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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
“宁乐语自己破题就算了，还告诉了别人？所以现在四个选手都知道应该对剧情进行合理创新了是吗？！”陈山只觉得眼前一黑，不愿意接受自己和其他工作人员精心准备的陷阱就这么变成了笑话。
“没有没有，”听出陈山的着急，小伍急忙安慰，“是小卡妹妹一定要问，宁乐语才帮她也改了下表演方式。汪奕这边应该是还没想明白，至于佟帅，我就不太清楚了。”
“那就好。”陈山闻言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全员看穿就行。不然我们预告都放出去了，直播时被选手挨个打脸的话也太尴尬了。”
“你这样，只剩两天了，你给我盯紧这几个选手，私下里不要再让他们过多的讨论了。尤其是宁乐语，不能让她再给别人指点。”
得到小伍的保证后，陈山才挂断电话，准备回到会议室和评委们沟通一下直播时的点评应该如何把握分寸，却意外看到原定明天才会来电视台、将会在节目最后一刻露面的吴松岭，正静静站在自己身后。
“哎哟吴导，您怎么自己来了，也不提前说一下，等我去接您啊？”
“有什么好接的，我还没病到走不动路。” 吴松岭摆摆手，意有所指地看了眼陈山的手机，问：“你刚才提到的那位宁乐语，就是程越的爱人吧？”
——
排练室里，小伍趁着宁乐语坐在镜子前休息的空档，悄悄凑到了她身边，打算假装不经意地询问一下宁乐语是如何找到比赛规则破绽的。
“什么破绽？”宁乐语有些疑惑，“你们除了给我们四个小剧本和比赛题目，不就没有说其他任何规则了么？就连小剧本所属原剧，也都是我们自己猜出来的。”
“对啊哈哈。”小伍讪笑两声，“但乐语你是怎么想到给剧本中的主角改性别的呢？不怕被原剧粉丝追着骂吗？”
“反正节目组也没有要求我们必须要根据影片的完整剧情来演。”宁乐语扭开瓶子喝了口水，随意地摇摇头，“而且，我拿到的题目是‘学生挑衅’，不是原剧名称，一味地把自己的表演框在别人的设定里，才是不对的吧。”
小伍被宁乐语说的哑口无言，只能在内心默默吐槽，可是我们原本就是这么想的啊，看你们被框在原剧里，才能借此引发争议，给节目带来热度啊……
——
在编导小伍的严防死守下，接下来的排练时间里，小卡妹妹和汪奕都没能再和宁乐语进行比赛内容上的讨论与沟通。
转眼就来到了直播竞演当天。
第一个进行表演的是抽到“重病通知”的佟帅。
虽然出道两年只参演过两部电视剧，科班出身的佟帅演技却十分娴熟，没有任何困难地表现出了在医院中突然得知自己仅剩下半个月生命的茫然震惊与痛苦害怕。
弹幕上飘过许多网友的实时点评，声称自己“带入了佟帅的痛苦，已经开始哭了”、“我明天就去体检呜呜呜”。
在收获评委、网友一致好评的佟帅之后，抽到“母子平安”的汪奕却没那么好运地得到大家的认可了。
汪奕显然是陷入了节目组设置的规则陷阱里。她老老实实地找出原剧反复看了几遍，不但模仿着剧中男主角的表演方式，表现出了在产房门前焦躁不安的等待、得知妻子生产一切顺利后的狂喜，还特意【创建和谐家园】粘贴了男主角在那场戏中的装扮。
表演结束后，几位评委对着带了短款假发、穿了男式西装，力求从装扮上无限贴近原剧男主的汪奕大肆批评了一番。
向来以心直口快著称的表演老师赵景然，毫不客气地指责汪奕墨守成规，甚至质问她“不会自己动脑子吗，你一个女演员，为什么强迫自己去演男人戏？”、“节目组有规定你们必须百分之百还原原著剧情吗？”，害得汪奕差点泪洒当场。
