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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习惯性地点头，又立即摇头，「我没有……」

  啪！

  如约捂着脸不敢看我，我的护甲因为打她松了，我一面调整一面对她说：「明如约，老实说，我对你很失望。」

  「你出生的时候，我已经被选为太子妃，我问父亲，为什么我一定要嫁给未来的太子，父亲说，那你为什么可以有数十个婢女伺候？为什么可以拥有几个库房的珠宝首饰？可以有穿不完的漂亮衣服鞋子？父亲说，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泠水侯府能为你做的最好的安排就是嫁给太子，如果你有能力，自己想办法去改变。

  「听明白了吗，明如约，你想留在侯府招赘，可以啊，你自己去想办法。

  「你觉得我有什么义务保护你的梦想，就因为你是我妹妹？

  「你能想出这个办法，恶心我也恶心你自己，那你何不自己找个机会安排个男人和你有染？反正你要的是赘婿，你的名声他敢置喙吗？

  「祖父的亲卫们留下的子侄，世家里远枝的穷酸子弟，还有耕读传家的农家次子，哪个不可以？怎么偏偏你就十七岁了还没定下婚事？

  「还不是你看不上！」

  如约后退了一步，颤抖着摇头，「不是的……不是……」

  「又想要继承泠水侯府，又想要好夫婿，贪心！我告诉你，贪心不是错，错的是你又贪心又没本事！要是泠水侯府就这样被你继承，我看还不如去旁枝过继个孩子算了！」

  「姐……」

  「你变成这样，我们都有错，我总以为可以为你遮风挡雨，所以也让你以为我永远会为你荡平风霜，好好想想吧，明如约，别再让我失望。」

  和如约说完，我带着宫人们往外走，凤辇已经备好，在东宫外等着。

  没想到刚出门，就看到了穿着青色官服的柳穆阳。

  33 十四

  柳穆阳双手抱胸靠着宫墙，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柳詹士有什么事？」

  「没事，只是路过东宫听见太子妃教训妹妹，觉得有意思，多听了几句。」

  柳穆阳声音有点哑，脸颊微微泛红，我猜他那乌鸦嘴可能说中了，今天下午跳进太液湖果然让他染了风寒。

  这就来要人参了，柳穆阳果然不肯吃半点亏。

  我吩咐宫人：「去开本宫的库房，把那颗百年山参给柳詹士送去。」

  柳穆阳咧嘴笑道：「多谢太子妃娘娘！」

  「别急着谢，还有件事要劳烦柳詹士。找几个笔锋锐利的御史，参国舅江大人以妾为妻，嫡庶不分，内帷不修；借十四皇子丧礼敛财，【创建和谐家园】。」

  柳穆阳越听越吃惊，急忙扫视我身边的宫人，仿佛在问我：知道你跟皇后闹掰了，可是这种话是可以大庭广众说出来的吗？

  「他们都是本宫的人，命都在本宫手里，今天的话传出去半句，我这些年也算是在宫里白混了。」

  「啧啧……都说太子妃端庄温婉，没想到也有这般雷霆手段。」

  我扶着宫人的手上了凤辇，居高临下地看着柳穆阳，「那我不妨直接告诉柳詹士，再温婉再稳重的女人发起火来，和傅琯琯都没有区别。」

  柳穆阳「红润」的脸肉眼可见地变黑了。

  凤辇被抬起，往皇后宫中行去。

  柳穆阳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恭送太子妃。」

  不知为什么，听到他憋屈的声音，我的心情突然好了一些。

  京郊，清远道观——

  「啊嚏！」

  穿着锦缎道袍，一头浓密黑发用碧玺莲花冠束起的女子捂着鼻子。

  身旁一样是道姑打扮的女子急忙问：「小姐可是染了风寒？定是昨天骑马喝了风，七彩，快去给小姐熬碗姜汤。」

  「我好得很，估计是谁在骂我。」

  「小姐又说胡话了。」

  「肯定有人在嚼我的舌根，哼！我猜得可准了！」

  她从贵妃榻上起来，颇为惬意地伸了个懒腰，「今儿晚上有下弦月，去把我的箜篌抱去望月亭，我要弹箜篌。」

  「不喝酒？」

  「不喝哪有情致！」

  女子长叹一口气，「是。小姐换件厚实衣裳，先吃晚饭，吃了再去吧。」

  突然，屏风处蹿进来一个刚到椅子高度的小男孩，蹦蹦跳跳地跑到两人面前，「琯琯姐姐，这个送你！」

  两个女子看清了小男孩手里的黑色肉虫子还在拱来拱去，尖叫着往后躲：「拿开啊！死孩子给我扔出去！啊啊啊啊啊！」

  小男孩看看手里的虫子，又看看吓得花容失色的主仆俩，一脸懵懂，「很可爱啊……我给它取了个名字……」

  傅琯琯崩溃地吼着：「没人在乎一条虫子叫什么名字！给老娘扔出去！」

  「好吧……」

  男孩委屈地拿着虫子走出了屋子，将它小心翼翼放到一片叶子上，「琯琯姐姐不喜欢你，不过没关系，以后你变成花蝴蝶了她们就会喜欢的，你要好好长大哦，十五。」

