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馨提醒:系统正在全面升级。您可以访问最新站点。谢谢!
「儿子不敢!」
太后盯着依然跪着的丰成邺,「你真要做梁王的嗣子?」
「成邺愿意。」
「那你可问过你妻子愿不愿意?」
不等他回答,我先开口:「回皇上,太后,临渊也愿意。」
太后不再多说。皇上沉默了一阵,下了最终旨意,「罪人胡氏,送往皇陵,永世不得出。太子丰成邺,废为梁王世子,着宗令更改玉碟,搬离东宫,亲眷等一律随行。」
太后将手中的佛串套在我的手上,「去吧,你是个好孩子。」
我走到丰成邺身边,伸出手将他拉起来。
「你看,说了我不会离开你的,我明临渊说到做到。」
丰成邺的掌心很热,他一直握着我的手,不肯松开。
38 相让
一回到东宫,丰成邺先脱了轻甲和上衣,露出一身深深浅浅的伤疤来。
伤痕有新有旧,旧的已经结了厚厚的痂,新的还渗着血色,最重的一道是从后腰蔓延到腹部的刀伤,那种伤痕我认得,祖父的一个亲卫手臂上也有,是高车的一种弦月弯刀砍出来的。
弦月弯刀如镰刀一般,受伤者被枭首、断肢,九死一生。
「临临,帮我换一下药吧。」
「你别来这套,以为我会可怜你吗!」
他带着我的手触碰身上的伤痕,从腰间一路往上,我怕按痛了他想要抽回,他反而越发用力按着我的手,拂过腰腹、肋骨,停在了心口的位置。
「以后我只有你了,临临。」
好……
很好……
不愧是我教出来的孩子,很懂得怎么让我心疼!
我又气又难受,「你还瞒着我什么?你不说,我就和傅琯琯一起当道士去。」
丰成邺突然抱住我,将头靠在我肩上,像小时候一样蹭来蹭去,让我想起父亲送我的那只鸳鸯眼波斯猫,每次想吃肉干的时候,也是这样觍着脸蹭我。
「腰上那一刀当时伤得很重,肠子都掉出来了,我发了好几天的烧,可是我怕死了就见不到你,所以撑了过来。临临,我真的很怕不能再见你。」
我的思维还是清晰的,「那你以后还敢不敢瞒着我了?」
他的下巴碾在我肩上,嘟囔着:「你答应过我不走的……」
说了半天还是不肯说实话,我气得要推开他,谁知道推到他肋骨处的一道旧伤,伴随一声低呼,他下意识弓起了腰。
「成邺……」
于是,那天就在传御医和换药中度过了。
之后几天,我又忙着收拾东西搬家,东宫里存放着我那名动京城的丰厚嫁妆,加上各宫的赏赐、各地的节礼,林林总总写了五十多册,搬家是个浩大的工程。
只是为了避嫌,不想让皇上觉得泠水侯府与成邺这个废太子有私,从头到尾父亲母亲都没来看我一眼。
宫里人见风使舵,风言风语传得铺天盖地,又听说泠水侯亲自为次女选婿,把我说得跟爹不疼妈不爱的破烂似的。
父亲将如约接回了家,他的军功赏无可赏,皇上要是再要如约嫁入皇家,吃相未免太难看,所以不仅不阻拦,还赏了许多东西。
皇室松手放人,豪族贵胄们都蠢蠢欲动,甚至有世家愿意以嫡子许婚。
如约的婚事,大概能走上正轨了。
而另一头,搬家那天,太后派了丁嬷嬷来送行,明晃晃地表达她的支持,堵了许多人的嘴。
不得不说,成邺这一步棋,乍听是自毁前程,实际上是在绝境挖出了一条生路。
太后平生最大憾事便是她的两个儿子骨肉相残,皇上夺位,圈禁了失败的梁王。
而梁王被圈禁几十年,未有子嗣。
成邺改了玉碟出继过去,梁王就算是有后了。
从前太后顾忌皇上,只能装作对梁王不在意,如今成邺名义上是梁王子嗣,实际上又是皇上的血脉,太后对皇上的亲生儿子好,皇上难道还不乐意吗?