直播弹幕里，也有很多网友支持赵景然的说法。
“演员确实得有自己的想法啊。”
“汪奕现在这个造型弄得不伦不类的，丑死了。”
“我寻思随机应变不应该是艺人的基本功吗？抽签抽到男性角色，不知道去问问节目组能不能自己做调整啊？”
“而且她演得好浮夸啊，无语了我。”
但也有观众认为，【创建和谐家园】粘贴原版剧情体现了汪奕对于节目组的尊重。
“笑死，不会以为一个小演员可以随意更改比赛规则男变女吧？除非节目组压根儿就没提过这些规则。”
“有的角色还要求演员扮丑呢，是不是演员也得灵活多变拒不接受啊？”
在弹幕和微博上的热烈讨论中，节目组顺利达到了自己通过含混不清的比赛规则引发争议的目的。《谁是演员》的实时收视瞬间高了一个百分点，不少听说有评委痛批参赛选手的路人，也纷纷挤进了节目组直播间看热闹。
在飞速刷新的弹幕中，宁乐语穿着一身宽松的男生校服，慢慢走上了竞演舞台。
捧着手机仔细盯着弹幕的小伍，敏锐地发现有网友在看到宁乐语的装扮后，立刻放弃了对汪奕的攻击，转而对着宁乐语开喷，骂她也和汪奕一样，不懂变通，“女演员硬演男人戏”。
第63章
宁乐语正式上场后，一些不甚和谐的评论顿时被疯狂滚动的弹幕冲刷得一干二净。
因为刷新速度太快，小伍已经无法在手机屏幕上看到一句完整的话。他只得起身去往后台，盯着节目组工作人员用来实时观察弹幕数据及评论导向的大屏显示器，记录着网友们对宁乐语这一场表演的评价。
随着几位群演吊儿郎当地堵住宁乐语的去路，不怀好意地叫出一句“宁姐”，显示屏上顿时炸了锅般出现了一排排整齐的“宁姐”。然而这个盛况没有持续太久，就被人以一声“老婆”带偏了方向。
小伍目瞪口呆地看着满屏的“老婆好帅我好爱”、“拽姐！我老婆是拽姐！”、“老婆好嚣张嘶哈嘶哈”、“小混混这个表情我是真的怕了，老婆竟然还敢回呛他呜呜呜好勇”，不禁佩服现在的观众真是什么都敢说。
而当他看到偷偷摸摸穿插在弹幕中的“我不管今天我就要叫她老公！！”、“宁乐语，可姐可妻又可夫”时，突然觉得，有这么一群人每天口嗨着要和自己抢老婆，程越应该也是挺心累的。
就在小伍低头和同事调侃着在宁乐语进行表演的这几分钟时间里，收视率说不定会再次创新高、不用再花钱去买热搜的空档，几条夹杂在粉丝尖叫与观众讨论中显得格外与众不同的弹幕，悄悄地一闪而过。
“终于想起来为什么总觉得宁乐语特别眼熟了，这不就是前几年被我们城中村恶霸苦追好几个月，死活都没追到手的那个美女吗！”
“我记得她当时是和另一个美女合租的吧，那个美女好像身体不好，都没怎么出过门。”
“我还撞见过恶霸去宁乐语她们家收保护费，反正就是想各种办法威胁两个美女和他搞对象。”
“宁乐语也够胆大机智的，直接把恶霸的丑恶嘴脸偷偷录像报警了。恶霸和他的几个小弟被抓起来后，村里难得平静了半个多月。”
“不过后来好像就没见过她俩了，原来是当明星去了啊。”
等小伍抬起头继续监测评论风向时，这几条弹幕正好全部消失在屏幕顶端。
他探身仔细盯了一会儿屏幕，按下操作台上的对讲按钮，通知主持人等宁乐语的表演全部结束后，就可以把汪奕再次请上台，向观众和选手解释比赛规则中的隐藏陷阱。
随后，小伍嘱咐了几句工作人员继续做好舆论监督，便起身回到了录制现场。
没有人知道，看似无人注意到的那几条与城中村有关的“爆料”，已经被人截图整理后发送至临安郊区某别墅群中，一位病弱中年人手中的平板电脑上。
——
作为最后一名出场的选手，宁乐语在展演结束后准备回到后台等待最终评分结果时，却被主持人拿着节目导演匆匆写就的手卡，直接拦在了舞台上。
