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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长叹一口气,不得不承认,此时此刻,我心中还是心疼他的。
「父亲打你了?」
成邺点头,「该打的。」
我都要怀疑他是故意弄出这伤口来给我看的了,上次从高车回来也是,偏要让我看到腰间的刀伤,配上他那幅可怜巴巴讨食野猫似的眼神,让我没心思追问胡嫔案的始末。
见我不说话,他得寸进尺将我抱起来,侧坐在他怀里,许久没清理的下巴上冒出胡茬,扎得很。他深深地嗅着我的味道。
「临临,我真的不能失去你,我会疯的。」
这样的话,他这辈子已经说了许多次了,我能想到,他是那样胆战心惊地担忧着我某一天和他一样「回来」,揭穿他曾经做过的一切,所以才要反反复复告诉我不要离开他。
「嗯,我知道。」
「那你……」
「就当那是一个梦好了。」
成邺的手不由得加大力气捏住我的肩,「真的?」
我习惯性地靠在他胸口,听着他擂鼓般的心跳,「那些事都忘了吧,父亲还在,如约也平安嫁了人,这是你努力的结果不是吗。」
我轻轻拍着他的背,让他平静下来。
十年的耳鬓厮磨,我们彼此都了解对方到了骨子里,他将「丰成邺」这个存在印在我生活的点点滴滴,我又何尝不是。
要是抽离了,不亚于一场剥皮剔骨。
老天终究还是偏爱他,让他先记得,占了先手。
我看着他,将此时此刻他的模样烙在心里,「我不能代替那个『临渊』原谅你,但是我也否认不了,我放不下你。」
他低下头,与我呼吸交缠,「临临,谢谢你……谢谢……」
不知道是谁先拉下了床帷,他俯身将我圈在手臂间,避开我的伤处,小心翼翼地亲吻我身体的每一处。
我用身体感受他所有的温度和爱意,虔诚到了极致,共同沉沦在旖旎的痴缠中。
他担心弄疼了我,极力克制,以至于身体不自觉地颤抖着,像是生了重病,药石罔救。
我只能亲吻他来抚平他的躁动。
「成邺,别急……」
「不急……我们有一辈子的时间……」
66 临渊·如约
一切尘埃落定,父亲又一次带着母亲出游。
父亲造了一艘大船,说要带母亲去與图里都未曾注释的地方。
母亲一面念叨着穷乡僻壤委屈了她这金枝玉叶,一面却开开心心地收拾行李,完全不打算管正在怀孕的如约。
她说:「你们泠水侯府怀孩子,干我俞林大长公主什么事,除非这孩子生下来姓丰,否则都别打扰本宫和驸马逍遥自在!」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个孩子的确该姓丰,不过还是不让母亲知道的好。
她笑起来的时候多好看啊,让人觉得她就该潇洒恣意过一辈子。
走之前,父亲单独见了我。
我正在试皇后礼服,凤钗、翟冠、东珠,几乎要被繁复的饰物压得抬不起来,父亲上前为我正了正冠。
他的眼神里有我那时候还不懂的东西。
后来我有了自己的孩子,我才懂得,那种情绪叫「溺爱」。
他除了是冠绝天下的泠水侯,是表面冷清自持实则狷狂傲物的大将军,他还是一个父亲。
「临渊,我这一生,想得到的都得到了,想做的事都做成了,没有击不垮的敌人,没有打不赢的仗,我从不相信我会输,可是,你讲的故事里我死了,没能庇护住任何人……换作其他人讲这种故事,我都不信,可要说是为了你,倒也有这可能。」
说到此处,父亲极轻微地笑了笑,似乎自己也是才意识到他可以为我付出那么多。
「因为答应了要把你的郎君完整带回来。」
我哽咽着,说不出话。
「临渊,别哭。等我走了,去告诉丰许安,明卓有心,我的血不全是凉的。」
父亲和母亲走的时候,带走了梁王。
直到最后,梁王终于离开了死水一般的河间苑,不再做阴沟里密谋的老鼠,也不用在宫里做一个傀儡太上皇,继续被监视,被控制。
他自由了。
父亲第一次选择了丰许安,于是丰常宁恨他,第二次选择了成邺,于是丰许安也恨他。
不止他们,或许外祖母也觉得父亲是个没有感情的人。
父亲表现得毫不在乎如同手足兄弟的他们怎么看他,可直到那一刻我才明白,他是在乎的。
即便在乎,他还是为天下人做了选择。
那些人,可能永远都不会明白,一开始如临深渊的不是我,而是父亲。
他从来没有忘记幼时的雄心壮志——要匡扶天下,要国泰民安,更要挚友二三,天涯之远而莫敢忘。
终于,都一一如约了。
67 兄弟
皇上被贬为泯王,看守皇陵赎罪。
在那里,还有一个胡氏在等着他,他们都得了应得的,受了应受的。