说到底,如果成邺仅仅是被废为皇子或庶人,太后都不会为我们撑腰,毕竟,孙子、外孙女哪有儿子亲近,那才是太后身上掉下来的肉。
成邺的确很会把握人心。
离开东宫的时候,皇后竟然也送了乔迁礼——一盒她亲手做的点心。
多年前初见,我和傅琯琯吵得不可开交,她就是端着自己做的点心出来劝好了我们。
所以,这大概是道歉的意思。
我拈起点心吃了一口,成邺忙说:「你喜欢吃的话,以后让厨子在夜点心里加上这个。」
我摇摇头,将剩下的点心放回盒子里,「不是从前的味道了。」
心情突然低落,即便是明白自己不能再做太子妃时,我也没这么难过。
曾经亲近过的人刀刃相向,比一开始就敌对还要让人难受。
我们本来是好朋友的……
「临临……」
「成邺,每个人的路不一样,遇到的事不一样,不能代替别人去原谅。皇后她做的这些,其实不怪她……我们走吧,再晚就误了吉时了。」
我和成邺携手走出东宫,一如当年他牵着我的手走进这个地方。
那时他小小一个,穿着厚重的礼服,我老怕他摔倒。
现在他与我并肩而行,已经可以为我挡住宫巷的冷风。
我想,有些事,他不想说,就算了吧。
毕竟我心胸宽广,让他一两次也无妨。
39 河间苑
梁王被圈禁的地方没个正式的牌匾,因为地处淮升坊和护城河之间,一般以「河间苑」来称呼。
实际上河间苑就是前朝的一座废弃王府改建的,前朝那位亲王发疯自戕死了,皇上把梁王安置在这个地方,恐怕是怀揣了他心底的「美好祝愿」。
河间苑地方挺大,房屋多数破败,想也知道,这里只关着梁王一个人,侍卫仆从都围着他转,给他一间房就得了,谁去管其他房屋怎样。
这就苦了如今的梁王世子一家——也就是我和成邺。
我看着腐朽破败的抄手游廊,荒草丛生堪比南越虫瘴之地的庭院,满布浮萍发出阵阵腥臭的水池,以及枝丫乱长遮住穹顶的古树……只觉得脑袋坠得疼。
负责看守梁王的侍卫长是皇上的亲信鱼斯维,他是先帝养子,自小养在外祖母跟前,是丰家最信任的人之一。
梁王被关了二十多年,鱼斯维就在河间苑守了他二十多年。
鱼斯维样貌平平,要不是穿着禁卫统领服饰,扔在一堆侍卫里都找不出来。
我们头一次见面,还是这样尴尬的关系,他却笑着带我们去见梁王,一边走一边介绍河间苑。
他说:「除了梁王所住的正院,世子与世子妃可选院落居住,也可自行修缮,只是不要去动梁王那里就好。」
这就叫前人栽树,后人乘凉,祖父当年在战场上捡回鱼斯维一条命,现他就对我这个被废的太子妃和蔼可亲。
成邺趁着没人看我们,牵着我的手,颇有兴致地打量河间苑的废弃房屋,一边走一边说:「这几处打通,给你做库房,放你的东西……我从高车带回许多花种和花匠,把水池清理出来,到时候在旁边给你建个京城最大的花房……还有这里,给你扎一个秋千……」
我怪不好意思的,扯了扯他的手让他闭嘴。
宝琉和明微在两侧捂着嘴偷笑。
看他这样子,知道的说我们夫妻俩是被废了,不知道的以为我们是刚分家的小两口高兴得不得了呢!
到了正院外,鱼斯维在外禀报:「王爷,世子和世子妃来了。」
院内传来脚步声,似乎是梁王在向门口走。
院门打开,一个高壮的中年男人出现在我们面前。
梁王和皇上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也是我的亲舅舅,然而他的确与皇上和母亲都不大相像。
皇上瘦削羸弱,母亲体壮却姿色平平,而梁王体格健硕,剑眉入鬓,山根隆起,即使年纪不小又被圈禁着,也是英气十足的尊贵模样。
虽然如今的他穿着宽松的家居道袍,头发黑白夹杂,眼角也有了皱纹,但他只是往你眼前一站,就能让人联想到当年那个踩着累累白骨助先帝打下江山的大将军王。
也正因为如此,所以皇上宁愿被天下人戳着脊梁骨骂,也要把这弟弟永永远远关在这里吧。
「丰成邺/明临渊,拜见梁王。」
梁王漫不经心地扫了我们一眼。
没想到他最先关注的不是成邺,而是我。
「明卓给你取名临渊?」
「是。」
梁王似乎冷笑了一下,不过他表情太浅,很难看分明。
「丰成邺,做我的世子,你胆子倒是不小。」他并不等成邺跟他回话,而是又转过来问鱼斯维,「他们两个也和我一样被圈禁?」
鱼斯维一板一眼地回答:「世子和世子妃可自由出入。」
梁王不再说话,关起门来。
谁知道,成邺突然说:「王爷,太后有话让我带给您。」
梁王关门的动作停了下来,也终于给了成邺一个正眼。
成邺恭恭敬敬地说:「皇祖母问,王爷最近吃得好吗?睡得好吗?」
额……
太后说这话的时候我在场,不过原话应该是「也不知道阿宁吃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
我没想到成邺还挺会睁眼说瞎话的。
「王爷不能同皇祖母说的话,我都可代为转达。」
「不必!」梁王「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鱼斯维转身对我们说:「世子费心了,不过这些年来,梁王的确不肯向太后传话。既然见过了王爷,就请世子与世子妃安置吧,除正院出入要我随行以外,河间苑内均可自由来往。我先告退了。」
晚上,在临时整理出的房间里,成邺用绵帕绞我的头发。我侧坐着,像是半靠在他怀中一样,仔细回想着白天发生的一切。
「成邺,你觉得梁王真的会跟太后没有联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