“刚才看到弹幕里和现场都有观众表达了疑问，为什么宁乐语就能改变剧本中主角的性别，而我们的汪奕却按部就班地遵从原著表演呢？”主持人满面笑容地将话筒递给了宁乐语，“那就先请乐语给我们讲讲排练时的思路吧~”
宁乐语猝不及防地接过话筒，边稳住脸上的笑容，边迅速在心里仔细措词着应该如何回答这个事先并没有通知过的问题。
“当时抽到这个剧本后，我就和节目组沟通了一下关于转换性别、重新编排某些情节的问题，节目组也认为不必拘泥于原剧人设，所以……”
宁乐语不知道弹幕上具体都发生了什么，却听到台下有观众隐隐叫喊着“不公平”、“汪奕好惨”，只得小心翼翼地询问主持人，“我应该……没有破坏比赛规则吧？”
“当然没有。”主持人接过话筒，按照着手卡上的要求，将汪奕也重新请回舞台后，开始对着直播镜头和大家讲起了上期节目片尾处，预告的那个竞演题目中所蕴含的小小陷阱。
在镜头没有拍到的地方，汪奕看着宁乐语一脸懵圈的神情，悄悄凑到她身边，小声说：“乐语，其实你这种大胆破题、改变角色的做法才是对的，节目组之前故意把比赛规则说得语焉不详，就是为了看我们能否走出这个思维误区。”
宁乐语想起刚才在后台听说的汪奕在台上被评委痛批的事情，不禁觉得有些内疚，“原来是这样，早知道那天就听着小卡妹妹的，我们也一起帮你改一下戏就好了。”
此时的汪奕已经全然没有了之前在台上的委屈无措，声音中反而透露着一丝得意，“没关系，其实那些点评都是节目组提前就安排好的。毕竟如果四个人全都破了题，接下来还怎么炒热度啊？”
汪奕伸手拍了拍宁乐语的肩膀，“马上就轮到评委给我道歉了，不会让我白白挨骂的，你就放心好了。”
果然，在主持人揭秘节目组意在鼓励参赛选手勇于挑战经典片段、创新角色设定之后，二十分钟之前还在怒斥汪奕不懂变通的评委赵景然，便迫不及待地插了话。
“不好意思我打断一下，在听完主持人介绍完节目组的真实用意后，我想先夸奖一下乐语。她巧妙地避开了题目中的陷阱，向我们展示了演员将自己代入角色后，给角色注入的全新蓬勃生命力。”
“然后呢，我要和汪奕妹妹道个歉。刚才是我情绪有点激动了，所以在说话时难免有些严厉不中听，如果伤害到你了，对不起。但我还是坚持认为演员应该懂得变通，应该学会和导演、编剧进行沟通，而不是别人如何写，你就如何照本宣科地去表演。”
“关于这一点，汪奕妹妹要多和乐语学习哦。只是不知道乐语这一段表演的背后，有没有程影帝在帮你出谋划策呢？”
说到最后，赵景然竟然话锋一转，又把焦点拉回了宁乐语这里，似乎是想再借着宁乐语之前的表演，掀起一波新的讨论热潮。
然而，现场和屏幕前看直播的观众与网友们却没能如他所料想的那样，附和着起哄想听宁乐语多多谈论程越，而是纷纷被突然出现在舞台侧方的吴松岭导演吸引了全部目光。
在听到现场的尖叫声后，现场主持人反应迅速，立刻提前宣布吴松岭导演就是今晚的神秘导师，并在一众现场观众的欢呼声中将吴松岭引至舞台最中央，请他对本期四位参赛选手的表现逐一进行点评。
待吴松岭和所有评委对四场竞演打完分后，主持人便请身体抱恙、不宜久站的吴松岭先回后台休息。
小伍殷勤地守在舞台通道之间，伸手将吴松岭扶下了台阶，点头哈腰地问：“吴老，咱们不是说好了等其他评委打完分后您再上场吗？怎么刚才直接就上去啦？”
弄得后台一众工作人员面面相觑地看着吴松岭突然跨步走上舞台，却没人敢出声询问制止。
吴松岭借着小伍的力下了台阶站好后，轻飘飘地瞥了他一眼，护短地说：“不然呢，就这么看着你们这些个评委和主持人，合伙在台上欺负我徒弟媳妇儿，不管什么话题都往她身上引？”