鱼斯维也跟着去了皇陵,他还是那个「公平」的鱼统领,陪了「三公子」二十多年,然后把剩下的日子都留给「大公子」。
外祖母没能等回自己的小儿子,连大儿子也要与她分别。她虚弱得厉害,成邺说泯王可以回宫看她,但她却摆摆手说不用了。
「我这一生,有那样好的夫君,就不该多奢求什么,他们本就不该做兄弟,是我太贪心了,老天降下了惩罚……」
很长一段时间,她都不能释怀,不肯见成邺和我,把自己封闭在宫室里,整日与经书佛像在一起。
我记得外祖母在我小时候给我讲她行军时的故事,被刀砍中了腿,大冬天流脓发炎,用烈酒清洗伤口,用钢刀割掉腐肉,她在嘴里塞着绵帕,怕先帝担心,硬是昏过去了也没叫出声来。
那样的痛,最后讲来也就是几句玩笑,不过尔尔。
可如今的痛,却让她站不起身,喘不上气,更不敢去想。
直到如约和鱼叔礼的双胞胎儿子出生,这种情况才有所改善。
一母同胞的两个孩子,哭声洪亮极了,谁也不肯让着谁,简直要掀了皇城。
她终于出了佛堂,隔几步远看着两个孩子,泪水顺着眼角的皱纹落下。
「你们要做好兄弟,不要争,不要让父母伤心,知道吗……」
两个孩子哭累了,咿咿呀呀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彼此之间竟然也能交流,哥哥忽的笑起来,弟弟听见也跟着笑。
一向沉默寡言的鱼叔礼抱起哥哥放到她怀里,「太皇太后您看,他们看见您,很开心。」
如约抱着弟弟凑到她身边,「来,看看你曾祖母,以后要好好孝顺她呀。」
丁嬷嬷捏着帕子背过身,无声地流着泪。
68 秋千(完)
虽说皇上成了泯王,剩下的几个儿子却都是成邺的亲弟弟,成邺之前将他们玩得团团转,如今为了补偿,都以郡王礼待之,他们的母家自然感激涕零,没有闹事的。
江采茉按理说要随侍泯王,但皇陵已经有一个胡氏,又因为她还有丰幼安要养育,所以留在了京城新建的泯王府。
她几乎不出门,倒是丰幼安,宫里宫外四处跑,我们都不明白他到底像谁。
比起宫里,他更喜欢去丰司塵的河间苑,那里有成邺给我做的秋千,是他的最爱。
丰司塵自请用河间苑做他的王府。
我猜,或许是想体会他亲生父亲承受过的一切。
成邺封他为良郡王,但因他住在河间苑,不知谁起的头,后来都改叫他河间郡王。
因为这个封号,这个王府,总有人拿他和梁王比,暗指成邺容不下他。
成邺的确记恨他伤了我,所以任由内务府各种薄待河间王府,可谁也没想到,丰司塵根本不需要内务府那点儿「微薄」俸禄。
他人生头十几年,只知道要复仇,要当皇帝,忽然间,要他复仇的梁王坐船走了,要报的夺位之仇被仇人的儿子给报了,皇帝这个位置一万年也不可能轮到他头上了——好像他的人生突然就失去意义。
无论前世今生,没有人真正了解过他,所以我们都不知道,没了那些迫切的「使命」后,他竟是这么有趣的一个人。
他养锦鲤,给它们修形,繁育,几年后养出一窝灿若鎏金的锦鲤,到了市面上拍卖,万金难求一尾。丰幼安一时好奇锦鲤的味道,他也舍得把那鱼给丰幼安烤了吃。
他养名花,跟着花匠学,不到一年就养出了传说中的十样锦,花市上夺了头筹,有人用十斛明珠同他换,然后将花献进宫里。宫宴上群臣啧啧称奇时,他不以为意,「皇上喜欢这花吗,我府里还有,回头送些进来。」
那晚,一向视他如空气的成邺,罕见地斥责他「不务正业」。
实际上,他这一生也没有什么「正业」。
他画的画,写的字,刻的印章,酿的酒,做的菜,最后都成了名扬天下的绝品。
梁王耗费半生心血培养的一个复仇种子,终于有了自己的人生轨迹。
成邺总觉得为他做了嫁衣裳,跟我说要把秋千和花房都拆了。
「本来也不是河间王府的东西!」
我劝他:「反正我养鱼养花都会养死,不如让他好好养。」
「那秋千呢?」
一旁的宝琉抿嘴笑着。
伏婴倒是胆子大,「皇后娘娘怕被言官弹劾呢,皇上上次送的八宝明珠绣鞋就被说奢靡无度。」
成邺不以为意,「不必在乎那些人,叫明微现在就去安秋千。」
伏婴立即答应:「是,皇上英明!」
番外篇 傅琯琯 前生
1
傅琯琯的便宜师父牛道婆曾经说过,这世上人人有自己的命数。
有的人,天生运道差,投胎上就差了,往后越活越难,事事不顺,仿佛来这人世一趟就是来吃苦受罪的。
而有的人,出身好,运道足,天道看顾,那自然是事事顺意,轰轰烈烈鲜花着锦地过一生。
那时候傅琯琯的婶娘就问:「你说我家琯琯是什么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