  里屋有人叫他：「十四，快回来吃饭了！」

  「嗯，我马上回来。」

  34 对峙

  我和江采茉是有默契的，她也是全副皇后大妆等着我。

  这段时间她老了许多，丰幼安的死对她打击很大，鼻翼的法令纹明显，无端尖刻了几分，肤色不再如往昔白皙，即使满脸脂粉也掩饰不了她的憔悴。

  她身上所有的凤都是九尾，而我的是七尾，不认真数的话，其实我们穿得几乎一样。

  我们两人这样郑重，反倒衬得穿着常服，脸上还涂了药的丰司塵过于随意。

  「太子妃到——」

  我微微提起裙摆，「儿臣参见母后。」

  江采茉抬抬手，「坐吧。」

  我坐到丰司塵对面，仿佛第一次见到他一样惊讶地问：「这是十一皇弟吧，怎么脸上受了伤？」

  丰司塵没想到我这么能睁着眼说瞎话，下意识看了一眼皇后。

  「临渊没见过司塵？」

  我眼都不眨一下，「没有啊。」

  江采茉的笑不及眼底，「说来也是，你从披霞馆回来就一直在东宫，没见过也正常。司塵，还不见过你皇嫂？」

  丰司塵走下座位冲我行礼，「十一皇子丰司塵，见过皇嫂。」

  「皇弟多礼了。」

  江采茉待我们互相见礼后，说：「司塵今日午后在苍术园被人袭击晕了过去，脸上还多了伤痕，问他谁做的他也不记得了，只是奇怪，东宫的大宫女宝琉在苍术园被发现，所以本宫叫你来问问。」

  「宝琉怎么说的？」

  「那丫头形迹可疑，所说的不可信，所以本宫想先听太子妃的意思。」

  我摩挲着茶杯的杯沿，「皇后娘娘这话说得，倒像是怕我跟宝琉串供似的。老实说，她去做什么，我也不清楚。」

  丰司塵突然插嘴：「可她说是你让她去苍术园的。」

  江采茉皱眉看了一眼丰司塵。

  我轻笑，「哦？最近东宫没什么事儿，我就想着，太子快回来了，如约不好一直住在东宫，就让宝琉四处看看，有没有合适她住的空院子。」

  丰司塵勾唇，鹰隼般的目光盯着我，「或许是我记错了，那个宫女说，是泠水侯府二姑娘让她去苍术园的。」

  可惜，我并没有丝毫惊慌，「那我就不知道了，我只吩咐她到处逛一逛。不过宝琉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听说皇弟武艺高强，不至于被她袭击吧？」

  皇后忽然说：「说不定是宝琉与人勾结意图伤害皇子，毕竟东宫也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

  她的眼中有深深恨意。

  胡嫔还没有死，被羁押在冷宫，听说江采茉每日派嬷嬷去掌嘴鞭挞，是一点也不顾惜皇后的贤德名声的。

  也是，要是我的孩子被人害了，我能比江采茉下手狠。

  「从披霞馆回宫，宝琉只有今天出了东宫，披霞馆是太后的亲卫守着，东宫外则是皇上派的守卫，她去哪儿与人勾结？皇后娘娘不信，大可以将东宫诸人一个个审问。」

  「太子妃，你以为本宫不敢？」

  我品了一口茶，调整自己的语气，尽量显得温和，温和中却藏着无可商榷的坚定，「从前那桩案子，皇上尚没定论，皇后不必如此心急。至于丰司塵，今日初见，我倒是突然觉得有些不对。你今年多大？十七？应该只比太子小几个月吧，长得真好，比太子高。」

  我起身走到丰司塵身边，伸手比了一下，「比我也高了一个头呢，算起来，皇后娘娘与十一皇子也只差十二岁。」

  我淡笑着摇摇头，「差不多的年纪，我与太子是夫妻，皇后与司塵却是母子呢。」

  丰司塵明白了我的意思，吓得退了一步，「你别胡说！」

  「啊？我说错什么了？」我「无辜」地看着皇后，「这里是皇后娘娘宫中内殿，十一皇子还是少来为好，毕竟，瓜田李下。」

  江采茉一直没有动作，「明临渊。」

  「是，皇后有什么吩咐？」

  「你是个好妻子。」

  「谢皇后夸奖。」

  「我却不是个好母亲。」

  我维持不住笑意，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

  「你可以走了，带着你的侍女，滚出去。」

  我知道，这样就算是彻底决裂了。

  「我还有事情想与皇后商量，听说皇后娘娘家中有几个庶弟，我家中小妹如约一直有意招赘，不知皇后娘娘意下如何？」

  这下连丰司塵也忍不下去了，「太子妃说什么胡话！江大人家中子弟怎么可能入赘！」

  「我随便说说，皇后请不要多想，我这就告退。」

  回宫的路上，我扶着宝琉的手在前面走，宫人抬着凤辇跟在我们后面。

  「小姐，皇后娘娘会不会对你不利？」

  「不会的，她顾不过来。」

  明天开始，御史台会有奏折参江采茉的父亲，他的父亲是个草包，又和江采茉疏远，即使江采茉是皇后，他也会吓得到处向旁人求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