庙会,然后开开心心回了家。
后来,江采茉每每约傅琯琯,总会也把明临渊叫上,苍天可鉴,就是牛道婆开坛做法都不一定能让傅琯琯和明临渊水火相容,可江采茉就做得到。
三人这奇妙的组合,在那几年竟然留下了许多不错的回忆:大正寺的斋饭、上元节的花灯、戏园子的波斯舞、沐春时节的白龙风筝……
那时候,宴会上的三个少女都没想到会被卷进怎样的乱局,又该怎样手足无措地挣扎下去。
5
傅琯琯未来的丈夫柳穆阳长大了,回了京城,按照礼数,他该来傅家请安的。
可他迟迟没有来。
柳赦不在,柳夫人溺爱幼子得很,由他胡来。
渐渐的,风言风语传了出来——这位柳五公子长得灼灼其华,鲜妍明媚宛若好女,又是个一等的风流人物,还没成婚呢,院里已经有了十几个「姑娘」……
这还了得!
傅琯琯能受他这个气?
她没告诉叔叔婶婶们,独自架着马车就要去柳家闹事。
结果柳家还没到,路上遇到一个晕倒的孕妇,羊水都破了,她带着妇人去看大夫,耽搁到了晚上,只得作罢。
第二次,她骑着马去柳家,看见有个小姑娘被后娘当街打骂,她气不过,带着姑娘和后娘去了京兆尹,看着那群小官收拾了后娘,后娘被官差打完又被赶来的丈夫打,赌咒发誓不敢再虐待小姑娘。
第三次,傅琯琯下定决心一定要找柳穆阳说清楚,路上遇到要饭的小叫花子抢她钱袋,她追着去了小叫花子的住处,结果——她莫名捣毁了一处拐卖儿童的窝点,解救了几十个被拐的京郊小孩儿……
京兆尹甚至给她发了嘉奖令。
柳穆阳在那儿小妾丫鬟热炕头,你侬我侬恩恩爱爱的,她这都混成民间女侠了!
傅琯琯心情差到了极点,一个人在家生闷气——她怕自己再出门,之前传得沸沸扬扬的高车奸细都能被她抓住。
她不去找柳穆阳,柳穆阳反倒来找她了。
柳穆阳的字条藏在她的早膳里送了进来,上面写着:午后,怀古坊一会。
要是一般女子,必然不会去的,不仅不去,还要找到家中长辈,让人看清楚柳穆阳是个怎样的小人!
可傅琯琯不是一般女子,她找了把称手的鞭子,带着丫鬟出门,亲自去会会这位风流才子。
6
傅琯琯和柳穆阳第一次见面,凭良心说,她是心动的。
当时,柳穆阳穿着一件蝉翼似的纱袍,碧色锦缎莹润挺括,衬得站在窗边的柳穆阳有种超越了年龄的清逸神采。
柳穆阳的眉尾,眼尾,唇角,都微微勾起,弧度美好,天然带着一丝笑意。
偏偏他的眼神也笼罩着迷离笑意,乍一看让人忍不住陷进去,可看进去了才发现,眼中漆黑一片,没有丝毫动容。
他就像戴着好看面具的局外人,冷冷地审视着这一切。
傅琯琯其实一直不太聪明,她生长的环境不需要她进行复杂的脑力运动,但出于食草小动物看见肉食性野兽的天然畏惧,她在心里提醒自己——这人惹不起……
柳穆阳微笑:「琯琯。」
傅琯琯皱眉:「你叫得真恶心……」
好了,一句话,平和的假象就被打破。
傅琯琯单刀直入,「听说你一屋子莺莺燕燕,我先说好,我这人很坏的,不可能允许丈夫有小妾的,你要和我成婚,那些女人要么被我打死要么被我发卖了,不可能给她们好下场!」
「她们可都是我的心肝呀。」
「那你就别娶我!想退婚自己去我家退,别想我主动闹!」
柳穆阳脸上没了笑意。
「真当我傻呢,以前在西陲怎么没听说你这么风流,一回京城就这样,明摆着做给我看。你是打量我傻,想我主动闹着和你退婚是不是?你做梦!背信弃义的小人,谁想退婚谁自己去!」
傅琯琯一脸得意,因为柳穆阳的确不再像开始那样玩世不恭,这就说明她说得没错。
柳穆阳这王八蛋,想退婚,故意恶心她。
「傅琯琯,你不会主动退婚?」
「对!」
「好,我知道了,你请回吧。」
「啊?」
柳穆阳冷淡地打开门,「请。」
傅琯琯被他赶走了,回了家美美地睡了一觉,一大早早膳还没吃,就听见丫鬟七巧笑容满面地过来:「小姐,柳公子来请安了!」
等傅琯琯一脸茫然地被婶婶带去前厅,就看见打扮得花孔雀似的柳穆阳正在大伯面前尽情开屏,为自己这么久没来岳家请安表达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