接过随行助理及时递来的拐杖，吴松岭头也不回地朝着自己的休息室缓缓走去，“是不是以为我这两年一直在家里生病吃药，就老糊涂认不出来谁是谁了？”
在他身后，小伍和其他编导都听出了吴松岭话中暗含的警告，顿时变了脸色。
现场负责人急忙拿起对讲机通知主持人，让他把后续几个还没来得及问出口的，继续八卦宁乐语和程越夫妻间趣事的问题全都换掉，改为和几位参赛选手共同探讨有关表演方面的心得体会。
——
《谁是演员》第一期四位参赛选手的最终比分公布后，科班院校出身的佟帅毫无悬念地拿下了本场的最高分，宁乐语紧随其后，而汪奕则因为【创建和谐家园】粘贴式的呆板表演，拿到了最低分数。
不过她和评委赵景然之间怼完就道歉的戏码，倒是为她塑造了一个“小可怜”的形象，引起了无数网友的心疼，帮着汪奕的微博狠狠地涨了一波粉丝。
等到直播停止、第一期节目的录制全部结束后，终于得以回到后台的宁乐语还惦记着去和吴松岭打个招呼，却被易绯告知吴老早已提前离开了现场。
不过吴松岭特意交待了工作人员，代他向宁乐语问好，并夸赞了几句宁乐语的表演很有灵性，希望她继续保持。
得知吴松岭对自己的表现很是满意后，宁乐语这才放下心来，猜测刚才在台上时没有得到吴松岭的过多点评，大概是这位程越的老师在刻意避嫌。
和小伍等现场工作人员打过招呼后，宁乐语便跟在易绯身后离开了录制现场，准备当天就赶回洛安去。
仔细算算，这次因为在外地录制《谁是演员》，她和程越又有好几天的时间没能见面了。
正在心里美滋滋地猜着程越今晚会做什么菜品迎接出差多日终于回家的自己时，宁乐语突然被易绯叫住了脚步。
“对了乐语，刚才有个陌生号码一直在打你电话。”
易绯把宁乐语的手机递还给她，“大概就是你开始表演之后没多久吧，电话就打进来了。我顺手接了一个，对方点名要和你通话，却不肯直接说自己是谁，我就给挂断了。”
“陌生号码？”宁乐语有些疑惑，接过手机解锁后，看到这个自己毫无印象的号码竟然在短短半个小时内打了九通电话过来，连带着还有几条未读短信。
以为是未接来电提醒，宁乐语随手点进顶着大红色感叹号的短信后台，却猝不及防地看到了几个被她埋藏在心底很久的字眼。
-宁乐语小姐你好，冒昧打扰，实在抱歉。我只是想和你谈谈当年你们搬出天享影视安排的宿舍后，不甚落在房间里的那张怀孕报告。
-以及，叶怡梦和孩子的现状。
宁乐语只觉得自己的大脑在接收到“怀孕报告”、“孩子”这两个关键词后，突然一片空白，手指也骤然冰冷僵硬了许多。
她想装作没看到地直接忽视这条短信，却在回忆起叶怡梦临走前的最后一个心愿时，不受控制地点击了回复。
-哪位。
对方的回信很快，也很简短，宁乐语一眼就能看完那一整句话。
-不出意外的话，我应该是叶怡梦三年前生下来的那个孩子的父亲。
第64章
从临安回家的路上，宁乐语独自坐在车厢后排，翻来覆去地解锁手机，反复看着那句已经被她牢牢印在脑中的句子，却没有再给对方任何回复。
易绯敏感地察觉到了宁乐语低落的情绪，猜测应该是和那连续打来的陌生号码有关，便知趣的没有多问。
把宁乐语送回家后，易绯只简单嘱托了几句让她好好休息，提醒她如果出现了什么意外情况一定要及时和公司联系报备，之后才匆匆离开。
宁乐语输入密码推开家门时，手机屏幕上的时间刚好跳到了晚上七点整，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透过大大的落地窗努力挤进客厅，程越正倾身把特意为她熬炖的养生汤放在餐桌中央。